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顿了顿，声音不大但语气肯定地说：“其实也不是学到了什么，是她让我看见了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艳慕的光亮。
潘岩断定，小翠和李二柱的关系发展，一定和这丝“艳慕的光亮”有关，于是他立刻又把话题拽回来，但为了避免小翠再度紧张，他同样略去李二柱的名字。
“那这对你谈恋爱有什么影响吗？还有秦女士她提到过你对象吗？”
“你们为啥突然找我问秦女士啊？还盯着问？”小翠又紧张地问道：“她怎么了？该不会遭报复了吧？”
“你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最有可能报复她的人是谁呢？”
“我？我也不知道......秦女士到底怎么了警察大哥？”
潘岩从小翠的眼神断定，她并不知道秦玉莲遇害的事，所以他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实使小翠再度紧张，妨碍调查，所以潘岩并没正面回答。
没想到这时候高大嗓门拎着新做好的盒饭，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飞奔而来，他没去送餐，而是朝着潘岩嚷着跑来。
“是不是秦玉莲那个八婆死了？哈哈！”
高大嗓门炸雷般的笑声惊得小翠一个激灵。
潘岩买水、坐保安岗亭这一系列亲民操作被“破功”了。
高大嗓门“挥舞”着手中的外卖，蒜头鼻涨得通红：“虽然她死了的事我刚听说，可这娘们肯定遭报应的话！我是早就说过的了，是吧小翠？！”
小翠哆里哆嗦地看着潘岩，说话都结巴了：“警.....察大......哥，这是真的......”
高大嗓门：“什么真的假的？警察都来了还能假？那八婆早就该死......”
小翠几乎吓哭了，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紧张，又像被拧满了发条一样。
这可把潘岩气坏了，他指着高大嗓门，警告说：“别在这幸灾乐祸，赶紧送你的盒饭去！”
高大嗓门不但没走，还一通儿嘴炮：“哎呀不是幸灾乐祸，是您不了解情况，上个月她还举报我占道经营，害得我被罚款了呢！去年世界杯，我在店门口架个大电视给顾客看球赛，这疯婆子天天报警说我扰民，还说又没中国队，看个卵啊！行，世界杯没咱们啥事，那我放中超、亚冠啥的总行吧？大家看球乐呵，我还能多卖点酒水，这多好的事儿啊，可你猜这娘们怎么着？她从楼上往这泼水、扔西瓜皮不说，还扯着嗓子骂看中国足球的都是傻逼，非要看的话，女足也比男足强百套！你说这娘们儿多不是玩意！”
“那你也不能在这血口喷人的拉仇恨！”
还没等潘岩制止高大嗓门“控诉”，就听见这样一个声音，弩箭一般射了过来。几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职业正装的女人，迈着自信的步伐快步走来。
陈亮差点哭了，心想：我去，这又是谁啊？一盒饭扯出这么多，这是盒饭还是“核弹”啊？
“谁血口喷人了？谁拉仇恨了？秦臭嘴就是八婆！”
“那你也不能这样诋毁人家，起码死者为大。”
“她哪大？她是大傻逼！要不是她里挑外撅，我老婆能跟别的男人跑了吗？”高大嗓门跳着脚嚷嚷。
“那你怎么不说说自己酗酒、家暴的事呢？”穿职业装的女人既不怕，也不示弱，“所以不要一出问题，就急着往女人身上泼脏水，也得照镜子反省反省自己。”
两人从短语到长句的一通唇枪舌剑，彻底把陈亮整懵了，小翠怕的找地方要躲，潘岩急忙站到小翠身前做庇护状，说：“这公安做调查呢，您是？”
“抱歉啊警察同志，我是社区的童美丽。”说着，她和潘岩握了握手，“因为办案子肯定要充分的了解事实，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哦，这样啊，谢谢您。”
“因为在社区工作，所以我对秦玉莲女士的了解相对更全面、客观一些，我可以肯定地说，她为社区工作还是做出了贡献的。其实别人说了她什么我大致了解，可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要从功、过两方面看对吗......”
“拉倒吧你，女人最聪明的地方就两点，一个是会找借口，第二个是选择性睁眼瞎，她秦玉莲啥样你心里没数儿吗？不能因为她给小区捐了几个破摄像头和健身器，你们社区就替她说话吧？”
童美丽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情绪也有些激动：“什么叫替她说话，我们是说公道话。我非常反对你这种以偏概全的做法，别动不动一张嘴就你们女人，更不能因为一个人的个体行为就否定女性全体。你们男人又何尝不是大男子主义，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这么说话你爱听吗？”
“不是我爱听不爱听，现在是说秦臭嘴是个啥玩意的事！”
“听听你的措辞，多主观、狭隘，完全把个人的情绪偏见，上升到了性别歧视的层面，彻头彻尾的制造不和谐！”
“啥，我一个抡大勺的，你还想让用啥词儿？我的好东西都放在炒勺里了，可像秦玉莲那样的，她就是吃人饭不拉人屎！”
童美丽还要接话，潘岩突然鼓起掌来：“好，非常感谢二位配合，我们开始只想做社调，没想做‘民调’，更没想到范围会这么大，这样，这位是我们局优秀的干警，陈亮，你们要反映的情况找他说啊。”
童美丽看一眼陈亮，嫌他年轻，说：“那不行......”
本来想笑着“控场”的潘岩，听的这话，他收住了笑，果断地打断说：“怎么不行啊？首先小翠小，这话题不适合在她面前讨论，其次，不管秦女士跟谁有什么恩怨过节，也不管她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在我们公安机关她是受害人。作为警察，我们不会因为她有这样问题或那样的毛病，就怠慢查案，案子也不会因为她是好人，就白给我们线索，同样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查。所以你呢，也不用跟着火上浇油。盒饭又扣了，还得重做，图啥啊？”
高大嗓门低头一看，不光盒饭扣了，连汤汁都滴到脚面子上了，“我去！真倒霉，这八婆阴魂不散，死了还方我啊！”
“所以还是积点口德吧。”潘岩指完高大嗓门，又看向童美丽说：“童女士呢，您也别灰心丧气，工作该咋干还咋干。行了，没反映的就“散会”，有要反映的就跟陈亮同事去说吧。”
陈亮默契地“打掩护”，急忙端着纸笔，将高大嗓门和童美丽带到一旁，还做出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
潘岩摇头嘀咕着：“这给整成什么玩意了，小翠，你别受影响啊，继续说......
小翠哭丧着脸：“大哥，我想上趟厕所。”
“去吧，这功夫我把警车开过来，车里聊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