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阳的脚步在水泥楼梯间磕磕绊绊,铁扶手被他攥出了汗渍。方才物业那个人的话像生锈的钉子,在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婉儿答应跟我回老家……” 他喃喃自语,运动鞋底蹭着台阶边缘,磨出刺啦的声响。走到三楼拐角时,楼道窗缝灌进的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 对门那扇贴着 “唐婉” 名字的防盗门,此刻像一张咧开的嘴,正无声地嘲笑他的愚蠢。
他突然停住,鞋底在地面搓出半圈灰印。开锁 ——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窜进脑海。
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裤兜,那里常年揣着几枚磨得发亮的钢片,是他在钥匙厂当学徒时偷偷攒下的 “手艺”。唐婉总笑他这手活儿派不上用场,如今却成了刺破谎言的唯一利器。
“她不会骗我,” 他咬着后槽牙,转身往回跑,膝盖撞到楼梯棱角也没察觉,“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防盗门在钢片撬动下发出细微的 “咔哒” 声,李明阳像猫一样溜进去,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
屋内是未装修的毛坯房,水泥墙泛着潮气,几缕阳光照亮悬浮的灰尘。地上散落着三个纸壳箱,有一个边角处被水渍泡得发软,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你看,我就知道……”
李明阳蹲下身,手指着纸箱,喉咙里挤出干涩的笑。
李明阳好奇地把湿了的纸箱打开,里面是个水淋淋的电脑机箱。李明阳不懂电脑,对这东西也不感冒,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放着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湿淋淋的。但此刻的他不想为这事烧脑,他扒拉一下机箱,本想就盖上盖子了,却瞥见机箱角压着一团藕粉色的布料。
那是件女士衬衫,领口处绣着细小的雏菊。李明阳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触到布料上的褶皱,突然想起唐婉第一次去面试前台时的样子——她穿着这件衬衫,在镜子前转圈圈。
这就是唐婉花光了他一个月工资,买第一身行头。 当时他还傻兮兮地对唐婉说,你穿什么都好看,就披麻袋片也好看!
而此刻,布料上若有似无的味道,刺得他鼻腔发酸。因为这件衣服说明这个房子和唐婉有关联!
“不可能……”
李明阳踉跄着后退半步,鞋底碾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双帆布鞋,鞋面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鞋跟处补了块皮子 —— 那是他在夜市花二十块钱买的,唐婉穿着它陪他逛过无数个傍晚。
鞋盒里还塞着半管口红,色号是唐婉自己挑的,叫 “斩男色”,如今膏体己化得歪歪扭扭,硬化了。
这些零碎物件像拼图,在毛坯房的空旷里拼出唐婉的轮廓。她不仅有钥匙,还把这里当成了储藏室。可为什么?租着对面的房子,却偷偷买下对门?
李明阳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他猛地踢翻纸箱,杂物滚了一地。然而李明阳却没有去触碰,翻找,他的心里很矛盾,一面不相信唐婉会骗他,一面又想知道答案,这房子到底是不是真是唐婉的。
李明阳围着这一堆杂物转圈,不断的低头俯瞰,有时候还闻一闻,活像一只笨狗。
突然,一枚粉色的文胸,蕾丝边勾着断线映入眼帘。
李明阳瞳孔骤缩,想起那次尴尬经历。他笨手笨脚想解开扣子,却几次都没有拿掉隐形纹胸带,以致唐婉推开他,笑着说 “你这手也太糙啦”。
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唐婉的文胸了,但他没想到,唐婉会把它丢了。唐婉是嫌弃文胸还是嫌弃他呢?
此刻它躺在灰尘里,罩杯上还沾着水泥灰,这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李明阳脸上。他傻实诚,但不是智商不在线。
李明阳好奇地拿起文胸看,不想下面的东西被提拉着动了一下。
这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封面印着俗气的爱心图案。
李明阳笑了,唐婉心里还是有他的,相册里一定藏着他们美好的瞬间。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相册,没想到却像被火车头撞了一样,顿觉眩晕。
第一页就是唐婉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搂着她的腰,笑得刺眼。再往后翻,每页都夹着照片——不同的男人,不同的场景,有出租屋、有快捷酒店、有钟点房,还有高档酒店豪华套房。
李明阳顿觉胃里翻江倒海,这他妈得睡多少男人啊!
忽然,李明阳又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每张照片下方的透明塑料袋 —— 里面都装着一根卷曲的毛发。
“这是什么啊……”
他捏起袋子,对着光看。
毛发呈深褐色,末端打着卷,像某种动物的毛。突然,他想起自己洗澡时落在瓷砖上的体毛 —— 同样是卷曲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手指一松,相册 “啪” 地掉在地上,最后几页散落出来:每一页的塑料袋里,都装着这样的毛发,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标着日期和名字 ——“王老板,2005.5.1”“李总,2005.7.15”……
李明阳 “咚” 地跪在地上,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原来那些香水味、晚归的借口、手机里加密的相册,都是真的。他以为的 “情种” 身份,不过是唐婉养的一条舔狗。
相册里的毛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眼睛,扎进他用幻想堆砌的世界。
他突然想起物业说的 “三番五次来看房的不是你”,想起唐婉每次提起未来时闪烁的眼神 —— 全是假的,全是骗局。
李明阳顿觉浑身不自在,呼吸急促,头脑眩晕,还觉得要失禁。
屋里没装修,卫生间的下水道口堵着个塑料瓶。李明阳踉跄着走过去,把饮料瓶拔下来,解开裤子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尿液哗哗的涌出来,却很难精准地尿到下水道口里。他低头试图瞄准下水道口的时候,却又看见了自己卷曲的体毛——这和相册里的毛一模一样,他对它很受不了!
李明阳胡乱地提上了裤子,以致未尿净的小便滋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居然又尿裤子了,李明阳莫名产生一种无可言喻的屈辱!
他急忙脱掉裤子,拧开水龙头,要洗一下。可是水龙头里的水昏黄,还伴着管道中的残存的空气,断断续续的喷出来。一点不比他的尿液干净。
李明阳愣愣地看着黄水奔涌,任它哗啦哗啦地淌到地上,首到水一点点变白了,他才揉了揉裤脚。此刻,他又觉得燥热,口干舌燥。
李明阳把裤子丢到纸箱上晒着灰尘肆意的太阳,同时猛地捧水洗脸,接着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大口。
但铁锈味呛得他咳嗽、干呕,接着眼泪、鼻涕就一起下来了。李明阳呕的双眼血红,那眼泪不知道是应激反应,还是他哭了。
李明阳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