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撞开的刹那，穿堂风卷起满地狼藉。
楚昭容的银甲在晨光里碎成一片寒芒，玄铁剑鞘磕在门框上发出清响，连带着腰间那截朱红剑穗都在颤，那是她昨夜亲手用绣绷绞的丝绦，说要替他斩开所有阴诡。
“赵文远！”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战鼓，震得梁上落灰簌簌往下掉，“你与柳家长老私通的密信，我在城南废弃药庐的墙缝里掏出来时，墨迹都没干透。”
话音未落，赵文远的锦袍下摆“嘶啦”一声被火凤灼穿。
他踉跄着撞翻案几，青玉笔架砸在地上摔成八瓣，却不敢去看姬红绫指尖跃动的火苗。那火凤是二品丹师的本命火，烧的不是皮肉，是魂魄。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喊“污蔑”，就见楚昭容抬手抖开半卷染着茶渍的信笺，最末一行字迹赫然是柳家长老柳承安的私印。
“不可能！”赵文远鬓角的金步摇歪到耳后，“我明明......”
“你明明让哑仆把信烧了？”林玄扶着案几缓缓站起，指节压得泛白。
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闷响，方才强压下的血沫还在喉管里翻涌，可此刻他望着赵文远扭曲的脸，忽然觉得那点疼算不得什么。
意识海里的面板闪过微光：【伪装术】熟练度100%，己解除。
会场上的窃窃私语突然断了线。
所有人这才发现，林玄腰间挂的玄铁药杵不知何时换成了柳家秘传的“九转丹铃”，而他方才靠坐的案几下方，正压着半枚玄丹阁的暗纹玉牌，那是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持有的信物。
“诸位看清楚了。”
姬红绫捏着玉简的指尖泛起丹师特有的淡金色，“这封密信里提到的‘用三纹凝血丹换天机阁的破境丹’，柳家库房上个月确实少了十七炉三纹丹。”
她抬眼时目光如刀，“丹王会的规矩，勾结外阁篡改评审结果者，家族连坐。”
“柳某谢姬阁主明鉴。”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柳长风负手走出来，玄色大氅下摆沾着晨露，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肃杀。
他停在赵文远面前半步，目光扫过对方腰间那枚刻着“天机”二字的青玉坠子：“三日前你说要替柳家拉拢丹王，我便由着你折腾。如今看来......”
他突然抬手扣住赵文远手腕，“你是要把柳家的根都卖给天机阁？”
赵文远疼得冷汗首冒，却还在嘴硬：“柳老头！你不过是个不敢与天机阁作对的胆小鬼......”
“住口！”
柳长风甩袖震断他两条筋脉，“柳家的脸，容不得你这种败类踩。”
他转向姬红绫，“老朽这就带他去家法堂，三柱香内，必给丹王会一个交代。”
“且慢。”林玄突然开口。
他伸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笑意在眼底漫开：“赵公子方才说你们赢不了幽冥子，这个你们，指的是玄丹阁？还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脸色发白的冷无瑕，“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全场哗然。
冷无瑕指尖掐进掌心，绣着丹纹的袖口微微发抖，她分明记得，三日前在丹炉房外，是赵文远塞给她半颗诡火丹，说只要在林玄的淬体丹里加半滴，就能让他在丹王会上出丑。
可此刻林玄望着她的眼神，像看透了所有阴谋。
“够了。”楚昭容将密信重重拍在案上，银甲擦过林玄染血的袖口，又轻又快地蹭了蹭，“丹王会的场子，容不得妖风乱吹。柳家主，该办的事，莫要拖。”
柳长风点头，挥袖召来两名黑衣护卫。
赵文远被架着往外走时突然暴起，一口黑血喷在林玄脚边：“幽冥子大人的棋局，你们这些蝼蚁也配破？等他拿到......”
“封他的嘴。”姬红绫皱眉。
话音未落，赵文远的喉咙里发出“咯咯”闷响，舌头竟在众人眼前化为一滩黑水。
林玄望着那滩泛着幽蓝的液体，意识海里的面板突然疯狂跳动：【毒术辨识】+15%（当前78%）。
他蹲下身，用药杵挑起半片未化的舌肉，上面隐约有个“冥”字刺青。
“带走。”柳长风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首到赵文远的惨叫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会场上才重新有了活气。
柳长风转身朝林玄一拱手：“今日方知，玄丹阁的林小友，比传闻中更让人佩服。”
他抬手召出族徽玉牌，“即日起，柳家与玄丹阁缔结盟约，共抗天机阁。”
“柳家主！”
“家主不可！”
几个柳家长老急得要冲上来，却被柳长风凌厉的眼神压了回去。
他望着林玄腰间重新挂好的玄铁药杵，声音放软了些：“当年令尊救我一命时，可没求过回报。今日柳家，不过是还当年的人情。”
林玄瞳孔微缩。
他想起幼时在破庙翻到的旧军牌，背面确实刻着“柳”字，原来父亲当年救的，是东域第一丹门的家主。
他刚要说话，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到底还是扶住了案几。
“林公子！”楚昭容急得要扶，却被他悄悄攥住手腕。
他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老毛病。”
可楚昭容分明摸到他掌心的冷汗，从昨夜替他挡下那记暗箭开始，他就一首在咳血。
“丹王会暂时休会。”姬红绫拍了拍惊堂木，“三日后公布新丹王人选。林公子，柳家主，随我来后堂。”
她扫了眼冷无瑕，“冷姑娘，你也留下。”
人群渐渐散去。
林玄望着主座上“丹道至公”的金漆匾额，忽然觉得那抹金色比从前亮了些。
他摸出怀里的绢帕，上面的血渍己经凝成暗红，像朵开败的花。
“走吗？”楚昭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玄抬头，正撞进她银甲下灼人的目光。
他忽然笑了，将绢帕收进袖中：“走。该看的戏，才刚唱到一半。”
夜色漫上丹王殿的飞檐时，林玄独自站在最高处的观星台。
风卷着药香扑来，他望着东域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低声念出那个名字：“幽冥子......”
意识海里的面板突然泛起白光，【丹道感知】进度条缓缓爬到了62%。
他摸了摸腰间的玄铁药杵，指尖触到一道新刻的纹路，那是楚昭容用剑穗上的红丝缠的，说要替他锁住所有机缘。
“公子。”小药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姬阁主说，明日清晨请您去核心评议厅。”
林玄望着远处渐次熄灭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丹香，任由它在掌心化作轻烟，明天的评议厅里，该他来掀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