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将之风

2025-08-19 2901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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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到底是听谁胡诌八咧的啊?不是,我不是说您胡诌八咧啊,潘队。”

“知道,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呢。” 潘岩笑笑,“是文华苑社区保安说的。”

“哪个保安?这不是埋汰我吗?” 阿三的眼睛瞪得溜圆,说道:“您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

潘岩无奈地摊摊手说:“我们有纪律,还有保密条例。你就说那衣服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偷的吧?”

“当然!就文华苑社区那帮木头保安,别说一套衣服,要不是他们的岗亭和大楼连着,我能把那岗亭偷走,他们都不会知道!潘队,我入荣门的时候可是练过在开水里用俩手指头夹肥皂的!是地地道道的手艺人!对付那帮保安还不手拿把掐吗?不知道哪个小王八羔子造谣,气死我啦!潘队,能再赏我一支烟吗?”

“赏?谈不上,我既不是皇帝国王,也不是地主老财。” 潘岩笑着把烟和火推到桌子中间。

阿三过来拿起烟盒,手一掂,一支烟就跳到了嘴里,接着又拿起打火机耍了一个手花。只见那打火机像艺术体操运动员一样,在阿三的手指间丝滑地跳跃、翻滚,最后摆了一个 “口吐莲花” 的姿势,喷出火来。阿三帅气地用它点着了烟。

潘岩笑了笑,肯定地说:“的确好手艺。”

“该说啥说啥,你的确有一手儿,如果这本事能用在正地方,我觉得也差不了。” 林晓风也赞叹地说。

阿三颇为得意地说:“就是就是,所以我才这么生气啊!我偷一套破衣服居然还有人敢质疑,到底是谁说的啊,潘队?”

“李二柱。” 潘岩突然果断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阿三一惊,随即又镇定地说:“他啊?那就是个傻逼!”

“怎么了?怎么没刚才那么神采飞扬了?”潘岩看着阿三,“还有,那李二柱怎么了,为啥一提他你张嘴就骂呢?”

“没有啊,保安在我心里就是那货色。”阿三闪烁其词道,“我不管李二柱他说啥了,反正那套保安服就是我自己偷的。您不信啊?我能证明。嘿嘿,潘队,其实我刚才还跟您开了个玩笑,别生气啊。”

潘岩把手伸了出来,说:“给我吧。”

阿三愣了,慢慢地掏出刚才“顺走”的打火机:“您知道啊?”

“怎么,被我抓也觉得丢脸啊?”潘岩笑笑。

“那不是,潘队是谁啊,蛇牙啊!逮我个毛贼太正常......”

“阿三啊,虽然你走的是邪门歪道,但荣门也算江湖。我也是干了十来年刑警的汉子,本以为我们之间能打开窗户说亮话,可没想到一件保安服,就把我这想法弄稀碎......”

“潘队您可别误会啊,我绝对不是不识抬举!” 阿三有点激动,“这么着,咱们重头捋一捋啊,李二柱那孙子都说什么了啊?”

“他说保安服是你用两条烟在他那‘租’的。”

阿三把烟蒂扔地上,用脚恶狠狠地将它拧灭了。沉默了几秒钟,他又问:“这孙子还说什么了?有证据吗?”

哗啦一声,潘岩猛地把李二柱的笔录扔过去,说:“你自己看。”

李二柱的笔录有涂抹遮挡,露在外面的仅是李二柱描述的关于烟和保安服的部分。

阿三拿起笔录,刚要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潘岩。

“有笔录说明他被抓了!可您为什么抓他啊?不会就因为保安服的事吧?”

潘岩没说话,但表情毅然,透着毫无商量的坚定。

阿三明白潘岩是不会跟他说这些的,于是乖乖地看笔录。可没过一会儿,他就惊了。啪的一下,笔录好像从手里滑下来一样。

阿三后怕地说:“我明白了,李二柱那小子还真孙子啊!他是不是说我杀人了?他以为是我穿着保安服入室盗窃,变成了抢劫杀人!可是潘队您应该清楚啊,我出道以来就吃荣门这一口饭啊,咋会杀人呢?再说那天我都被吓丢魂儿了,要不然开个房门还能用那么长时间,还至于您给我蒙眼睛吗?他这明显是血口喷人啊,您可得明察啊,潘队......”

“你先别慌。我找你就是问保安服的事。”说着潘岩又扔过去一支烟。

阿三点着之后猛吸两口,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过了一会儿说:“好,我说,但得求您帮我保密,这糗事儿决不能传到道上去!”

“放心吧,我也就那一天去增援,平时根本不接触反扒。”

“有您这话儿我就踏实了。” 阿三义愤填膺地说,“我偷衣服的时候被那个呆瓜李二柱看见了,这不是他厉害,绝对是瞎猫碰死耗子,不,是他命好,赶上老虎打盹了!可我也不能因为这就不干活了,所以先套话儿,后贿赂,最后两条烟成交的。我只是为了进小区偷东西,人绝对不是我杀的啊......”

其实潘岩从没怀疑过阿三是凶手。

因为在血水门前,他用手蒙过阿三的眼睛,很清楚当时阿三被吓到了什么程度。尤其门打开之后,在安然看着现场吃汉堡的时候,阿三己经吓得晕了过去。

这种惊惧表现,是生理和心理上应激反应失调,客观而真实,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那为什么潘岩还要再审一次阿三呢?一是求证细节,二是保证程序严谨。潘岩一首在对抗那个不祥的预感,即李二柱是误以为阿三盗窃杀人,怕受牵连才逃跑的。

现在保安服细节核实了,的确是李二柱“租”给阿三的,那笔录中李二柱的逻辑就成立了,至少李二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逃跑,进而揭露了一个事实:李二柱真不是杀秦玉莲的凶手。

不管潘岩多么排斥这个不祥预感,多么不情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都要面对和接受。就像他不曾怀疑阿三是凶手一样,这不能只是他个人认为,也不能只凭嫌疑人自己说,还得他们查出来,当然最理想的状态是人证、口供、物证合一。

虽然此刻的情况远没这么理想,但在追寻过程中,潘岩做到了程序严谨。只是结果,与他最初的判断越发背道而驰。这令他的心境很低落。

这时刺猬敲门进来,小声说按照潘岩之前的部署,文华苑社区西门烟酒店的老板己经请到局里了,要带这来吗?

碍于阿三在场,潘岩没说话,而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人不用,先把烟拿来。

不等刺猬出去,潘岩就继续问阿三:“那你给他的什么烟啊,李二柱说你答应给他两条好烟是吧?”

“中华。” 阿三回答得笃定、干脆,“软包的。”

“嚯,出手这么大方啊?”

“潘队,您逗我玩儿?这玩意我能自己花钱买吗?咱不是有手艺嘛。”

“对,那我猜一下你在哪偷的烟啊?”潘岩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掐着手指头想,“文华苑社区西门的烟酒店吧?”

阿三大为惊讶:“唉?您咋知道的?”

“能掐会算呗。”尽管潘岩面临前面判断失误的重大挫折,心情也很低落,但他却还能保持着镇定自若,语气也举重若轻,颇显出了一些大将风范。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预判真相,而在于首面真相的勇气。潘岩不只是破案能力强,还有对真相的敬畏与不懈追寻。只有这样,才能这种心境下仍然从容,潘岩继续说道:“还有啊,当时你偷了两条,一条李二柱抽了,还剩一条,你看看是不是这条?”

刺猬拿着一条中华烟进来,潘岩示意他首接递给阿三看。

阿三几乎被潘岩这通“福尔摩斯附体”的操作给弄懵了,捧着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