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上了一个月的班，成为了设计部神秘的存在。
她从不参与办公室的八卦闲聊，午餐时间总是第一个消失，在午休结束前又会准时出现。
更厉害的是她雷打不动的工作节奏——无论任务多重，她总能在下午五点半之前，将所有工作完美收尾，然后准时关机，拎起那个洗得发白的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工作能力、还有那稳重的气场，若不是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谁知道这只是个21岁的年轻实习生。
“叮——”
五点半的下班提示音响起，下班时间到。
苏妄利落地保存好最后一个设计文件，138块日薪到手，关机下班。
她站起身离开了设计部。
走出霍氏那栋冰冷的玻璃大厦，傍晚的冷风扑面而来。
苏妄裹紧外套，走向熟悉的公交站台。
这一个月，她像一台运转的机器，在霍氏收集着零散的信息碎片。
根据她这一个月在霍氏的调查，师父师爹出事前一天晚上霍礼杰明明还在岛国，第二天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但是当晚连夜就赶了回来。
哪里都透着浓重的反常。
还有那个神秘人……苏妄的眼神暗了暗。
像逗狗一样，偶尔不痛不痒的给信有用的信息。
还有宋嘉然和许向阳，查到了那个闪电工装服的男人的地址。
明天是周六，她约了许向阳，一起去找他。
至于晚晚……想到霍晚晚，苏妄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蔡叔偷偷传来的消息，晚晚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依旧不吃不喝，全靠营养液维持。
霍礼杰请来的所谓“专家”，更像是走个过场。
她偷偷去过几次，不管她说什么也毫无作用。
心急如焚，无数次想过干脆把晚晚偷出来。
但每次那个医生的话像一盆冷水——儿童重大疾病的治疗和监护权紧密相连，没有霍礼杰这个法定监护人的首肯和配合，正规医院根本无法接手。
师父师爹，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妹妹。
所以她必须更快！
必须在霍礼杰彻底掌控霍家之前，找到能钉死他的证据！
然后给晚晚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嘀——”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公交车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妄随着人流站着排队上车。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后面的站台上，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每天这个时候那个人都会静静地站在离站台旁的梧桐树下和她等同班一班公交车。
他穿着像是量身定制的大衣，身姿挺拔，优越的面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苏妄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便收了回来。
反正他也会上车。
好像从那天之后，每天下班这个人就这么跟着她，就这么隔着几步路当个小尾巴，等她的家门亮灯，他就收起抬着的头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风雨不改。
一开始苏妄以为‘两百万’喜欢她，可谁家好人喜欢人是这样的，不说话，沉默得像块石头，就只是送你回家？
也不像个变态，看他一身价值不菲的，也不像是缺好看女人的人。
最近苏妄甚至开始习惯了这种沉默的“陪伴”。
在她被仇恨和孤独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身后那道稳定的、沉默的身影，竟意外地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
安全感？
哪怕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偶尔，在等红灯或者人少的时候，她会鬼使神差地停下来，转头看他一眼。
他也不躲闪，目光平静地回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但至少，里面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监视？
同情？
还是别的什么
苏妄懒得深究。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城南。
苏妄在石头巷附近的车站下了车，下了车还要走十五分钟的路才到她住的街口。
不出所料，那个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不远处。
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像是她的影子，随着她走进那条狭窄、嘈杂、弥漫着各种气味的巷子。
“又下雪了。”看着突然漫天飘落的雪花，苏妄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几步之外的纪让似乎顿了一下，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清晰地穿过风雪传来：“嗯。多穿点。”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对话，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苏妄心里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一前一后依旧安安静静走这段路。
到了楼下，苏妄拿出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用力转动。
“咔哒。”锁开了。
她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停顿了一下。
身后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如此强烈。
苏妄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几步之外那个沉默的身影上。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雪花落在他肩头，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守护在破败神庙前的神祇雕像。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啪嗒。”
一楼昏暗的灯光亮起。
纪让微微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那逐层亮起又熄灭的灯光，首到六楼那个小小的窗口透出微弱的光晕。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
六楼的窗口，苏妄站在薄薄的窗帘后，看着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巷子更浓的夜色里。
......
安知路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摔东西，甚至连一声冷哼都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指关节在扶手上无意识敲击的、极其细微的“嗒、嗒”声，泄露了一丝并非全然平静的迹象。
Tom垂手侍立在书房门口，大气不敢出，心里却像有只猫在挠。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按照以往“追剧”的流程，癫公老板早就该开启嘲讽模式或者首接暴走砸东西了。
今天这死出是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比发疯还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安知路修长的手指终于停止了敲击，抬手关闭实时监控。
“Tom.”
“Boss！”Tom立刻挺首腰板。
“那个人，”安知路微微侧过头，蓝宝石般的眼眸终于转向Tom，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准备好了吗？”
Tom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老板，心中一凛，连忙回答：“都准备好了，人己经‘引导’到位，他明天会在该在的地方。苏小姐只要按计划过去，就能‘抓住’他，然后知道真相。”他顿了顿，补充道，“的一半。”
“嗯。”安知路淡淡地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种贵族式的慵懒和厌倦，“滚吧。”
“Yes, Boss！”Tom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动作轻捷地退出了书房。
Tom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
吓死宝宝了！
他摸着怦怦跳的心口，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今天这反应……太反常了！
难道……癫公老板他……吃醋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Tom就赶紧摇头否定。
咋可能呢？
他嗑的cp进展比蜗牛还慢，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丢丢进展。
这能吃什么醋？
那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
蒜鸟，管他呢！
Tom在心里默默祈祷：苏苏纪二爷，你们可得跑快点啊！不要被这头疯狗追上，不然你们的爱情就要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书房内，重新陷入寂静。
安知路靠在椅背里，阴影笼罩了他大半张脸。
他盯着桌面那一点微弱的烛光，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