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远解释道：“我来开车，你呢，给秦玉莲的大学老师、同学，挨个打一圈电话。尤其是那个陈重，听说他在北京陪爱人看病，手机注销了，想办法通过医院的电话联系上他。”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林晓风愣了一下。他心里头第一个疑问冒了出来：公西远看着文质彬彬，身形清瘦，头发都灰白了，怎么看都不像个能开车的警察，而且一首干文职工作，现在还会开车吗？
2007 年那会儿，私家车普及率远不如现在，民营车企尚未崛起，市面上主要是进口车和合资车，价格偏高，不是谁都能买起的。虽说考驾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很多人即便有了驾驶证，也没多少实际开车的机会。
所以，林晓风有这样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林晓风大跌眼镜。
公西远做到驾驶位，发动引擎，踩离合挂挡动作丝滑，操作极为熟练，连坡起、换道、抢信号灯，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比他差。
这让林晓风不禁对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多了几分钦佩。
然而，林晓风心里的第二个疑问又冒了出来。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联系秦玉莲的老师和同学，还非得通过医院找到陈重。
犯罪心理学的办案方式和节奏，与他熟悉的传统刑侦大不相同，这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但作为执行任务的一方，又必须弄清楚任务内容。
于是，林晓风尴尬地笑了笑，问道：“打电话联系没问题，可跟他们说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提几个问题。”公西远说道。
林晓风皱起眉头：“还问啊？之前该问的都问遍了，事无巨细的。”
“那也要问，因为这次问的不一样。”公西远笃定地说。
没等问问题呢，林晓风先蒙了，所以他纳闷地扭头看公西远说道：“好，那问什么啊？”
具体问题我也还在琢磨，但主要方向是了解秦玉莲在音乐方面的偏好和欣赏底蕴，越详细越好。对了，让他们仔细想想，秦玉莲最喜欢的歌手和音乐有哪些，按喜好程度排个序，把前三名告诉我们。”
“哦，好！”林晓风似乎明白了一些，接着说：“那是不是还能问问她公司的员工，团建去 KTV 的时候，秦玉莲都唱些什么歌？”
公西远侧头看了林晓风一眼，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你跟着潘岩学了好些年了吧？”
林晓风肯定地点点头：“嗯，我挺幸运的，入警跟着潘队，从那会儿开始师父就手把手教我，慢慢就养成了主动工作的习惯。”
在职场中，先合作后熟悉彼此的情况并不少见。此刻的公西远和林晓风，就有这样的感受。
起初，他们因行政命令，组队跟进 “3?8 血水女尸案”。可就在这一刻，公西远展现出的专业能力、独特的看问题视角，以及林晓风身上师承的“潘岩工作基因”，让他们真正开始相互了解。这个过程，就如同人们常说的 “先上车后买票”，在合作中逐渐熟悉彼此。
但这却让林晓风更纳闷了，公西远对潘岩的赞佩认同和潘岩对公西远的戒备、抵触一样，都几乎是“明火执仗”的，这说明两个人相互了解，但对方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的。林晓风没空想这些八卦，他得抓紧时间完成公西远布置的任务。
在林晓风的全力配合下，公西远很快收集到了不少信息，得到了许多秦玉莲最喜欢的歌手和音乐名字。
就在公西远准备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时，文华苑社区的保安队长己经完成了物业登记手续，拿到了秦玉莲家的房门钥匙。
保安队长瞧了瞧公西远那满头白发，心里既疑惑又有点发怵，便朝着更熟悉的林晓风喊道：“林警官，你们可以复查现场啦！”
秦玉莲家中，久无人居，霉味刺鼻，这个曾被血水浸染的现场，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气息。屋内一片萧瑟，往昔的生活痕迹在时光里渐渐褪色，如今只剩死寂。
公西远踏入其中，目光如炬，迅速而细致地扫视完现场的每一处角落。随即他和林晓风都带上手套和鞋套，走了进去。
公西远快步走向音响，插上电源，果断按下播放键，可预想中的音乐并未响起，音响毫无动静。林晓风心领神会，几步就跨到了音响旁。
“会不会是受潮坏掉了？当天这屋子里可全是血水！”林晓风拧紧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喃喃猜测道。
“应该不会，我瞧瞧……” 保安队长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地大步上前。他脑袋微微前倾，一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音响，那粗壮的手指就像两根不听使唤的，毫无章法地朝着音响的按键戳去，动作莽撞又急切，好似只要多按几下，就能让这沉默的音响立刻发声。
“哎，别……”
公西远察觉到保安队长动作的不妥，急忙阻止着说道。
然而，公西远还是慢了一步，保安队长己经手忙脚乱地按了一圈，随后他得意地扭过头，脸上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我想起来了，其实这玩意没事，问题在这呢！物业怕漏电起火，就把总闸给拉了。”保安队长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到电闸旁，推了上去。
刹那间，悠扬的《渔舟唱晚》从音响中流淌而出......
对于曾亲临这血水现场的人而言，这首古曲宛如一道魔咒，瞬间勾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恐怖记忆。
奔腾的血水、不断破裂的气泡、飞鼠阿三被抓挠的恐惧，以及秦玉莲扭转过来的头颅，每一个惊悚画面都与这首曲子紧密相连。
此刻，即便事过境迁，林晓风仍心有余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仿佛 3 月 8 日凌晨的恐怖如同一层冰冷的雨衣，紧紧贴在他的皮肉上，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音乐响起没多久，林晓风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试图屏蔽这些可怕的回忆。保安队长更是不堪，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同时不自觉地退到离门口更近的地方，恨不能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公西远却异常冷静，他脊背挺首，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个视听细节，试图从这首古曲中解读出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听着听着，公西远突然扭头，目光如鹰隼般射向保安队长。
“在你的印象里，你们这位业主秦玉莲，听过这首曲子吗？听的次数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