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觉得我一辈子当短工真的能娶到婆娘吗？”
范森西己经对短帮工行业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辛苦一天混个温饱，根本剩不下什么余钱，如果哪一天没工可做，只能吃存粮，哪个女人会跟着这样的人。
其实这也是范森西带着现代的思维去看过去的人了，也怪不得他，毕竟三十八万八的彩礼观念有点儿深入人心。
其实在这清朝末年，人命比草贱。只要双手健全，不是好吃懒做的人，能干活，那就能娶到婆娘。
至于彩礼嘛，能有三到五担的糙米，两件破旧棉衣，那就成。当然，男方也可以选择帮着女方家做一年的活儿来抵扣彩礼。
范森西有些想不明白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人，为什么生活都这么苦了，还想着娶妻生子。
“当然可以啊，爹这些年省吃俭用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你攒着娶婆娘的钱！”
范老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居然罕见的能看到一丝光亮，仿佛能让范森西结婚生子是一件让他感觉多么自豪的事情。
“爹，人这一辈子一定要结婚？”
范森西有些不理解。
“是啊，这可是你爹我这一辈子的最重要的任务，哪怕你将来有出息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有你真正的结婚以后，你爹我才会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听着范老爹的话，范森西沉默了，封建思想真是害人啊！这封建社会己经把人压榨成这样了，这群社会底层的人还想着传宗接代，也怪不得清末民初那么艰苦的生活条件下还能有西万万人。
“那爹，要不还是让我跟着孔先生读书识字吧，感觉孔先生还是挺厉害的，每次去咸亨酒店，他都要花近十个铜板呢，读书肯定能赚大钱的！”
范森西实在是有点儿吃不了当短工的苦，这样的日子完全看不到希望，关键是在这个年代想躺平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没有活计，可是真会饿死人的。
“我可听说了。孔先生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了，你读书靠什么养活？”
范老爹明显有些不相信跟着孔乙己读书能赚到钱，而且前些时日他己经跟镇上的其他人打听过了：这位孔先生出生在一个没落的文人世家，可惜始终不曾进学，又不会经营，如今的他己经开始靠变卖家产为生。
“可以的爹，我可听孔先生说帮人写一份书信就能赚几个铜板，帮那些老爷们抄书更是一本可以赚几十个铜板呢。”
范森西有些不服，他不相信在这个几乎全民文盲的年代，会读书写字却无法靠此谋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位孔先生怎会过得如此穷困？”
范老爹明显不相信范森西的话。
“是真的，孔先生现在过得不好，是因为他放不下面子，不屑于给那些富家老爷们抄书，但是我们这种穷短工哪里还有什么面子？等我学会了肯定会帮人家抄书赚钱。”
范森西继续争辩着。
“你就别想了，爹觉得你跟孔先生学写字这件事一点儿也不靠谱，你还是好好跟着你老子我当短工赚钱吧。”
就这样，当晚两人争辩到很晚，在范森西以自己当一辈子短工肯定不会结婚作为要挟，范老爹终是妥协了。
在妥协的那一刻，范老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养了这么大的儿子，突然就变得不听话了呢？
“爹，你就放心吧，等我读了书识了字，肯定能给你娶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范老爹，范森西安慰道。
“你知道孔先生家在哪里吧？咱家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明天你拿着放在墙角的那几担糙米到孔先生家去，也算是你的拜师礼了。”
既然己经认命，范老爹也只能寄希望于范森西能早日学成，好好赚钱以后能娶个婆娘。而角落的那几担子粮食还是范老爹攒着给范森西当彩礼用的。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孔先生还夸我聪慧呢！”
听见范老爹的话，范森西心里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
第二日
暮春的阳光透过镇东头老槐树的叶隙，在青石板上洒下点点光斑。
孔乙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翻书，身上湖蓝色的长衫愈发破旧，倒是浆洗得干净。
范老爹带着范森西走到院门口，叩响了门上的门环。
“咚...咚咚...”
“谁？”
院里传来孔乙己清朗的声音。
“是我，孔先生。”
范森西站在门外对着院中喊道。
“小范？进来吧。”
闻言，范老爹才推开了院门。
刚打开院门，一阵槐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范森西看着院子内的情形，想必这孔乙己的祖上应当是阔绰过。
孔乙己放下手中的那卷书，在石桌上还摊着好几本线装书，书上的那些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此时，孔乙己才看见范老爹手上提着两个麻袋，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先生，我想跟着你学习读书识字，这是我爹带的拜师礼。”
范森西指了指范老爹手中的麻布袋说道。
孔乙己听见范森西的话明显一愣，他没想到范老爹居然会让范森西跟着自己读书认字，这以前在小镇上从来不曾发生过。
“哦？我可没有功名在身，你要是想读书，可以去找咱们镇上的刘秀才。”
孔乙己说罢，神色有些莫名的落寞。
“孔先生，我们家哪里能有那条件去秀才老爷开的学堂里读书，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短工，没什么积蓄，这是我们家唯一能拿出来的一担糙米，希望你能收下我家小范。”
范老爹此时有些担心孔乙己不收范森西。
“真要让小范跟着我读书？在我这里学，只怕以后也难考得上秀才......”
孔乙己看着范老爹那认真又带着些惶恐的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是啊，孔先生带着我家小范，他平日里也能给你打个下手，帮忙照顾先生的生活，他这孩子平日还是很勤快的。”
范老爹在极力的想着范森西的优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