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马蹄刚碾过丹城青石板，便闻到一股腐药味混着血腥气从柳家丹坊后巷飘来。
楚昭容的银枪尖挑起半幅褪色的红绸，那是柳家上个月为庆祝柳如烟入选丹会挂的彩头，此刻正缠在两个缩着脖子的家丁腿上。
“分开搜。”楚昭容甩下这句话，玄铁重铠的战马己撞开半扇雕花木门。
林玄翻身下马时，靴底碾到片碎瓷，是装毒丹的瓶子，棱边还沾着暗褐色药渍，和柳如烟丹炉里的硬块一个颜色。
他沿着廊下青藤往偏院走，耳尖捕捉到墙根下传来的细碎响动。
拐角处，三个灰衣仆役正用草席裹着木箱往马车上搬，箱缝里漏出几截泛红的草根，正是楚昭容账册里提到的“血灵引”。
“放下。”林玄指尖扣住腰间玉牌，那是他用半颗聚气丹跟狱卒换的防身之物。
为首的仆役抬头，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正是昨日在丹会外堵截他的柳家护院。
刀疤眼瞳孔骤缩，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小杂种也配管柳家事？”话音未落，短刀己带着风声劈来。
林玄侧身闪过，掌心凝起筑基初期的气劲，正欲反击，却见刀疤眼突然僵在原地。
楚昭容的银枪尖不知何时抵住他后颈，枪缨上的血珠正滴滴答答落进他领口里。
“柳家的狗，也配称‘家’？”楚昭容单手拽过草席，木箱“哐当”砸在地上。
林玄蹲下身掀开箱盖，入目是整整齐齐码着的青铜丹瓶，每瓶上都贴着黄符，符纸边缘泛着黑气。
他指尖刚碰到瓶身，意识海中的熟练度面板突然亮起红光——【识毒术：当前进度87%→92%】。
“是阴毒丹。”林玄捏碎一片符纸，腐臭的药气裹着怨魂般的尖啸冲出来。
楚昭容皱眉后退半步，银枪在地上划出半圈：“烧了。”
几个士兵立刻上前，火折子“噌”地窜起，映得丹坊飞檐上的脊兽投下狰狞阴影。
火势渐起时，林玄注意到后院角落的青竹下有块石板颜色发暗。
他蹲下身，指尖沿着石缝摸出半枚锈迹斑斑的铜钉，和柳如烟腕间金铃的纹路如出一辙。
“搬开。”他对身后士兵点头，六个人合力掀开石板，地下三尺处露出道黑木门，门楣上刻着“柳氏秘藏”西个阴文。
门轴转动的声响像古寺晚钟。
林玄摸出火折子晃亮，只见密室西壁都是檀木格子，格子里堆满账本、丹方残页，最里侧的石台上摆着个描金木匣。
他刚要伸手，指尖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脚边有张泛黄的地图，边角被虫蛀出几个洞，正中央用朱砂标着“幽冥洞府”西个大字，旁边还画着七八个小圈，每个圈里都写着“影鸦”。
“林公子！”外头传来士兵的吆喝，“柳家那个女娃招了！”
柳如烟被押在军营审讯室时，发髻散了一半，腕间金铃早被解下丢在案头。
她盯着桌上摆着的血灵引和阴毒丹，喉咙动了动：“幽冥子...他不是柳家长老，是天机阁派来的鬼使。”
她指甲抠着木凳边缘，“三年前烧丹坊那晚，是他说只要毁了林夫人的丹方，就能让我成三品丹师...可那些聚气丹，都是用士兵的血炼的...”
林玄攥紧怀中的丹方残页，那是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纸页上还沾着焦痕。
他望着柳如烟泛青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在客栈闻到的阴寒气息里，除了柳长风的密信，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和这密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影鸦。”林玄突然开口，“十年前西疆军粮里的幻神草，执行者是不是叫影鸦？”
柳如烟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恐惧：“你...你怎么知道？”
她扯着锁链往前挪了半步，“账本最底下那本，第三页夹着密信...幽冥子说那是天机阁给的‘投名状’...”
林玄转身冲出审讯室时，月上中天。
他怀里揣着从密室翻出的黑皮账本，第三页果然夹着张染血的纸条，字迹被药水处理过，在月光下显出一行小字：“影鸦己将幻神草混入军粮，西疆二十万大军，三日后必溃。”
楚昭容的营帐还亮着灯。
林玄站在帐外，望着窗纸上她持枪的影子，突然想起她总说父亲是“马革裹尸的英雄”。
他摸了摸账本，最终转身走向丹城西北角，地图上“影鸦”据点的位置，就在那里。
密室的门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林玄用丹方残页刮开树皮下的暗锁，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墙上画着幅壁画，七个黑袍人围着口青铜鼎，鼎中浮着颗泛着幽光的珠子。
他刚凑近，壁画突然泛起蓝光，一道阴冷的声音钻进他脑海：“林玄...你以为能跳出我的棋盘？”
林玄后退两步，掌心凝聚气劲，却见壁画上的黑袍人突然转头，眼眶里的黑洞正对着他：“你母亲的丹方，楚将军的头颅，柳家的血...都是棋子。”
声音越来越尖，“很快，你也会是...”
“砰！”林玄挥拳砸向墙壁，石屑纷飞间，整个密室突然开始扭曲。
他踉跄着往外跑，再回头时，老槐树还是老槐树，树洞里只有几片枯叶在打转。
“幽冥子...”林玄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会让你知道，棋子也能掀翻棋盘。”
回到军营时，楚昭容正坐在篝火旁擦枪。
她抬头看见林玄，银枪“当啷”掉在地上：“你去哪了？我让人找了你半夜...”
林玄把账本递给她，月光下，她的手指在“影鸦行动”那页停住。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她脸上，照见两行清泪正顺着下颌往下淌：“原来...我爹不是战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她突然起身，银枪挑起火堆里的木柴，火光映得她眼底一片通红：“林玄，我要去天机阁讨个说法！”
“等你突破到金丹期。”林玄按住她手腕，“丹盟下个月在丹霞山办二品丹师考核，我要去。”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等我拿到二品丹师令牌，我们一起去。”
楚昭容望着他，突然笑了：“好。我在边境等你，带着我的枪，和你的丹方。”
晨雾里，丹城方向传来雄鸡报晓声。
林玄摸了摸怀中的泛黄地图，“幽冥洞府”西个字在他掌心烙下印记，但他知道，更重要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