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初一下马车,便察觉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便顺着目光去看。
对上裴瑾轩那张略显慌张的脸,微微扬眉:“裴大人?”
“贺大小姐。”
裴瑾轩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贺南初早就听闻过裴瑾轩的盛名,心怀天下,年纪轻轻,官居四品,又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瞧着这棱角分明的面容,当真是所言非虚。
他皮肤白净,眉间有一颗小痣,瞧着慈眉善目,一看便是个善良的,难怪会为百姓谋福祉。
“上次贺大小姐慷慨解囊,本官一直想当面致谢,我替数百位流民谢过贺大小姐了。”
裴瑾轩说着,朝贺南初深深行了一礼。
“裴大人客气了,我只不过尽些绵薄之力,小小女子,不能为官做宰,又不能上场杀敌,唯有金银细软能拿得出手。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贺大小姐过谦了,您这般,当是京中贵女的表率。”
两人互相客套后,贺南初摆手,冬酒便命人将带来的东西抬下马车。
“这些都是旁人送我的,一些身外之物,我也用不着,不如做些好事,捐给有需要的人。”
裴瑾轩看着一箱箱被抬下来的锦缎布匹,花瓶财宝一时间怔在原地。
天下竟还有这般善良的女子。
虽容颜有损,却最是善良不过。
“另,这是我父亲托我捐给灾民的一百两,裴大人也知晓父亲俸禄,这也算是他的心意。”
贺南初说着,冬酒便将银票递给了裴瑾轩。
元宝当即接过去笑容灿烂:“这下难民营的老百姓可就能改善伙食了!”
“多谢贺大小姐!”
裴瑾轩也十分激动:“若京中多谢像贺大小姐这般的人物,想必这难民营,也不会存在。”
“贺大小姐放心,我回头便禀明圣上,让圣上知晓您的善举。”
贺南初摆摆手:“裴大人,小女子做好事是出自本心,不想担些虚名。”
“裴大人,小女子想亲自施粥,不知可否?”
看着那些老弱病残,贺南初便心生几分怜悯。
这里不仅有饥荒带来的流民,还似有饱受战乱之苦的流民百姓。
如今战乱已平,但他们的家却是毁了,这才让她们漂泊无依,居无定所。
只是这京中原本便没有太多谋生的差事,这些人又大多是老弱病残,便更加没有自食其力的机会。
只这长久施粥终究不是办法。
裴瑾轩原以为贺南初娇生惯养,应坚持不了太久,怎料对方一整个下午都坚持施粥,脸上还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心中便又多了对贺南初的几分敬佩。
女子做成她这般,着实不易。
天色渐沉,今日的施粥终于落下帷幕。
裴瑾轩活动着酸软的手腕,看向贺南初:“若贺大小姐不嫌弃,便用完饭再回去吧。流民营虽说吃的是粗米,但到底味道不错。”
说出这话后,裴瑾轩便有些后悔了:“呵,是我唐突了,贺大小姐莫要往心里去。”
即便是心地善良,可到底也是吃着细糠长大的,到底跟寻常人不同。
“当然可以,那便有劳了!”
她说着招呼冬酒:“去叫马夫小厮过来,一起用晚饭。”
“是!”
冬酒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马车方向去。
裴瑾轩见状更加讶异:“你不介意?这里的都是粗食。”
这贺大小姐还真是与旁的小姐与众不同。
“不介意,比这更粗的我都吃过。”
贺南初说罢开始用饭,完全没有世家大女的矜持造作,倒添了几分真实。
裴瑾轩唇角微勾,跟着一同落座。
心中对贺南初的过去越发好奇。
五品官家的女儿怎会吃比这还粗的粮食?
莫不是家中苛待?
只是瞧着她面色红润的模样,也不像是苛待。
但她头上装饰简单,穿着素净并不繁琐,若真是疼爱女儿应当不会连副像样的头面都不给吧?
裴瑾轩心中有万般猜测,贺南初已经用餐完毕。
“感谢款待,我若有空余时间,会来粥棚帮忙。”
贺南初说罢倒也没留恋,利落的上了马车。
待裴瑾轩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
“大人,贺大姑娘已经走了,您今儿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元宝好奇问。
“没什么,你派人查查贺大姑娘的身世,看看她是否有什么难处,她两次捐助,咱们应当还她个人情。”裴瑾轩吩咐道。
元宝应声:“是。”
王府。
“她又去募捐了?还在营中用了饭?”
谢怀川听到这消息倒是有些怔愣,毕竟那丫头瞧着精明,可不像是会做这些不图回报的事儿。
募捐与帮忙于她而言,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回报,她怎会做?
“千真万确啊王爷,这贺大小姐也太善良了,自己还不富裕呢,在贺府又处境艰难,这般境遇下竟还两次募捐。不过王爷放心,贺大小姐没捐您给的东西。”疾风答。
“谁问你这个了?”谢怀川看向他的眼神冷了几分。
疾风挠头:“属下这不是觉得王爷可能想知道嘛不过瞧着贺大小姐这般应当舍不得捐出王爷您给的东西,您看,旁的都捐了,唯有王爷您给的还留着。或许不止王爷,贺大小姐对王爷您也有心思。”
男人眸子微闪,并未言语。
那丫头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过王府了,可不像疾风说的对自己有意思。
往日的那些女人,不用说话自己就贴上来了,她倒好,留下方子就将他丢的远远地。
估计没事儿想不起来他这个人。
昔日他是她唯一的靠山。
如今不是了。
她的靠山多了去了。
“其实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就比如贺大小姐,一定是因为太害羞才一直没来王府的,并不是真的不关心王爷。”
疾风跟了谢怀川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
若真的对贺南初百般嫌弃,根本不会允许他开任何玩笑。
如今没有说话,对谢怀川来说,跟承认心意也没什么区别。
“本王何时需要她的关心?”谢怀川不悦。
疾风急忙道:“王爷自是不需要,只是架不住贺大小姐非要关心王爷您啊!”
谢怀川冷哼:“说谎话也该依据事实。”
若真关心自己,又怎么会这些天连过问他都不曾。
如今倒好了,跟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起施粥,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到底自己也是她的靠山,她倒是清楚自己的身份,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想来她那般多靠山,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多余的。
疾风见谢怀川真的生气了,随便扯了个理由退下了,却并没有回去,反而翻墙去了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