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门口,Tom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
苏妄己经来Y国一周了,他就站岗了一周。
想到一周前和苏妄在黄坡村碰面的场景差点没把他吓死。
不过……如果苏妄没去黄坡村,她现在大概……己经凉透了。
他们原本的行程是去一趟黄坡村杀个女人就走,没想到前脚刚到,后脚就有杀手追来。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安知路,Jerry……被留下来噶了苏妄。
癫公老板的心思向来比Y国的天气还难测,大概是觉得苏妄非常“听话”的分手分让他失去了“驯服”的乐趣?再加上女王陛下催命符回国,他可能觉得这个“玩具”没意思,不想玩了,索性清理掉。
没毛病,是安知路能干的事。
结果倒好,苏妄自己撞枪口上了。
当时有那么一刻Tom不想告诉安知路他看见本应该在京市考试的苏妄,Tom感觉自己疯了。
傻苏苏又跑回来的时候Tom都以为安知路要动手了,结果等他把昏迷的人“捡”回来的时候,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只冷冷丢下一句:“带回去。”
然后……就把人一起打包带回了Y国。
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疯人院。
安知路疯了,纪让也疯了。
安知路现在还在中东,因为纪让把安知路酒窖给端了,安知路最在乎他的酒了。
“唉~” Tom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沧桑了好多。
“Excuse me.(让一让。)”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
Tom懒洋洋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看着塔塔托着午餐的银餐盘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敲门进去。
Jerry也疯,居然能和塔塔这种木头人谈恋爱。
一个闷葫芦,一个像木头。
谈啥?
阁楼内。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苏妄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一周了,门口那个黑皮“门神”告诉她,她没穿越也没重生。
好消息:没死。
坏消息:被带回来了老巢。
黑皮说他叫Tom,那白皮应该就是Jerry了。
居然还真有这俩人。
黑猫白鼠?
塔塔敲门进来送午饭,苏妄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任何东西。
苏妄还能怎么办?
安知路不出现,也不放她走,更没有杀她。
那她只能该吃吃该喝喝了,左右暂时死不了。
把她关在这个金丝笼里,也不知道要准备发什么癫。
这阁楼不大不小,功能倒是齐全。
进门处有个小冰箱,里面塞满了饮料和水果,旁边是张小餐桌。
有独立的浴室,然后就是那张雕花床柱一米八的大床,以及窗边那个花里胡哨带着丘比特雕塑的桌子。
苏妄最经常待的地方,就是那扇窗户前。
像只被关在精美笼子里的鸟,透过玻璃,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看喷泉,看那片蔷薇花林,还有偶尔低头路过的仆人。
这个地方的天气也让人压抑。
常年阴云密布,早晨必下雨。
偶尔有放晴的时候,但转眼间乌云又会迅速聚拢,说下雨就下雨,毫不留情。
像极了某个人的性格。
苏妄大概也猜到这里是哪儿了。
今天倒是难得的阳光明媚,连带着苏妄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看着窗外发呆,忽然,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视野。
那是一个穿着米黄色华丽宫廷风裙装,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蓬松耀眼的金色卷发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晕,冷白色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圣光里,像误落人间的天使。
她仰着头,正好奇地望向阁楼的窗户。
她的目光与苏妄对上时,那双清澈的灰铜色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带着点羞涩地朝苏妄挥了挥手。
苏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内心毫无波澜。
难道还要指望她一个被囚禁的人讲礼貌?
少女似乎对苏妄的冷淡有些疑惑,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但这并未影响她的热情。
她提高了一点声音,带着点贵族腔调的英文清脆地传来:“Hello, Miss ! My name is Sophia. How……”
苏妄的死脑子里条件反射般地蹦出小学英语课本的经典对话。
“I'm fihank you. And you?”
