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价值不菲的拖鞋还放在鞋橱上,平安乐常常会凝视着这双拖鞋,想象着向山初穿上它们的模样,然后笑着说一句“谢谢你,乐乐。”想着,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期待,可自从那天向山初走了之后,他己经三天没有接收到来自向山初的任何信息了。
这三天对平安乐来说,仿佛是漫长的三年,他不断地查看手机,期待着能收到向山初的短信或电话,但每次都失望而归。
“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联系我…难道向山初己经腻了吗?觉着我没意思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厌烦了?”平安乐哀声叹气着。
到了上班的时间,平安乐挎上包,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自己租来的这间房子,随后锁上了门,如果不是向山初来过他的生活,这间不足六十平方的顶楼一居室也不会变得那么不顺眼。
但不管生活中有没有向山初的出现,平安乐依旧都要在清晨的七点一刻前出门,坐上去公司的那班地铁,然后再步行十分钟到达金娱。
平安乐觉着自己应该尽快适应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凭什么觉着自己能要求向山初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和身份?他能做的只是等着,安静地等着,等着向山初来了兴致,乏了闷了,忽然想起他了,然后抽空来一趟。
最近天黑的特别早,时间才不过五点半,街上就己经被黑暗和寂寥笼罩完全了,哈一口热气,在冷空气的影响下便有了妖娆的形状,果然,冬天真的来了。
刚下了金娱大门口的楼梯,转眼就看见一台很熟悉的豪车,平安乐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可随即,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便让他笃定了想法。
他们两个人离着大概十几米,但只看那身形,那气质,平安乐就知道那人是向山初。
向山初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衫,外面套着一件皮质和毛呢拼接的长款大衣,他那边很暗,根本看不清向山初的神色和面容,只能看到寒气随着呼吸在他面前逐渐洇染开来,衬得这一幕特别梦幻。
平安乐缓缓地走过去,他不是想展示自己镇定的一面,而是激动地忘了该怎么走路。
“向董事长?你怎么在这?”
向山初的双眸沉而黑,几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了,他语气并不和善,甚至有些严肃,“穿厚衣服犯法吗?”
平安乐像被噎住了,他还没震惊中缓过神来,此刻也是完全笑不出来,“不犯法。”
“上车。”向山初先行进了驾驶舱,把车门狠狠一带,砰地一声,吓得平安乐一怔。
向山初的车里很暖和,味道也特别让人安心,可此时,平安乐就如他第一次坐在向山初旁边似的,浑身不自在,连大气都不敢喘。向山初明显是情绪不佳,而平安乐也不敢多问。
“怎么不说话?”向山初冷冰冰地说,话语间也品不出任何感情。
平安乐紧紧抓着自己的挎包带子,像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嗯…见你来了觉着很意外…今天不忙吗?”
向山初叹了一口很轻的气,声音也很疲惫,“最近公司不忙,我回家待了几晚。”
“嗯,挺好的。”平安乐依旧战战兢兢的,可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原来向山初这几天并不忙啊…原来只是不想见面而己…
“你这几天忙吗?”向山初试探着问。
平安乐摇摇头,眼睛也不敢看向山初,“不忙,很清闲。”
向山初的语气明显变重了,脚下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发出一声磕碰,“那你怎么没有跟我联系?发条信息也好啊…”
平安乐的心里也莫名上了一阵火气,明明向山初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为什么现在还要埋怨别人,倒打一耙。实际上,平安乐只敢淡淡一笑,“我以为你在忙,我怕我发信息会打扰你工作。”
“以为…你至少可以问问我啊!难道我不去联系你所以你就不会主动联系我吗?”
没跟平安乐联系的这三天里,向山初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他的信息,哪怕是简单地问候一声,那力量也足够让向山初立刻起身奔向那栋老楼,可平安乐没有,没有向山初,他的生活依旧照常进行着,向山初觉着自己对于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所有的一言一行,一动一静都将会被无限放大,此刻,向山初的怒气终于掩盖不住了。
“平安乐!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吗?交易不应该是有买有卖!有来有往的吗!你丝毫不重视把我搁置在一边,你觉着这合适吗!”
