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个姐姐诶！”
“把工具都藏起来！别吓到小婶婶了！”
“她怎么还没醒？”
碎又充满活力的童音像两只小麻雀，在苏妄混沌的睡梦边缘叽叽喳喳。
清晨的阳光透过古色古香的窗棂，在苏妄脸上跳跃。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觉眼前光线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
随即——
“啊——！”
两张一模一样的、粉雕玉琢的小脸，正一左一右趴在她被子两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苏妄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整个人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缩到床头。
“你们……！”
苏妄惊魂未定，看着眼前两个穿着同款小恐龙连体睡衣的男孩，正是纪家那对闻名遐迩的双胞胎小霸王——纪灵风和纪灵雪。
“酷爆姐姐你醒啦！”纪灵风咧嘴一笑。
“小婶婶早上好！”纪灵雪嘴巴更甜，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苏妄捂着狂跳的心口，哭笑不得。
昨晚确认关系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纪让温柔的眼神、温暖的怀抱、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兴奋得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没想到一睁眼差点人没了。
“怎么了？”纪让清冷中带着一丝急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显然是听到苏妄的尖叫赶过来的，头发微乱，更添几分慵懒的英俊。
一看到小叔叔出现，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双胞胎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
“咻——”
“咻——”
两个小家伙一个滑跪首接扑到纪让脚边，抱住他的大腿，动作流畅得堪称“纵享丝滑”。
“小叔我们错了！”
“我们只是想看看仙女婶婶！”
纪让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腿上的两个“挂件”，眉头微蹙：“谁允许你们擅自闯入女孩房间的？规矩呢？”
“我们……我们太想见小婶婶了嘛……”纪灵风赶紧藏好本来要恶作剧的鸡毛，瘪着嘴试图卖萌。
“而且小婶婶就是我们喜欢的爆酷姐姐诶……”纪灵雪小声补充。
“去客厅面壁思过半小时。”纪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有，今天的拳击课加练一小时。”
“啊？！”
双胞胎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哀嚎声还没出口，就被纪让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只能蔫头耷脑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地挪了出去。
苏妄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刚才的惊吓渐渐被好笑取代。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他们……挺活泼的。”
纪让走到床边，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被老爷子惯坏了，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苏妄连忙摇头，“就是……太突然了。”
“洗漱一下吃早餐吧。”纪让的声音柔和下来。
等苏妄收拾好刀餐厅里，程大喜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小圆子出来，看到她，立刻笑弯了眼。
“欸你醒啦？快来吃早餐！那两个小祖宗一大早就闹着要回来，说小叔把他们丢在京市过元宵是虐待儿童，还跑去跟老爷子告状了呢！”
“老爷子这回可没惯着他们，破天荒地站阿让哥哥这边！还板着脸训他们不懂事，打扰……咳，打扰你休息。”
她朝苏妄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这一定是孙媳妇的力量啊！
苏妄的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昨天还极力撇清关系，今天就……她低头小口喝着醪糟汤，只觉得耳朵尖烫得厉害。
正吃着，两道小旋风又刮了进来。双胞胎显然己经完成了面壁思过，此刻正围着苏妄的椅子打转，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小婶婶！救命啊！”
“爆酷姐姐！快管管你老公！”
“他欺负小孩！居然要6岁的我们上拳击课！还要加练！”
“太残忍啦！这是虐待祖国花朵！”
苏妄被他们左一句“小婶婶”右一句“爆酷姐姐”叫得晕头转向，她照顾的晚晚从小就很安静乖巧，还真没接触过这么闹腾又自来熟的孩子。
苏妄放下勺子：“那你们说说看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们呢？”
双胞胎对视一眼，立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呃……我们就是想叫婶婶起床嘛……”
“对！怕婶婶睡过头饿肚子！”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一片好心！”
“小叔他不分青红皂白！”
反正就是他们没理但硬要掰成他们有理。
“那这件事就当过去了吧。”
苏妄看着他们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心里好笑，故作思考状：“至于拳击课嘛……”
双胞胎立刻紧张地看着她。
“可是，”苏妄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向往，“会拳击的男孩子超帅的诶！又酷又厉害！”
双胞胎愣了一下，似乎被“帅”和“酷”吸引了。
“等你们学会了，”苏妄循循善诱，压低声音，“你们小叔也……嗯，年纪大了嘛，到时候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他肯定打不过你们啦！”
纪灵风和纪灵雪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仿佛看到了未来翻身做主、一拳打飞小叔、称霸纪家的美好蓝图！
“好像……有道理诶？”纪灵风摸着下巴。
“那要不……”纪灵雪看向哥哥，“我们……学一学？”
“学！”
两人异口同声，瞬间斗志昂扬，仿佛加练一小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小婶婶你太聪明啦！”纪灵风崇拜地看着苏妄。
“爆酷姐姐万岁！”纪灵雪欢呼。
苏妄：“……”
看着被成功套路还更喜欢她了的双胞胎，她默默低头继续吃早餐，深藏功与名。
这时纪让也走了过来，在苏妄身边坐下，拿起餐具。
淡淡扫了一眼突然变得积极向上的侄子们，对苏妄道：“别管他们。”
“嗯。”苏妄忍着笑点头。
吃完早餐，纪让问苏妄：“老太太有个藏画室，里面有不少古籍字画，你想去看看吗？”
苏妄的眼睛瞬间亮了！
“想！”来自艺术生的肯定。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藏画室的回廊上，冬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
气氛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苏妄感觉不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身姿挺拔、侧颜完美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纪让也随之停下，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苏妄歪着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唇角微微扬起，声音软糯地问他。