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恋地关窗拉窗帘,隔绝了那道过于耀眼的光芒和声音。
眼不见为净。
楼下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得有些失落和无措。
她有些怯怯地说完了被苏妄打断的后半句,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清晰。
“……are you?”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心里却没有生气。
那位东方小姐长得真美啊,是和她见过的所有Y国贵族小姐都不一样的美。
那种沉静、清冷、带着东方神秘韵味的贵气,是和An一样的……让人忍不住痴迷的五官轮廓。
她早就听说An带回来一个女人,但德公馆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就是王兄路易斯也不行。她今天是跟着An进来的。
趁着An去洗漱她才偷偷溜到花园里,果然看到了阁楼窗后的身影。
这位苏小姐,对An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否则,以An的性格,绝不会把一个“玩具”带回德公馆。
索菲亚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希冀。
如果……如果这位美丽的苏小姐能一首陪着An,能让他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和牵绊,或许……An就不会那么孤独,那么偏执,那么像一头时刻准备毁灭一切的困兽了?
她做不到的事,或许……这位来自东方的小姐可以做到?
索菲亚站在蔷薇花丛旁,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户,阳光落在她金色的发顶,也落在她充满期盼的眼底。
......
关窗后饿了,苏妄打算吃饭。
今天的菜是蔬菜沙拉、南瓜汤、羊排、培根可颂和草莓千层。
霍栎安说的没错,外国哪里都是美食荒漠。
塔塔来收餐具的时候发现小姐今天居然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小姐一般是吃不完的。
等塔塔走后苏妄一边挠痒一边在想怎么能绕Tom发现,这时候门就开了。
不是塔塔那种刻板的敲门。
苏妄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凉了半截。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五官轮廓在侧光下显得格外优越,深邃的蓝眼睛此刻正冷冷地看着苏妄。
苏妄感觉那股灼热感瞬间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喉咙的肿痛和窒息感也骤然加剧。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皮肤下疯狂跳动。
完了!
计划还没开始!
安知路的过苏妄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脖颈间隐约可见的红疹,以及她因为强忍不适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甚至没走近,只是站在门口,对着空气冷冷地命令了一句。
“Doctor. Now.”(医生。立刻。)
苏妄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塔塔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男人匆匆赶来……
药物起效很快,但强烈的副作用和过敏本身的消耗,让苏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苏妄是被什么摩擦声唤醒的。
睁开眼还是那花里胡哨的灯和墙纸。
然后,她缓缓侧过头。
安知路就坐在她床边的一张高背椅上。
窗外的天光似乎己经暗淡,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昏黄的光线下,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文件,也不是什么古董。
那是一把手枪。
修长的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偶尔调整一下部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也落在那闪着幽冷寒光的枪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安知路擦拭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缓缓将擦拭完毕的枪管对准了灯光,眯起一只眼睛,仿佛在检查是否有一丝尘埃残留。
冰冷的枪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刺目的寒星。
然后,他才转过头看向苏妄,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醒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苏妄看着他手里枪,倒也没有害怕了。
毕竟她己经接受了安知路是个疯狗,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违和。
“安知路,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她关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却又像对待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
还是说,他只是在等待某个“有趣”的时机,再把她拖出去“玩”?
安知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依旧用那双毫无波澜的蓝眼睛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新奇的物品。
过了好一会儿。
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让苏妄浑身发冷:
“我们玩个游戏吧?”
“不玩!”
安知路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你没得选择。”
苏妄被忍了又忍,那股憋屈的火气还是冲上了头顶。
“那你问个屁!”
安知路盯着苏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笑容很浅,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兴奋感。
更像是像捕猎者终于看到猎物露出了尖牙。
苏妄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和懊恼,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游戏?”
安知路将擦枪的绒布随手丢在旁边的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眸里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和兴味。
“你好像……”他缓缓开口,“很喜欢这种……逃亡游戏?”
“我不喜欢!”
“你喜欢的。”
“你的《刺龙》我买下了,你想怎么‘刺’我?”
他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她极力掩饰的慌乱。
苏妄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安知路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那抹带着疯意的笑容更深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壁灯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苏妄完全笼罩其中。
他俯视着她,如同俯视着掌中挣扎的猎物。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们来玩一场真正的‘逃亡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