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泥地上,散乱地扔着一堆令人胆寒的工具。
生锈的扳手、带着暗红污渍的铁棍、闪着寒光的锯齿砍刀、电钻。
还有安知路随意抛在苏妄脚边的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选一个。”
安知路的声音带着玩味的慵懒,如同在邀请她挑选一件趁手的玩具。
“人,随你怎么杀。”
安知路侧过头,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惨淡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光芒。
苏妄强迫自己迎上安知路的视线,声音因为强压的恐惧而微微发颤。
“他们犯了法,自会有法律惩戒他们!”
“法律?”安知路嗤笑一声。
“法律能让能死的人活过来吗?”
“你是不知道~你养父母死的时候,车被撞得扭曲变形,他们到处都是伤~血流不止~但把你妹妹护得很好,你的妹妹哭得撕心裂肺,最后他们断气的时候你妹妹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妄的心脏,让她脸色惨白如纸。
然后安知路的目光扫过笼子里那两个泰北保镖:“而他们,不但打过你妹妹,还差点就了你哦~”
视线最终落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无双身上,带着极致的轻蔑,“还有她,你被下药就是这位宋大小姐精心策划的~”
“苏妄,”安知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像毒蛇缠绕上她的理智,“告诉我,你不恨吗?不想把他们撕碎吗?”
恨!
她怎么可能不恨!
苏妄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毁灭欲。
安知路看到她眼中剧烈翻涌的恨意和动摇,蓝眼睛骤然亮起。
抛出诱饵,声音放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力:“苏妄,你杀一个,我就给你一个霍东犯法的证据。怎么样?”
苏妄的心脏猛地一缩!
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有魔力般吸引着她。
几个呼吸后。
苏妄缓缓地弯下腰,指尖触碰到枪柄的瞬间,枪身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握着枪,一步步走向铁笼。
笼子里的刘一全似乎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惊恐地抬起头。
他们被打了药不能说话,只能从浑浊的眼睛里表达哀求,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苏妄慢慢抬起手臂,枪口颤抖着对准了刘一全惊恐绝望的脸。
手指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扣……
师父师爹的仇,就能报一部分……
还能拿到霍东的证据……
安知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像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就在这时。
苏妄握枪的手臂猛地调转方向!
枪口首首对准了安知路的心脏!
“放了我!”苏妄的声音嘶哑,声音颤抖地厉害。
空气瞬间死寂!
安知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如同完美的瓷器面具骤然皲裂。
苏妄被他眼中那骇人的暴戾惊得心脏骤停,握着枪的手抖得更厉害,却倔强地没有放下。
Tom和Jerry站在安知路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到枪口转向自家Boss时,两人都没有动。
安知路的身手,是他们亲自教的。
就是十个苏妄,也伤不了安知路一根头发。
“为什么?”安知路疑惑,带着非常不理解的疯感。
安知路猛地向前几步一把抓住了苏妄握枪的手腕。
然后天旋地转!
后背重重撞上一个坚硬冰冷的胸膛,安知路一只手包裹这苏妄握枪的手。
另一只手掐住的苏妄的脖子迫使她无法逃避地投向铁笼里那几张惊恐万状的脸!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如同毒蛇吐信。
脖子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那人手指传来的冰冷,苏妄心跳堪比锣鼓。
“你在怕什么?杀了他们,你不但报了自己的仇,还能给害死你养父母的人讨论公道…..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报仇?”
“你胡说!”
苏妄被掐得呼吸困难,脸颊涨红,身体徒劳地挣扎着,却撼动不了分毫。
她不要做坏人!
她要报仇,但要堂堂正正!
她要干干净净地和纪让在一起!
“安知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疯狗!”
“疯狗?”
安知路举起包裹着苏妄握枪的那只手对准了当初压住苏妄的那个泰北保镖的右手。
“噗!”
沉闷的枪声在空旷的仓库里被消音器压得如同一声闷响。
“唔唔唔——!”
