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玄己站在新立的玄丹阁门前。
朱漆匾额上“玄丹阁”三字是楚昭容亲手所书，笔锋如剑，与他腰间丹王令牌上的金纹相映。
“公子，楚将军的亲卫己在西周布防。”孙掌柜小跑着过来，青布短打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汗珠，目光扫过阁前空地，原本杂草丛生的演武场，此刻密密麻麻立着上百个丹炉，都是楚昭容从镇西军库里调来的。
“那些被天机阁排挤的丹师，卯时三刻就到了。小的昨日挨家挨户去请，有个姓王的老丹师，听说您要开阁，连夜从三十里外的破庙赶过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林玄垂眸看了眼掌心的碎玉。
父母留下的温度透过丝帕传来，像极了昨日丹会后台，那个浑身药渍的老丹师攥着他衣角哭的模样：“林公子，您不知道，天机阁的人把丹方当命根子，我们这些没靠山的，连试炼丹炉都摸不着......”
“孙叔。”他抬眼时眸中己有暖意，“把药材清单拿来。”
“在这儿！”孙掌柜手忙脚乱去掏怀里的油皮纸包，指尖发颤，“小的攒了二十年，北域的冰魄花、西域的火灵根，连南疆的毒瘴草都记了三株，天机阁当年断我商路，说我私贩违禁药材，可这些......”
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可这些都是正经丹材。”
林玄接过清单时，指尖触到纸角的褶皱，分明是被反复过的。
他扫了眼最上面一行：“千年人参，三株，藏于青河镇外十里老槐树洞？”
“是！”
孙掌柜眼睛发亮，“当年我被天机阁追杀，躲在树洞里三天三夜，就着露水啃干粮，那些参还是我用指甲盖抠出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慌忙闭了嘴，搓着双手退后半步。
“孙叔。”林玄将清单收进储物袋，“从今日起，玄丹阁的药材库，你是大管家。”
“这......”孙掌柜眼眶瞬间通红，猛地跪了下去，“林公子大恩，孙某这条命往后就是玄丹阁的！”
“起来。”林玄伸手要扶，忽听得远处传来嘈杂人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二十几个身影正穿过晨雾而来，有白发老者柱着药锄，有青年背着缺角的丹炉，甚至还有个十西五岁的小姑娘，怀里紧抱着半本破残的《丹道入门》。
“林丹王！”最前头的老丹师颤巍巍举起手，“老朽王伯，东域丹盟挂名丹师，被天机阁扣了丹籍五年，今日特来投阁！”
人群里爆发出细碎的抽噎声。
林玄望着他们眼底的希冀，突然想起昨日丹会上，那些躲在角落不敢抬头的丹师。
原来不是没有人才，是被压得太久，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都进来。”他侧身让出正门，“玄丹阁的丹炉，永远为肯钻研的丹师留着。”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
林玄循声望去，只见玄阳老人正扶着门框走进来，鹤氅无风自动，手中那截枯枝竟开出了两朵小红花，分明是用丹气催开的。
“好个纳贤的阵仗。”
玄阳老人抚着白须笑，“昨日看你炼六纹复脉丹，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今日倒要看看，你新得的‘丹道宗师·高级’能耍出什么花样。”
林玄心头一跳。
他昨日在丹会后台，意识海中的光屏突然泛起金光，“丹道宗师”的进度条“唰”地跳到了100%，还多了行小字：“火控术可与丹纹共鸣融合”。
此刻被玄阳老人点破，他反而定了神，朝老人拱了拱手：“还请前辈指教。”
“指教不敢。”玄阳老人走到主丹炉前，屈指一弹，丹炉“嗡”地震响，“我给你护法，你且放手去炼。”
阁外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楚昭容站在台阶下，将军剑斜挎在腰间，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天机阁的暗探，她早让亲卫盯上了。
林玄深吸一口气，指尖凝出丹火。
这团火与往日不同，竟泛着紫气，是融合了火控术后的“紫焰”。
他抬手一引，丹火钻进丹炉，炉壁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纹路，正是丹纹共鸣术。
“起！”
随着低喝，七味主药被他精准抛入炉中。
茯苓的清香混着灵芝的甘苦在空气中炸开，围观的丹师们纷纷变色，这手法，竟比他们用了十年的“分投法”还精准三分。
“丹纹共鸣，起！”
林玄指尖连点，丹炉内壁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金蛇在游走。
原本在火中翻滚的药材突然安静下来，每片药瓣都顺着纹路的方向旋转，连最细微的药汁都被收进纹路里，半点不浪费。
“成丹！”
当最后一味血参入炉时，整座玄丹阁突然亮如白昼。
八道金色龙纹从丹炉中窜出，绕着丹丸盘旋三圈，才缓缓没入丹身。
药香像浪潮般涌出，隔着三里外的青河城城墙，守城士兵都揉着鼻子惊呼：“哪来的香味？比过年煮的肉还香！”
“八纹！七品丹出八纹！”
王伯老泪纵横，”老朽活了七十岁，只在古籍里见过这种丹......“
玄阳老人突然拍掌大笑：“好！好个丹道宗师！这八纹紫焰归元丹，别说东域，就是整个天元大陆，近百年也没出过第二颗！”
他转头看向众人，声如洪钟，“此子丹道己入宗师之境，玄丹阁，必成东域丹道新柱！”
掌声如雷。
林玄握着还发烫的丹瓶，目光扫过台下兴奋的丹师、眼眶发红的孙掌柜，还有台阶下朝他点头的楚昭容，心中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他要的不只是丹王称号，是让所有被欺压的丹师有个栖身之所，是让父母的冤屈有处可申。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尖啸。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如鹰隼般掠过，落在玄丹阁的高台上。
那人身着玄色大氅，面覆青铜鬼面，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像淬了毒的针。
“林玄。”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你以为靠这点小聪明就能撼动天机阁？”
阁内瞬间安静。
楚昭容手按剑柄，亲卫们唰地围上来；
孙掌柜攥着清单的手青筋暴起；
王伯等丹师下意识后退，却又咬着牙站定，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不能退。
林玄望着高台上的身影，突然笑了。
他记得昨日丹会结束时，妖狐在他耳边说的话：“天机阁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底牌，是幽冥子。”
“我等你很久了。”
他抬手示意众人退后，目光锁定幽冥子腰间的黑色玉牌，那是天机阁核心长老的标记，“不过你可能不知道......”
他指尖轻轻划过储物袋里的八纹丹，“玄丹阁的底牌，才刚刚亮出来。”
幽冥子鬼面下的嘴角勾起。
他抬手轻挥，一道黑气从袖中涌出，如毒蛇般缠向玄丹阁的主丹炉。
那黑气所过之处，青石地面瞬间焦黑，围观人群中传来惊呼。
林玄眼神一凝，丹火在掌心跃动。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