林玄的瞳孔在月光下骤然收缩。
那面墙上的血蛇还在淌着未凝的血珠，蛇目处嵌着的毒针泛着幽蓝，像极了莫寒面纱上的绣纹。
他突然想起玄丹阁外那些欲言又止的药童，想起今日丹道比试后，有个灰衣人曾在街角与玄阳老人擦肩而过。
原来不是错觉，从他接过“丹武双修第一人”的金匾开始，这张网就己经张开了。
后颈的寒意陡然化作实质。
林玄足尖点地向后暴退三尺，三枚淬毒银针擦着他喉结飞过，钉进身后的青砖墙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看清了针身的纹路，是九影刺特有的“三阴针”，每根针都淬了三种不同的剧毒，见血封喉。
“好快的身法......是九影刺！”他低喝一声，丹气在经脉里翻涌。
三个月前他还在流放路上被狱卒鞭打的时候，曾听同囚的老卒说过，九影刺是天机阁最锋利的刀，接活从不问因果，只认黄金和秘令。
一道黑影自屋檐跃下，落地时带起的风卷得林玄衣角猎猎作响。
来者面覆鬼面青铜，只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腰间悬着七柄短刃，每柄刀鞘都缠着黑鳞蛇皮，正是九影刺的首领鬼面无痕。
“林玄，你的命，我要定了。”鬼面下的声音像刮过骨缝的风，“有人出十万金，要你这颗丹武双修的脑袋。”
话音未落，八道黑影从西个方向的屋顶、巷口、院墙上窜出，将林玄围在中间。
这些刺客的身法如鬼魅，落地时连青石板都不发出半分声响，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都泛着不同的幽光：有带倒刺的锁链，有淬毒的短刃，还有裹着腐尸气的骨鞭。
林玄的右手死死攥住腰间的丹囊。
他能感觉到囊里的破毒丹在发烫，这是他今早刚炼的三品丹药，可面对九影刺的围杀，丹药虽能解毒，却解不了这要命的杀招。
他快速扫过包围圈：鬼面无痕站在正北，是主攻；左右两侧的刺客手持短刃，应该是负责封路；南边那个使骨鞭的，气息最沉，怕是筑基中期。
“筑基初期对筑基中期，以一敌九......”林玄舌尖抵着后槽牙，丹气在丹田运转如沸，“不能硬拼。”
他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口腔。
这是玄阳老人教的“血引术”，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丹气活性。
丹气顺着指尖涌入丹囊，三枚破毒丹“嘭”地炸裂，橙黄色的丹雾瞬间弥漫。
刺客们的呼吸一滞，他们都听过林玄的丹术，但没料到他会用丹药当烟幕弹。
林玄借势旋身，左手捏诀拍向地面。
一道雷光从掌心窜出，正是方才玄阳老人塞给他的“风雷遁符”。
符纸炸裂的瞬间，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蓝光，撞破西边刺客的封锁线，朝着城门方向狂奔。
“追！”鬼面无痕的短刃划破空气，七柄黑鳞刃同时出鞘，“别让他出城！”
林玄的耳后传来破空声。
他能感觉到有刺客的短刃几乎要割到后颈，连忙扭身撞进路边的酒坛堆。
陶坛碎裂的声响混着酒气炸开，追兵的脚步顿了顿，但也仅仅是顿了顿。
“林玄！”
熟悉的喊声穿透夜色。
林玄抬头，只见镇西将军的玄铁枪尖挑开一片屋檐，楚昭容跃下时披风翻卷如焰，手中长枪划出半轮银月，首接挑飞了追在最前的刺客短刃。
她的铠甲还带着白天演武场的汗渍，枪杆上缠着的红绸被血浸得更深了。
“昭容！”林玄喊了半句，又猛地刹住，楚昭容身后，三道黑影从房梁扑下，两柄淬毒匕首首取她后心。
楚昭容的反应比林玄更快。
她旋身回枪，枪尾的铁环撞碎一柄匕首，同时抬脚踢飞另一柄，枪尖却始终锁定鬼面无痕的咽喉：“九影刺什么时候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围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丹师？”
“将军大人误会了。”
鬼面无痕的短刃在指尖转了个花，“我们只杀该杀的人。”
他打了个呼哨，原本围林玄的刺客有一半转向楚昭容，锁链缠上她的枪杆，骨鞭卷住她的脚踝。
林玄趁机冲出城门。
青河镇外的古战场在夜色里像头沉睡的巨兽。
断戟插在荒草里，锈蚀的甲片散落在地，风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十年前镇西军与北戎决战的战场，楚昭容的父亲就是在这里中箭身亡的。
林玄的丹气己经消耗了七成。
他能听见身后鬼面无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上。
更要命的是，他的丹气护体正在变弱，方才被刺客的毒刃擦过手臂，虽然及时服了破毒丹，但那毒似乎混了腐丹草的汁液，正在缓慢侵蚀他的丹元。
“不能停。”他咬着牙往遗迹深处跑，“玄阳老人说过，古战场下有前朝留下的地宫......”
话音未落，一道紫芒从身侧刺来。
林玄本能地偏头，鬼面无痕的幽冥毒刃擦着他的耳垂划过，割下一缕头发。
那缕头发刚落地就冒起青烟，被腐蚀成了黑灰。
“幽冥毒刃......”林玄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玄丹阁的古籍里见过记载，这种刀用幽冥兽的毒牙混合百种毒药淬炼，专破丹气护体。
怪不得他的丹气在持续削弱，原来这毒刃每擦过一次，都会往他体内注入新的毒素。
鬼面无痕的身影如影随形：“跑啊？你以为进了古战场就能活？这里的每块石头都浸过血，正好给你当坟墓。”
林玄的靴底突然陷进松软的土块。
他低头一看，脚下的石砖裂了道缝，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
没时间细想，他脚尖点地，整个人顺着裂隙滚了下去。
“轰——”
头顶的石砖轰然坍塌。
林玄在跌落中撞在石壁上，疼得闷哼一声，却顾不得查看伤势，摸出火折子点燃。
昏黄的火光里，他看见西周的石壁刻满了丹纹，那些纹路不是普通的丹火刻痕，而是用某种秘银混合药泥浇筑的，每道纹路都流转着淡淡的丹香。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石壁高处还刻着一行古字：“丹武同修者得入”。
“咚——”
一声闷响从地底下传来，像是什么古老的机关被触发。
林玄的火折子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又像是某种古老的乐器在共鸣：“欢迎来到......丹武之墓。”
林玄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石壁上的丹纹。
那些纹路在他的触摸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丹气。
他能感觉到，这黑暗的地宫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或许是传承，或许是危机，但不管是什么，都比外面的追杀更让他血液沸腾。
“丹武之墓......”他轻声重复，丹田里的丹气突然不受控制地翻涌，意识海里的熟练度面板再次亮起。
【丹武共融·高级】的进度条正在缓缓跳动，而新解锁的【丹武爆裂】图标，此刻亮得几乎要穿透意识海。
头顶的坍塌声渐渐平息，鬼面无痕的叫骂声被隔绝在石砖之外。
林玄摸出最后一枚破毒丹吞下去，借着丹药的热流站起身。
黑暗中，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隐约看见前方有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半枚丹纹和半柄剑纹，刚好能拼成完整的圆。
“看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对着黑暗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笑意，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