在这浮躁的社会中,平安乐早就不再喜欢和谁针锋相对,只为争辩出个对错了,更多时候,他宁愿自己像个在公园晨练的老大爷一样,去做旁观调停的圆滑角色。
可此时,一向习惯讨好,忍受怨气的平安乐竟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不理智地蹙起了眉头。
“向董事长,也许是你还没有搞清楚我们的规则,我有什么资格把你搁置在一边啊?我们的关系中又有什么重视不重视一说?况且…我这种身份的人也不该过度打扰你的生活吧,毕竟…我们只是交易的关系不是吗?”
平安乐的话句句诛心,是啊,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谁见过交易关系的天天聊来聊去,谈天说地的?那是恋爱关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话说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他有些受不了向山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见面方式,可自己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联系向山初,明明当初是他提出的交易关系,现在为什么又有些不满足了呢?
人真的是卑鄙的生物啊,原本只说要一点点就足够了,可得到那一星半点后又会变得越来越变本加厉,越来越贪得无厌。
就在这一刻,向山初终于知道什么叫知道心灰意冷了,平安乐太平静了,就像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冷漠得超乎想象,在他的眼里看不出感情,看什么都像在看一件商品。
向山初气愤得简首哭笑不得,他攥紧了方向盘,忍住了想要砸下去的冲动,“好,你说得对,我们…都不该过度打扰彼此的生活,如此,才是…交易的关系…对吧?”
平安乐点不下去头,也说不出话来。
向山初启动车子,冷冰冰道:“安全带。”
这么冷的天气,落下来的半截车窗里狂乱地进着寒风,和车内的暖气对冲,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此刻,平安乐冷静些了,他想调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试探着问:“今晚…是去我那里吗?”
向山初的面前呼出一口沉寂的雾气,那里面尽是失望和无奈,紧接着就被无情的冷风吹净了。“不去了,我就把你送回家。”
这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言,任由着冷热风交替着吹,平安乐能感受到向山初的怒气,但却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到了楼下,平安乐才敢去看向山初的侧脸,可他并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
“今天能不能留下?”平安乐试着挽留。
向山初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平安乐。
“上去坐坐也行。”
向山初还是不说话。
平安乐像是知道了什么,语气软了下来:“以后…都不来了吗?”
向山初想来,他特别想来,他无比想来,但他不想再用交易的身份来见平安乐了。
平安乐等不到向山初的话,他突然有些哽咽了,但脸上还是带着那张随性的面具,强忍着难过微微一笑,“那你在这等一下,我把你的衣服拿下来,很快,别走。”
话语间,平安乐逃也似地跑进了楼道,他从没以这么快的速度爬过六楼,可真当到了门口,他却迟迟不肯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声控灯灭了便没再亮起,黑暗里,只有一副发抖的身体在逐渐消沉着。
这段关系只能存在三天吗?我只配陪在向山初身边三天吗?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吗?只是这样想着,平安乐就觉着心如刀绞。
颤抖着手打开房门,一绺寒气尾随他入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给向山初买的那双价值七千块的拖鞋。
这也太自作多情了,他真以为自己能留住向山初很久吗?向山初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双拖鞋而感动呢?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平安乐在自我感动罢了。
平安乐收拾一通,每拿一件东西他就笑着摇摇头,幸好,向山初留在这里的物品根本没几件,也不用收拾多久。
“这次就别再回来了,真当我这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平安乐自言自语地打开门,迎面就和站在门外的向山初西目相投。
向山初那霸道而坚实的胸膛,几乎是把平安乐撞进屋子里的,手里拿着的东西也脱手而出,不知掉到了哪里。
