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荷庄的路上,像走在一幅画里。
风里混着青草淡香。道路旁边的小河,水面平得像镜子,倒映着岸边的房子和偶尔划过的小船。
风里忽然飘来一段歌声。白榆和拓扑停住脚,循声望去,见对岸的垂柳下,坐着一位姑娘。
那姑娘抬头瞧见他们,眼睛弯成了月牙,一点也不见生分,反倒挥了挥手,像招呼熟客似的笑起来。
他们踩着小木桥走过去,发现这位姑娘的眉眼间带着股灵动的劲儿,瞧着和白榆年岁差不多。
姑娘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块干净的地方,白榆和拓扑便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柳树的影子落在三人身上,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你喜欢唱歌?”白榆问道。
“是啊,在荷庄,唱歌不分什么喜欢不喜欢,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老人们说,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调子,藏着我们这儿的日子;年轻人呢,心里有啥高兴的、惦记的,对着河唱两句,风一吹就舒坦了。”她歪着头看白榆,“你呢?”
“我也很喜欢。”白榆回应道。
“那可太巧了!”姑娘拍了下手,眼睛一亮,“今年秋天庙会有赛歌,我正愁着找不着合得来的搭档对唱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拍了下额头,“光顾着说歌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祜祜,你呢?”
“我叫白榆。”白榆指了指旁边一首笑着听的拓扑,“他是拓扑,是我的好朋友。”
接着又抬手轻轻碰了碰肩上的灵泽,灵泽正蜷成一团打盹,“这是灵泽,我的……嗯,宠物。”她稍加思索地说。
灵泽露出很复杂且无言以对的表情。
拓扑凑到白榆的耳边小声说:“这是要比赛的,你能行吗?”
“当然,”白榆挺了挺胸,声音里满是底气,“我不仅要去,还要拿第一名呢!”说完又转头对着祜祜嘻嘻笑,眼里的自信快要溢出来了。
祜祜正被他逗笑,忽然抬头看了看日头,“呀,糟了!我得去阿爹的市署了。”她猛地站起来。
祜祜看见白榆他们疑惑的表情,连忙解释道:“哦,对了,我阿爹是市令,所以他希望我长大后能跟他一样,可以在市署里面谋事,我现在要去市署见习,再晚要被他念叨了。”
“那我每天来这个柳树下等你,和你练习对唱啊。”白榆也跟着站了起来。
祜祜己经跑出去几步,回头挥着手,“好啊!我也每天都来!”
此时,祜祜跑过小桥,奔跑的背影越来越小。
白榆望着她的背影,感觉这个夏天应该会比想象中热闹多了。
拓扑拍了拍白榆的肩:“看来这个夏天,你是闲不住了。”
白榆没说话,只是笑着望向祜祜离开的方向。
这里人生活的松弛,带着一种务实又真诚的特质,他们不会一上来就过分亲昵,却会认真记住你说过的话。
这种热情,不炽烈,却在恰到好处的关照里,让人慢慢感受到被接纳的舒服。
第二天,正如约定好的,白榆和拓扑带着灵泽来到了荷庄的柳树下。
拓扑其实对唱歌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想起昨天蒲公英引来的漫天飞鸟,总觉得荷庄这个地方会与星座碎片有着什么联系,不放心白榆,所以也跟来了。
拓扑突然低声“咦”了一下,只见他正仰头望着柳条间漏下的天光,手指无意识地在半空划着什么,像是在推演星图。
“怎么了?”白榆轻声问。
拓扑收回目光,眼底还留着几分思索:“昨天那些被蒲公英引来的飞鸟,它们飞走后的轨迹,按照天文学的星图来看,应该是双鱼座,因为双鱼座中的恒星,大体上是排列成“V”字形的。”
拓扑顿了顿,接着说:“荷庄这地方,说不定藏着星座碎片。”
“白榆!”清脆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祜祜笑着跑了过来,“你们真的能来,我太开心了,我还担心你们忘了约定呢。”
“说好了要来,就一定来。”白榆的声音透着股认真,而且眼神坚定。
祜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昨天去市署,我跟阿爹说认识了很投缘的朋友,他就念叨我,说练完歌之后,要是你们能和我一起去市署见习,说不定他就不用每天催着我了。”
她飞快地瞟了白榆和拓扑一眼,快速地眨着睫毛,“嗯……我知道这很突然,要是你们……”
“我们去。”拓扑突然开口,语气干脆。他见祜祜眼睛亮了起来,又补充道,“我们之前在药局帮过忙,多少懂点门道,去见习正好能学些新东西。”
祜祜开心地点着头。
拓扑望着市署的方向,心里却盘算着别的念头。
他想起在药局的日子,那些不切实际,被编排出来的传闻,那些莫名其妙的排挤。
若是能在市署学懂那些规矩,将来再遇到同样的狡诈自私之人,便能凭着规矩法理处置他们。这份审判的权力,可比在药局里空受委屈实在多了。
这念头像颗种子落进土里,让他看向祜祜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
“那我们先练歌吧?我选了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歌曲《星辰大雨》,怎么样?”祜祜对着白榆说。
她看了看白榆,看她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说:“这首励志歌曲,借古人之志、山河之景,星河之辉,以激昂旋律和励志歌词,传递给大家勇往首前的力量,听着就叫人心里敞亮。”
白榆这才收回目光,唇角弯了弯,“真不错,我双手同意。”
话音刚落,白榆便先清了清嗓子,起了个调子。祜祜立刻跟上,两道声音一高一低,像溪流撞着山石,清亮又带劲。
拓扑站在一旁,听着歌声,觉得方才那颗刚发芽的种子,像是被这歌声浸了水,又往上窜了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