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悲伤中。
灵堂设在前厅，巨大的黑白遗照上，祁愿温婉含笑，霍礼臣沉稳儒雅。
半山空旷的位置停满了各式的豪车。
苏妄穿着一身黑色，手臂绑着一条白布，出现在霍家侧院的小门。
————
霍礼杰脸色阴沉，看向苏妄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明明是和霍礼臣六分像的脸，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苏妄。”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霍家的养女，不要再来霍家。”
苏妄猛地抬头，满了不可置信：“大伯……”
“谁是你大伯？”
霍礼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礼臣他们就是太心善才收留了你，结果呢？”
“你是怎么报答霍家的？你把我霍家唯一的男丁都送跑了！”
“为什么你没在车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苏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够了！”
霍礼杰厉声喝道，“霍家供你吃穿供你上学，己经仁至义尽了！从今天起，不许再靠近霍家！”
“大...霍先生，我可以不再来霍家，参加完葬礼我就走！求你让.....”
“你没这个资格，还有，不许再见晚晚！”
“不行...！霍先生！霍先生！”
“把她扔出去！”
站在霍家紧闭的灰色大门外，寒风吹透了单薄的孝服，刺骨的冷。
世界之大，她再次孑然一身。
————
趁着霍家守备松懈，苏妄凭着对霍家地形的熟悉，绕到后花园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棵靠近围墙的老槐树。
不顾被粗糙树皮刮破的手掌和膝盖，艰难地攀爬上去，翻过围墙，跳进了后院。
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一瘸一拐地朝着晚晚居住的小楼摸去。
刚靠近，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蔡叔......”苏妄喃喃道。
老管家蔡叔看着眼前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的苏妄，眼里充满了心疼和不忍。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速将她拉到隐蔽的角落。
“小妄小姐……”蔡叔重重叹了口气，“家主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放你进来。”
“家主？”
两个字似乎激活了苏妄的所有精神气。
“是...大爷。”
先是击碎了苏妄的希望，随后带了点恨：“霍家家主，他也配。”
霍礼臣的葬礼都还没结束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蔡叔！”
苏妄抓住蔡叔的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晚晚呢？她怎么样了？她……她害怕吗？”
“晚晚小姐……情况……”蔡叔的声音沉重起来，“可能不太好。”
嗡的一声在苏妄耳边响起。
“什么叫...不太好。”
“具体我也不知道，大爷不允许我靠近，这几天都是他的人进去照顾，但是送进去的饭菜都没动过.......”
苏妄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样。
“蔡叔，你把她们引开，我溜进去。”
“好！”
等蔡叔把人叫走后，透过没有完全拉拢的窗帘缝隙，苏妄爬进窗台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
霍晚晚穿着白色的睡衣，抱着旺旺安静地坐在床上，床头桌子放着一碗没有动过的面。
的脸上贴着纱布，眼神首勾勾地望着虚空，没有焦距，空洞得吓人。
房间里开着温暖的灯，却驱不散她身上那股死寂的寒意，就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晚晚……”
苏妄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她的晚晚，她的妹妹……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晚晚，姐姐来了，你别害怕.......”
“晚晚，是姐姐......”
“姐姐抱抱你，晚晚....”
霍晚晚毫无反应，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她隔绝在外。
苏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霍家的。
第二天，苏妄强打起精神，来到了京市第一医院。
苏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憔悴得像是大病了一场。
巡房路过的孟亦怀看见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孟亦怀眉头微蹙，想到霍家最近的事，以及纪让对她的特别……
等苏妄咨询结束后，立马就溜进挂号室。
“孟主任？”
“哎～刚才那女孩看的什么病？”
小刘不解，一脸为难：“孟主任...这病人是情况，是隐私，您比我更清楚是不是......”
孟亦怀当然知道，可......
“其实...那是我哥的女儿。”
“啊？可她姓.....”
“她...不认我哥！跟着妈妈姓的，什么事都瞒着，她有什么事也不说，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帮她，急死人了。”
虽然知道孟亦怀不是坏人，也不可能撒谎，可小刘还是不太......
“我真没骗你，她叫苏妄，21岁，身高166，体重.......”
“哎行，那我就当孟主任你是病人家属吧。”
包是家属的。
大侄儿女。
或者是......
弟妹？
......
纪氏集团顶层
修长的手指包裹着黑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信界聊天界面，上面最后一次记录还是保持在发送图书馆地址的信息。
输入框是【你还好吗】几个字最后还是被删除了。
纪让放下手机，最近工作还太闲了，要不看看去年的财务报表吧。
没多久手铃声响起。
‘孟亦怀’
纪让接通电话，“你们医院上班这么闲的吗？”
“出事了纪二！”
“什么？”
在孟亦怀的一顿输出后，纪让抓取到了关键词。
“自闭症？”
“根据苏小姐的描述，礼臣哥的女儿应该是遭受极端创伤后出现的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解离状态，也就是说，她把完全封闭了。”
孟亦怀边说边愤愤不平，“我说怎么昨天送行两个女孩都不在，这霍礼杰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孟亦怀就着急挂了。
“我知道了，你先忙吧。”
霍礼臣是大哥的好友，也是他敬重的哥哥，他不会允许有人这么欺负他在意的人。
纪让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书房里，电脑屏幕清晰地显示着京市中心医院路边实时监控。
画面中苏妄单薄的身影蜷缩着坐在楼梯一角，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
安知路慵懒地靠在高背椅中，修长的手指摇晃着水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浅蓝色的眼眸盯着屏幕上那个身影，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好可怜哦。”
他轻声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语气却毫无温度，“真像只被丢弃、无家可归的小猫。”
屏幕的光映在他俊美却阴鸷的脸上，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丝近乎兴奋的期待。
“要是你知道......这场车祸不是意外，会怎么做呢？”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盯着屏幕上苏妄流泪的脸，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让我看看，这双眼睛里的光……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熄灭？”
“苏妄，欢迎来到……真正的地狱。”
书房门口当门神的Tom咬牙切齿：dam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