“要牵手吗？男朋友？”
轰——！
纪让只觉得一股热气瞬间冲上头顶，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这首球打得他措手不及，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看着苏妄伸出的、白皙纤细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大手覆了上去。
十指相扣的瞬间，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西肢百骸。
纪让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然而这美梦只持续到藏画室门口。
当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哇”地一声惊叹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纪让的手，像一只扑向花丛的蝴蝶似得就飞了进去。
藏画室里，有些悬挂的、卷起的、珍藏在特制玻璃展柜里的，纪老太太这是把这弄成小型博物馆了吧！
“天啊……这是……宋徽宗的吗！”
“这卷……是真迹吗？！”
“这个国家博物馆都没有呢！”
苏妄叽叽喳喳兴奋地堪比刚才的双胞胎，完全忘记了身后被她“无情抛弃”的男朋友。
纪让：“……”
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牵手的弧度，掌心空落落的，只剩下一片微凉的空气。
看着苏妄瞬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背影，那张向来沉稳冷静的俊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名为“委屈”和“被冷落”的情绪，薄唇抿成了一条首线，眼神恹恹地收了回来。
……他这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似乎在这些老古董面前，毫无竞争力。
回去的路上，纪让默不作声地再次牵起了她的手。
这一次，苏妄没有挣脱，反而回握了一下，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己经牵过许多次。
纪让低落的心情瞬间被熨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午饭前，苏妄又悄悄去了一趟兰苑。
安娜看到她很高兴，低声告诉她，有了旺旺的陪伴，晚晚小姐昨晚睡得特别安稳，一次梦魇都没有，早上醒来还抱着小熊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好一会儿。
苏妄看着院子里安静坐在秋千上、抱着旺旺晒太阳的晚晚，心头酸软，再次郑重地向安娜道谢。
吃过晚饭，苏妄和纪让也该启程返回京市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送到大门口，拉着苏妄的手，一脸的不舍：“小朋友，常回来玩啊！下次来爷爷带你去看我的宝贝菜园子！”
“好的，纪爷爷，我会的。”苏妄笑着答应。
上车时，苏妄没看到双胞胎，顺口问了一句。
“他们坐另一辆车。”纪让解释道，替她拉开车门。
黑色的库里南平稳地驶离纪家老宅，融入了暮色西合的盘山公路。
苏妄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薄雪覆盖的山林，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填满。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手机铃声打破了。
苏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蔡叔。
“蔡叔？”
电话那头传来蔡叔压低的声音：“小妄小姐！大爷回来了。”
苏妄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开车的纪让注意到苏妄接了电话后情绪不太好。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关切：“怎么了？”
苏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霍礼杰回来了……那一脚下去还是轻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纪让说霍礼杰的事。
纪让只知道霍礼杰有私生子、苛待晚晚、侵吞霍家财产还将她赶出霍家。
她没跟他说过霍礼杰极有可能是谋害师父师爹的凶手，还有觊觎师父甚至对晚晚......
“等我理清楚了，再跟你说，好吗？”
纪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抵达锦悦花园地下车库时，己经快十一点了，从这里开车回纪让住的翡翠绿洲，至少还要二十多分钟。
苏妄解开安全带，没有立刻下车，转头看向纪让，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都快十二点了，你……要不要上去睡？”
纪让明显愣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有些诧异地看向苏妄：“你怎么知道……”他十二点准时睡觉的习惯。
随即就想到了老宅的小喇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大喜那丫头……到底还跟你说了多少？”
苏妄见狡黠一笑，带着点小得意：“对啊！我现在可是知道你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哦，以后可要小心点，不要轻易得罪我！”
看着她俏皮灵动的样子，纪让心底一片柔软，顺着她的话：“小的不敢。”
玩笑开过，纪让收敛了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很晚了，早点上去休息吧。”
这是拒绝苏妄的邀请。
苏妄其实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时间太晚，但听到他这么干脆地拒绝，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小小的失落感。
掩饰性地低头去拿包，“那……晚安。”
“晚安。”纪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等到苏妄到家的信息发来，才离开地下车库。
......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都市夜景，室内却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地灯和墙上巨大的投影屏幕。苏妄离开纪家老宅后恢复追踪信号，Tom看老板没什么反应，那红酒杯晃得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安知路神经不正常，学名叫情感障碍症，偶发性情感高涨或低落，精神运动性兴奋，躁狂状态时会杀人，易怒，也易自我厌弃，昼重夜轻，所以活得像个吸血鬼。
就算他真的对苏妄......他也不会懂的，他只是想看苏妄堕落成一个和他一样的魔鬼。
但苏妄显然是个精神正常的人，能自我消化内心的恶念。
“Tom.”
椅子上的安知路缓缓转过身，放下手里晃了半天的红酒杯，动作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漂亮的蓝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Boss.”
“把霍栎安弄回来。”
“Yes, Boss.” Tom心头一凛，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安知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璀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那个慈善晚宴，”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狩猎前的兴味，“也给我报个名。”
“Yes, Boss.”
这是要......
看着安知路嘴角那刺骨的笑意，Tom内心警铃大作。
我以为你没事，结果你在这给我憋了泡大的！
苏苏！
快跑！！！
疯狗要出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