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总管捻着颔下的胡须，目光在白榆身上停顿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考量：“你一个姑娘家，夜作总有些不便，若是觉得辛苦，我这就给你调到昼班去，白日里人多眼亮，也安稳些。”
白榆垂眸思索片刻，心想：夜作可能会找到更多白色面具脸的线索，而且，这些日子，己经习惯了和星源互相鼓励。
所以，当她抬眼时，眼里己没了犹豫：“多谢总管体恤，只是夜作里还有些事没理顺，我想着再守些日子。”
护院总管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多劝，只叮嘱了句“那就多注意吧”，便转身去安排巡察的人手。
接下来的日子，护院总管安排的巡察人员在药局里来回走动，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护院总管只是对外声称，药局有重要的制药古籍丢失。
然而，几天过去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只是，药局里的议论声像涨潮的水，顺着回廊的缝隙往各处钻。煎药的学徒捧着陶壶时支棱着耳朵，抓药的掌柜算账时频频抬头，后院晒药的老药工都忍不住凑到一起，压低声音讨论着最近药局的动静。
这世上的热闹，于他们而言，从来不是别人的难处，而是自己日子里的调味剂。越烈，越呛，越能盖过自家锅里的寡淡，也越能让他们忘了，自己这辈子，其实也不过是别人眼里偶尔瞟过的、不值一提的热闹。
药局内因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齐攸提举便找到护院总管，想问个究竟。
随后，齐攸提举的身影就出现在护院的值房。他掀开门帘，脸上没什么笑意，眉头拧成个疙瘩。
护院总管见他神色凝重，忙遣退了门口侍立的小厮，反手掩上了木门。药局里的嘈杂声被挡在门外，只剩两人对面坐着。
“外面闹得快翻天了，”齐攸提举声音带着几分焦躁，“你且跟我说实话，那古籍丢失的内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院总管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沉默片刻，终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他话音刚落，齐攸提举猛地将茶盏顿在桌上：“照你这么说，白榆这个药工是万万留不得了！”
护院总管抬眼望着他，没接话，只静静等着下文。
齐攸提举往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护院总管该知道咱们这药局能立住脚，靠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卫生和药品质量啊。若是男人秽物这事儿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他们绝对会怀疑咱们药的质量。”
护院总管喉结动了动，终是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硬气：“提举这话我不能理解。你把她挤兑走，她若真要想把这事往外说，在药局与不在药局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还能堵上她的嘴？”
齐攸提举忽然眯起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他往护院总管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你忘了她是个姑娘家啦？姑娘家最重脸面，这种事说出去，旁人只会戳她脊梁骨，说她在药局里惹了是非，她以后还怎么寻婆家？”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笑，“羞耻心就是最好的锁，她自己就会把嘴闭紧。可留在药局里呢？她日日在你眼前晃，保不齐哪日被人盘问出些什么，或是心里不忿，捅出点动静，那就成了隐患了。”
此刻护院总管听了齐攸提举的话，只觉得喉间发紧，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果真，没过两天，一纸调令便落到了白榆手上。她被调换了班组，原本和星源在一个班组的，但现在被分开了。
领头的是个出了名的粗鲁班头，叫苏瘟，满脸横肉，说话总带着股子烟袋锅子的呛人气味。
进了这个班组，白榆才明白什么叫刻意刁难。
苏班头看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带着轻蔑，一上来就把最重的活计丢给她——搬药缸、劈柴、淘洗满是药渣的大木桶，全是寻常只有壮汉才肯干的体力活儿。
同组的几个男药工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有人偷偷撇嘴，有人故意把药杵往地上砸得震天响，那动静里的敌意，傻子都听得出来。
最让人窝火的是，好几次她撞见几个男药工凑在墙角窃窃私语，那声音压得极低，却能瞥见他们脸上促狭的笑。只要她一走近，话音戛然而止，几双眼睛齐刷刷投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古怪——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笑话，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撑不住哭着跑走。
可在白榆眼里，苏班头那副故意摆出来的凶狠模样，和这些或明或暗的排挤，不过是色厉内荏的蠢相；那些男药工的小动作，更像是跳梁小丑的把戏，既幼稚又可笑。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人不过是想看她认输，可他们算错了，她白榆从来不是会轻易低头的性子。
白榆偶尔抬眼望向隔壁班组方向，知道星源就在那里。
他或许也听说了这边的事，好几次远远看见星源投来担忧的目光，却终究碍于班组相隔，没法过来帮她。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她自己应付得来。
白榆紧紧握着拳头，她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决心。那个白色面具脸就像一个谜团，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白榆深知，要找到那个神秘的白色面具脸并非易事，她也将这些受到排挤的事视为一次挑战，一次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那些企图让他知难而退的人，显然低估了白榆的毅力和决心。
白榆坚信：只要还没找到那个白色面具脸，想让我知难而退？恐怕要让你们这些人失望了。
哼，真是可笑至极！就凭区区几个男人，难道还能阻挡我白榆完成使命不成？他们不过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些小插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