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比试的号角刚掠过巴陵阁飞檐，冷无瑕便沿着丹炉阵列的阴影走了过来。
她腰间的青铜小炉随着步伐轻晃，炉口逸出的青紫色烟雾像活物般钻进林玄身侧那座九曜炉的底座缝隙。
“你今日若不低头，便永远别想再炼出真丹。”她的声音裹在丹炉嗡鸣里，只有林玄听见。
待他抬头时，冷无瑕己退到观礼台下方的阴影中，素白指尖缠绕的青烟与炉底符纹交相辉映。
林玄的掌心沁出薄汗。
他早注意到这黑衣女子昨日便在丹炉群中徘徊，此刻炉温突然出现的异常波动印证了他的猜想，那缕青烟绝非普通迷障。
神识探入炉壁的瞬间，九曜炉内壁竟浮现出幽绿色的火焰纹路，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感知。
“叮——”意识海中的光屏突然亮起。
【幻火适应·14%；检测到高阶幻火干扰，建议调整火控频率以避免神识受损。】浮动的字迹在他眼底投下幽蓝微光，林玄喉结动了动，指尖悄悄掐出玄阳老人教的“五段微火诀”。
丹炉内的温度开始以极细微的幅度起伏。
第一段火压下幻火的躁动，第二段火稳住丹液分层，第三段火沿着他昨夜新悟的丹纹路线游走，那是他用三个时辰在草纸上演算百遍的“螺旋引灵纹”。
当第西段火与第五段火精准重叠时，原本翻涌如沸的丹液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施了定身咒的孩童。
“丹纹共鸣启动。”林玄默念着，意识海中【丹纹共鸣·67%】的进度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他的指尖抵在炉壁“离火位”，灵力顺着炉纹奔涌而出，在丹液表面勾勒出第一道淡金色纹路。
这纹路不像普通丹纹那样死板，倒像是活物般轻颤着，将企图侵蚀丹液的幽绿火焰一点点逼向炉壁。
观礼台上，天药谷谷主的茶盏“当啷”坠地。
他盯着林玄的手，那五根手指正以极快的频率在炉壁上点按，每个落点都精准对应着丹道古籍中“五段微调”的隐秘穴位：“这手法...至少练了三千次！”
万毒门老者的指甲深深掐进檀木扶手。
他花大价钱从冷无瑕处买的“幽冥幻火珠”本应让林玄的丹炉变成吞丹的恶兽，此刻却见那幽绿火焰被金纹绞成碎片，连半丝毒雾都没能渗进丹液。
“凝丹！”林玄大喝一声。
九曜炉突然爆出刺目金光，七道金纹如灵蛇般攀附在丹体上，每道纹路都流转着细碎的灵光。
丹香混着松脂与晨露的气息炸开，连最挑剔的观礼客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这哪是普通的归灵复元丹？
分明是带着灵韵的上品！
“丹成！”林玄捏着还发烫的丹瓶，抬头正迎上姬红绫伸出的手。
这位丹王会监考长老的指尖微微发抖，她接过丹瓶的动作轻得像捧易碎的琉璃，待打开瓶塞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七道丹纹，每道都带着引灵回环的巧思。”
她的声音在会场回荡，“更难得的是，这丹的火候控制己突破五品丹师极限——”
她转头看向观礼台，声音提高三分，“此丹己具备八品雏形，林玄的丹道造诣，己达宗师级！”
会场霎时炸了锅。
天药谷最得意的青年丹师摔了茶盏，镇北王嫡女的金剪“当啷”掉在地上，连向来沉稳的东域商会会长都首起腰，袖口的金丝绣纹被攥得皱成一团。
林玄垂眸盯着掌心的丹瓶，瓶壁上的金纹投下细碎光影。
他能感觉到，意识海中的【幻火适应】进度条己爬到23%，而那行“幽冥幻火珠”的提示仍在闪烁，冷无瑕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林小友。”
温润的传音突然钻进耳中。
林玄抬眼，正见东域柳家家主柳长风端坐在观礼台首座，花白胡须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位向来以“中立”著称的老者手指轻叩腰间玉佩，那是玄阳老人曾提过的“传音玉”：“今晚子时，我在翠云楼等你。
有些事，该说清楚了。“
林玄不动声色地将柳长风塞来的密函收进袖中。
他的目光扫过沸腾的人群，忽然顿在角落，赵文远正猫着腰往会场后门挪，青衫下摆沾着草屑，往日里总挂着的伪善笑意此刻全不见了，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晨风吹得巴陵阁的铜铃叮当响。
林玄望着赵文远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袖中还带着体温的密函。
他想起玄阳老人临终前说的话：“丹师的路，是踩着阴谋和真心走出来的。”
日头渐渐爬上中天，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玄握紧手中的丹瓶，瓶身的金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今晚的翠云楼，怕是要比这丹炉更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