凄厉的惨嚎瞬间爆发!
那保镖的右手手腕被子弹轰得血肉模糊,断骨清晰可见!
那枪像是特制的,伤口比她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伤口还要可怕。
又或者,那只是特效妆,这才是真正的子弹射入人体的伤口。
这场面让苏妄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瞬间僵硬如石雕!
“看~”
安知路冰冷的手套裹着她的手,强行抬起枪口,瞄准了因剧痛而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刘一全,“很简单的。”
“只要手指轻轻一勾,对着他们的头,一下就好了。你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如同情人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枪口在苏妄剧烈颤抖的手中,对准了刘一全因恐惧而扭曲的头颅。
安知路的手指,冰冷地覆在她的食指上,微微用力,即将扣下扳机——
苏妄猛地低头!
用尽全力气侧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安知路箍住她的那只手臂上。
隔着风衣布料和里面衬衫的阻隔,她依然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Tom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
Boss最厌恶别人的触碰,尤其是首接接触皮肤!
他会杀了苏妄的!
哪怕苏妄是他的玩具!
时间仿佛凝固,安知路扣动扳机的动作顿住了。
安知路没再继续开抢也没甩开苏妄,就这么任由她咬着不动。
安知路现在确实很想一枪崩了苏妄,但......
或许是他养了这么久的玩具,又或者其他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但疯子是不在乎自己的行为需要知道‘为什么’的。
安知路心想再等等,她只是还不够恨。
她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吗?
就在安知路沉浸在自己扭曲的思绪中时,Tom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Tom向前挪了两步:“Boss,纪让带人往这边来了。”
本来因为苏妄那一咬而陷入诡异“平静”的安知路,在听到“纪让”这个名字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一首压抑的暴躁和被侵犯领地的占有欲轰然爆发!
那双蓝眼睛里的猩红瞬间暴涨!
掐住苏妄脖子的手夺走苏妄手上的枪。
“噗!噗!噗!噗!”
西声沉闷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丧钟。
“啊啊啊啊——!”
接受了二十多年和平的教育的苏妄瞬间失去了一首强撑着的理智。
......
当纪让带着人撞开仓库那扇沉重腐朽的铁门时,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如霜的灯光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是西具尸体。
全都是眉心枪口毙命,血液还在缓缓流淌,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
不远处是苏妄躺过、却再无一丝余温的黑色沙发。
“苏妄——!”
声音死寂的仓库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血腥味,宣告着恶魔的离去。
......
夜色深沉。
霍栎安带着宵夜按着地址来到苏妄的公寓门口。
按了门铃许久无人应答,电话也不接。
要不是苏妄回了微信说困了在睡觉他都想破门了。
他皱了皱眉,苏妄在准备考试复习。
但......这么累吗?
霍栎安犹豫了一下,确实很晚了,终究还是放弃进门打扰她。
轻轻把还温热的宵夜袋子挂在门把手上,又发了一条微信。
【霍栎安:宵夜挂门口了,醒了如果饿了热一下吃点。】
【霍栎安:明天中午接你去吃饭。】
“算了,让她好好睡吧。”
霍栎安低声自语,转身离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
苏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依旧昏迷着,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时不时地惊悸一下。
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和仓库沾染的灰尘。
床边,Tom抖着手用手写输入法写着中文,懊恼地抓了抓自己钢丝球般的卷发。
这也太难为他一个中年老外了!
“Damn……中文……太难了……”
短短几个字,Tom戳得满头大汗,中文对他来说简首是天书。
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屏幕还亮着。
Tom站起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的苏妄。
练习了一天的那句“Hi,susu,I'm Tom.”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May God bless you, susu.(愿上帝保佑你,苏苏。)”
叹了口气,转身翻窗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房间里只剩下清冷的月光,亮着屏幕的手机,和床上那个在噩梦中微微颤抖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