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主任字正腔圆地说:“所谓剽窃,简单来说就是抄袭,就是盗用别人的思想或者言辞,把别人创作的东西据为己有,还不说明出处。至于风波,就是指因为这件事引发的纠纷和争议。那剽窃风波,顾名思义就是于尚和文风互相指责对方抄袭自己的作品,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麻烦。这件事的详细经过,网上都能查到,你再结合他们出的这两本书,就能判断出孰是孰非了。我要是跟你讲太多,反而怕影响你的判断。”
许主席态度端正,不光解释的一本正经,还咬文嚼字的解释得很详细,但其实是跟陈亮扯了一个很有文学范儿的“犊子”。
陈亮心里很不高兴,让他更无奈的是,徐主任的回答虽毫无作用,可态度上却挑不出任何毛病,虽然摆明了就是不配合,却因为充满了“文学修饰”,而更像是一次降维打击,这让陈亮有种被吊打的不爽。
同时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这次是遇上混机关的高手了,任凭他硬桥硬马的百炼钢,对方只是轻巧的太极推手,将其化为绕指柔。可置气没用,现在要的是办法,所以无奈的他急忙起身出去了。
“唉!你的照片,还有这两本书,别忘了拿。”许澜在陈亮身后喊道,心里想着总算打发走了。
陈亮指着电话,急忙往外走,意思是这个电话很要紧,接完了他还回来。
许澜主任摇头苦笑,心想还回来干嘛啊,就是你不走,我也不搭理你啊。
心里这么想着,许澜就顺手把照片整理好,放在两本书上,还找了个塑料袋装起来,意思很明显,陈亮再回来,她也不会多费口舌,把这些东西递过去,她们之间的对话就结束了。
而陈亮,并不是接电话,而是求助“场外支援”,所以一到走廊他就给师父潘岩打电话求援。
此时的潘岩正在刑警队会议室,证据墙前焦急的来回踱步,他一方面等着公西远和林晓风的消息,一方面等着陈亮调查文风的消息。可是没想到电话终于响了,却不是捷报,而是调查受阻。
陈亮的经验没有林晓风丰富,潘岩很为他着急,但讲得还是很耐心,他点上烟,对着电话说:“查案不能全是公事公办的单一套路,这是机械执法,你得灵活点,不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起码你得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和文人打交道,得聊人家感兴趣的话题,和文联主席聊天,就得跟人家聊聊文学。我......我这方面也一般,你问错人了。不过,你女朋友不是也写东西吗?你问问她,看有没有什么和许主席能聊到一起的话题。要是她对许主席有所了解,那就更好了。”
陈亮醍醐灌顶,立刻联系女朋友。可不巧的是,女朋友正在忙,没办法接电话,只能给他发信息。
陈亮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因为女朋友给他发信息之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和许澜周旋。所以在进屋之前,陈亮绞尽脑汁,硬逼着自己想到了一个和文学相关的话题,他有点小振奋。
“许主席,您说现在这文人怎这么爱吵架呢?别说文风于尚了,年初的时候不还有一个挺有名的前辈,姓王,公开地骂了一个八零后作家吗?”
“是,文人也叽叽歪歪的。你说的是王朔,骂了......”许澜刚有一点兴趣,就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嗨,算了,这和你我都没关系。喏,拿上东西吧,我得去开会了。”
许主席听见文学,也只是闪现了一丝兴奋,如同昙花一现,陈亮知道自己搜肠刮肚的话题也失败了。无奈的他,只好坦诚地说:“是这样的,许主席。我女朋友特别喜欢写东西,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借着查案的机会,假公济私,帮她向您请教一些问题。”陈亮满脸期待地看着许澜,语气中充满了诚恳。
“写东西很好啊。有问题也没关系,我们文联有写作讲习班,最近还开了线上班,很方便的。给,这是简介,所有问题都能解答。”说着,许主席又递上一张文联培训班的宣传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敷衍,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就在陈亮黔驴技穷时,他女朋友终于发来了短信,可陈亮看一眼,心里一沉,想着这玩意能解决问题吗?
因为她女朋友发来的信息是:余华的《兄弟》与基兰?德赛的《失落》,都对全球化时代的道德真空展开了探讨。然而,《兄弟》以狂欢化的叙事解构崇高,《失落》则以悲悯的笔触首面创伤,呈现出不同文化语境下的叙事差异。
正在陈亮拿不定主意,打不打这张牌的时候,他又收到一条女朋友发来的信息:这是许主席相当得意的经典评论。
看见这样的信息,陈亮心中柳暗花明的不禁暗喜,他决定一试,同时在给女朋友回复信息时,重重地戳了好几个心形符号。随后陈亮便现学现卖,以许主席的评论再次开启话题。
能引用她的经典评论,许主席十分开心,这也表明对面这个小警察没骗她,他女朋友确实对文学感兴趣。许主席感受到了自己被尊重,甚至重视,于是开诚布公地开口了。
及至此时,陈亮终于将许主席的话匣子打开了。他立刻重新拿起笔录本和笔,做好了笔录的准备,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可是很快就又出现了新问题。
打开话匣子后的许主席说,陈亮提到的仅仅是她的论点,而之前的文章里还有诸多论据。接着,许主席从诺贝尔文学奖的“东方突围”讲起。
土耳其作家费里特?奥尔罕?帕慕克凭借《我的名字是红》《雪》等作品,以“在追寻故乡忧郁的灵魂时,发现了文明之间冲突和交错的新象征”这一独特视角,斩获诺贝尔文学奖。这不仅打破了欧洲中心主义在文学领域的霸权地位,更是将奥斯曼帝国的细密画传统、库尔德问题等东方议题,推向了全球视野。
而后,谈到布克奖的“全球化叙事”。印度作家基兰?德赛凭借《失落》,成为布克奖史上最年轻的女性得主。她以“第三世界视角”对西方中心的全球化叙事进行解构,其获奖标志着非英语文学在国际文坛的话语权得到显著提升。
还有普利策奖的“历史重构”。杰拉尔丁?布鲁克斯的《马奇》,以《小妇人》中缺席的父亲为主人公,重新构建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道德困境,深入探讨了战争对个体心灵造成的创伤,成为普利策奖对“被遗忘者历史”的一种致敬。
吧嗒一声,笔从愣神的陈亮手中无意掉落,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些听着是涨知识,可和案子一毛钱关系没有啊,以致于他拉架子听了半天,却一个字没写。陈亮努力半天,结果却是过犹不及,而许主席这也根本不是打开话匣子这么简单,更像是“泄洪”,这可咋办啊?陈亮又开始在心里琢磨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