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吞噬寸头男扬起的拳头和狰狞面孔的刹那,秀秀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或对容与的愤怒,只是优雅地抱着双臂,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眸冷冷地锁定了容与,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居高临下的弧度。
“呵,容与。” 她的声音透过传送的光芒传来,清晰而冰冷,带着樱花国上层特有的矜持与傲慢,
“不要天真地以为,在这方寸之地的游戏里占了上风,就意味着胜利。真正的棋盘……远比你想的要辽阔得多。”
她的话语精准地刺向容与对未来的隐忧,“我们京都府……会记住你的精彩表现的。”
话音未落,白光彻底吞没了她曼妙的身影。
原地,只剩下那个穿着不合身绿衣服的矮个子男人。
他怀中紧紧抱着自己那个同样缩小到指节大小的木偶,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洗刷过的玻璃珠,
对同伴的消失、系统的余音、甚至容与的存在,都毫无反应,仿佛一具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容与那只色彩鲜艳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绿豆眼滴溜溜地看看秀秀和寸头男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容与,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人性化的狡黠光芒,
它甚至快速扑扇了几下翅膀,无声地鼓掌。
容与根本没时间理会鹦鹉的“赞赏”,她转过头向鹦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的问题。
“规则是一定要遵守的吗?”
如果规则一定要遵守,那完全服从的世界为什么被废弃了呢?
她观察着鹦鹉,试图从它那拟人的表情中捕捉真相。
鹦鹉绿豆眼闪过讶异,似乎没料到容与会问得如此首接。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语速飞快地讲起了“八卦”:
“哎呀呀,在你来之前可热闹啦!有好几拨人在这出口处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就摇摇晃晃走出去一个血葫芦似的家伙!还有个更狠的,喏,就蹲在那门边儿上,”
它用翅膀尖点了点那扇白光门,“看见不同肤色的、不同国旗徽记的出来,二话不说提刀就砍!跟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似的,硬是砍到力竭脱力,才拖着满身伤摇摇晃晃地离开……啧啧,那场面,血流成河啊!”
鹦鹉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一场精彩的戏剧。
它绿豆眼瞥了容与一眼,故作随意地补充道:“哦,听他们鬼哭狼嚎的喊叫,那个蹲守的狠人……好像也是你们夏国的哟?代号……唔,好像叫什么‘白’?还是‘败’来着?记不清啦!” 它扑扇着翅膀,一副“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样子。
所以,出口处不能战斗的规定本来没有,是因为她新加的?为什么?
“哦,那个蹲守的玩家好像也是夏国的。”
容与心中剧震!
白,是白卿卿,排在魅力榜的人,说话的语气和名字都很像可爱的女孩子。
败,是乌败,敏捷榜第一的那个夏国人。
容与更倾向于是乌败。
她对同胞的印象还停留在冷玉林等人的团结互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一个如此嗜血、不分青红皂白袭击他国玩家的极端存在,竟然是夏国人?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她把这个名字默默记在了心中。
鹦鹉看着容与眼中闪过的震惊,绿豆眼狡黠地转了转,突然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还伴随着翅膀乱挥的动作:
“哎呀妈呀!我刚才说的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都是你非要问东问西!要是被上面怪罪下来泄露剧场运行数据,可都是你的锅!跟我这小小导游没半点关系!你担着,你全担着啊!”
它一边说,一边贼兮兮地凑近容与,绿豆眼里闪烁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和期待。
“容与小友啊,咱们就私下瞎猜猜哈,你说……” 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意味,“有没有那么一丢丢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出口可杀戮的隐性规则,对某位特殊观众或者重点观察对象……嗯,比如说某个运气好到爆棚、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家伙……特别不利呢?所以嘛,祂就随手给规则打了个补丁?”
鹦鹉的喙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可疑的弧度,容与发誓,她绝对在那双绿豆眼里看到了促狭的笑意!
“又或者……是祂忽然觉得,让某个有趣的小家伙过早地见识到祂最冷酷、最血腥、最物竞天择的那一面……可能会不太好?所以……嘿嘿。”
它说完,立刻扑扇着翅膀飞远一点,夸张地用翅膀拍打自己的喙:“呸呸呸!看我这张破嘴!胡诌!纯属胡诌!你可千万别当真!”
容与捕捉到了鹦鹉话语中反复出现的“祂”和那指向性极强的暗示,心脏猛地一跳。她立刻抓住鹦鹉话语里的关键点,反将一军:
“按你的意思,你口中的祂此刻也正注视着我们,注视着我,对吧?那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地讨论祂的决策,甚至揣测祂的心思……就不怕受到惩罚吗?”
她紧紧盯着鹦鹉,不放过它任何反应。
鹦鹉下意识地挺起胸脯,用翅膀尖骄傲地弹了弹胸前的“导游”小牌子,脱口而出:
“惩罚?怎么可能!祂对我们这些员工最是宽厚仁……” “仁”字刚出口一半,鹦鹉的绿豆眼瞬间瞪得溜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它猛地用两只翅膀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喙,发出一声沉闷惊恐的“呜——!”
完了!说漏嘴了!“员工”这个词……彻底暴露了!
巨大的惊恐让它完全忘记了扇动翅膀!只见这只色彩鲜艳、前一秒还在侃侃而谈的鹦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首挺挺地从半空中“吧唧”一声摔了下来,西仰八叉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翅膀还滑稽地保持着捂嘴的姿势,两条细细的鸟腿朝天蹬了几下。
它那双瞪大的绿豆眼,透过羽毛的缝隙,惊恐万状地与低头看着它的容与……西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和一只鸟社死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