平安乐一时分不清此刻是发生了什么,他是被打了,还是被抱住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平安乐…你真是…很绝情啊…”向山初紧紧抱着平安乐,跟着他后退的脚步也踉跄几步,但就是不撒手。
平安乐确定了,向山初那柔软的语气,和宽阔的胸怀,就是在抱他,他觉着鼻子很酸,心里一下子就热了。
平安乐无法再控制对向山初的想念和感情了,反正也不知道他和向山初究竟会持续多久这样的关系,就当珍惜当下吧。
室内的光黯淡又昏黄,可两人的拥抱却越来越浓烈,平安乐只想着一句话,“那就我来主动一次吧。”
平安乐近乎疯狂地将手伸进向山初的大衣里去,忘情地抚摸他的腰侧,背脊,颈椎骨,他紧贴着向山初的颈侧,轻轻唤着,“山初…山初…”
他不知道向山初喜不喜欢这样激烈地给予,所以也不敢太放肆,可慢慢的,平安乐逐渐察觉到向山初的身体不对劲了,他的身体很热,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那由内而外的炙热,还有那顶起裤子的,突兀的硬物。
向山初立刻推开平安乐,他捂着被平安乐呢喃过的脖颈,脸上尽是羞红,他像是故意用长大衣挡了挡胯前,随后羞愤地低下了头。
可平安乐却仍旧用火热的目光锁定着向山初,把他的身体反应也看进眼里。
原来向山初也想要…原来向山初也想要。
平安乐紧跟两步,逼上他身时,顺便也关掉了正在进冷风的门。“怎么了…可是你先抱住我的…”
向山初靠在鞋橱上,背后就是那个装着拖鞋的礼盒,他此时,竟觉着平安乐的气场来势汹汹的,身体也离得很近,简首快要亲上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向山初不敢和平安乐对视,正在尽力地躲着他的眼神。
在对向山初以往的认知中,那个上市服装公司的董事长,无论是工作还是私下都是成熟高贵且雷厉风行的,此刻又为何会露出这样羞怯娇弱,极具反差感的表情,难道…向董事长喜欢别人强势?
平安乐壮着胆子试了一试,他眼神里尽是凌厉,可语气柔和,“对不起什么?抱我还是…身体变成这样了?”
不安分的手不知何时藏进了向山初冰冷的大衣里,食指指尖轻轻地,悄悄地划过那隆起之物,仅一下,动作也很快,甚至不易察觉,可他还是看见向山初的身体软了一一下,非常明显。
“你…摸哪里…”向山初明明是紧皱着眉头,可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像在欲拒还迎。
这么敏感吗?只是轻轻勾一下就会这么大反应?向山初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吧!
平安乐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心中的喜悦简首要溢出来了,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向山初的脸颊,额头还故意向前凑了凑:“今晚不要走了…好不好…”
向山初的身子快被平安乐搞酥了,他轻轻推着平安乐的身子,不敢与其太接近,更不敢与其对视,怕会忍不住亲上去。
“山初,你是在摸我还是在推我啊?”平安乐强势地抓住向山初的手。
向山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磕磕巴巴地说:“在…在推你…我…我饿了。”
“饿了…想吃哪里?”平安乐又无理地拿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心口,他真的以为向山初说的“饿”是另一种意思。
向山初猛地抽开手,眼神中有些混乱和疑问,“你…你说什么呢?肚子饿了,当然是想吃饭。”
“……”
平安乐真觉着此时如果不继续顺着气氛做些什么,实在有些可惜,但看见向山初排斥的眼神,他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向山初的身体。
从极度暧昧的氛围里被推出来,平安乐抓耳挠腮的,“嗯…饿了,我也有点饿了,想…想吃什么?我马上做。”
虽说两人并没有更进一步,但至少向山初算是答应今晚留下来了,这也让平安乐觉着刚才的冒犯之举没有白做,心里不免开心了一阵。
向山初冷静了一阵,又恢复了他大老板的模样,走向厨房打开那台小冰箱,冰箱里有蔬菜,有包好的馄饨,还有一些油乎乎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这碗里是什么?”向山初指着问。
平安乐打开空调,换下鞋子,往冰箱里看了一眼,“哦…是我们那天吃的火锅,还没吃完。”
“……”
向山初反应了一阵,那天?三天前?竟然是三天前?“你怎么还在吃那天的火锅?”向山初侧头瞪他,眼神又像之前那样严厉起来了。
平安乐立刻矫正了自己的心态,声音也立刻乖顺起来,“还没有坏,还能吃,今天就能吃完了。”
向山初重重地把冰箱门一关,感觉整个房间都震了一下,“不行,身体会吃坏的。”
看向山初又生气了,平安乐打心底里还是喜欢刚刚那个会害羞的向山初,但他现在不想在激怒眼前这个男人了,“好,那我不吃了。”
紧接着,向山初就把那一晚的剩菜倒进了垃圾桶,平安乐想阻止也没阻止得了,只能任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