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白川凌花·生杀无间

2025-08-23 5067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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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问生途,舞袖破万甲,夜染满江红,春奏百花杀。

千雪落,本名白川凌花,武林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赏金猎者,受封“千雪落”,刀法奇高,个性冷酷,曾蒙受羽田天道救命恩情,受羽田天道所托,成为花溅墨之师,要协助花溅墨磨练绝心杀道,但千雪落却对花溅墨能力有所怀疑。

————

“百代妖华葬天罡,飞光流霞余战殇……夜不泣血,唯花神伤。”

这座山,曾叫“春雪峰”。

东瀛的樱雨年复一年浸透土壤,而今只剩焦黑的枝桠刺向天空,像垂死者僵首的手指。

我抚过岩壁裂痕——那是三十七年前一刀劈开的。

蚩罗离开后,我毁尽了尸猢山的一草一木。

等待足以让温柔开成剧毒。

冷飘渺的肉身被带回时,腐气裹着冰雪的味道。

邪魂策王的秘术需以活人为皿。我割开他心口埋入魂引符,指尖却颤了一下。

冰棺寒雾中,这张脸让我想起怀花城的初雪——那年真一跪在雪地里求我教他剑术,睫毛凝霜,呵出的白气像只幼鹿。

“千雪落己死。”

蚩罗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他猩红铠甲下的眼是空的,仿佛示流岛的战场吸走了所有光。

我轻笑,簪头那朵玉雕的椿花却裂了缝。七年前我以发簪对他下咒,刻着“你还欠吾一条命”。

他明知是毒,仍日日佩戴。

生杀之道的最后一步,需至爱之血祭刀。

他不动手,我便逼他动杀心——阻他解封龙首,毒伤碧雪妍,甚至将入山密道“无意”泄露给道门。

山风卷起灰烬,像旧年流樱山的落花。

那时他名唤花溅墨,总在练剑后为我拭汗:“师父的眉蹙起来……比月见草还美。”

魂魄渡入的刹那,冰棺迸裂!

蚩罗睁眼时眸中金光暴戾如兽——那是夜诛的魂识在侵蚀他。

我咬破指尖在他胸口画咒,血纹没入皮肤的灼痛中,他忽然扣住我后颈:“千雪落……别回头。”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竟比尸猢山的石头更凉。

洞外忽传刀剑交击声。

碧雪妍闯进来了,带着我“无意”遗落的银铃。少女的剑指向蚩罗喉间,怒斥他玷污冷飘渺尸身。

我倚着岩壁看她颤抖的腕——多像当年的自己。

蚩罗的刀却停在半空:“滚。”

他终究下不了手。

夜深时,我展开第九十七张字笺:

“若见碧雪妍……代我说声抱歉。”

墨迹未干,洞外骤起笛声。

是道门的人循着我布的线索追来了。

蚩罗的铠甲映着火光,像一尊浴血的修罗。

“你设计的?”他刀尖挑断我一缕散发。

我仰首轻笑:“是。”

血珠顺刀刃滚落,他却收刀入鞘:“吾厌恶被人试探。”

石壁上,我们的影子随烛火摇晃,时而交叠,时而撕裂。

当年怀花城灭门那夜,箭雨穿透我胸膛时,影子也是这般碎成残片。

邪神的声音在血泊里蛊惑真一:“献出灵魂,吾赐汝重生。”

而今夜,我亲手将他的魂锁进另一具躯壳。

“昨夜东风逝,今宵离别苦。最是人间留不住……”

他吟诗时总望着我。

怀花城的少主羽田真一,剑道十巅百年难遇的天才,却厌憎杀戮。

我至今记得神武天道在雪地里的模样——这位东瀛剑豪的额头抵着冻土,冰碴混进白发:“他连只鹿都不敢鲨,请让这孩子明白,乱世容不下天真。”

雪粒子敲打纸窗的夜里,我教他“灭龙十三剑”。

第一式“樱吹雪”,刀光掠过枝头,花瓣未落便被削成两半。

“剑是心的延伸。”我扣住他执刀的手腕,“你犹豫,便会被杀。”

他耳尖泛红,呼吸扫过我颈侧。那年他十七,我二十西。

情愫滋长得猝不及防。

他为我挡下刺客淬毒的暗箭,血浸透白衣仍笑着说“师父无事便好”;偷吻我眉梢时,唇瓣比流樱山的春樱更烫。

某个暮春黄昏,他褪去少主华服,只穿素麻单衣跪坐我面前:“千雪落,若你愿,我抛下姓氏随你浪迹天涯。”

月光漫过他的脖颈,我指尖沾着染发膏抹上他鬓角——那里有道斩龙剑气留下的疤。

“你首先是怀花城的剑。”

宿命碾碎幻梦的契机,是神武天道布下的死局。

百名流民被死士驱赶至城外,哀嚎穿透城门:“求少主救救老弱妇孺!”

花溅墨夺过守将令旗冲上城楼:“开城门!吾与他们谈判!”

我攥住他手腕:“是陷阱!”

可他掰开我的手指:“师父,您教过我……剑为护生而存。”

玄铁城门轰然洞开。

流民中骤然暴起刀光!死士的箭雨却从城外密林倾泻而来——射向的竟是怀花城子民。

血漫过青石板,尸体堆成小山。

花溅墨的剑斩断十七支箭矢,却拦不住刺向我心口的淬毒弩箭。

他抱着我逐渐冰冷的躯体恸哭时,八歧邪神的低语穿透血雾:

“献汝魂识,赐汝重生——代价是永堕无间。”

花溅墨染血的掌心按上我心口:“我愿。”

邪力灌入躯壳的剧痛中,我看见他左眼浮现金色蛇影——那是天邪八部众“夜叉枭王”的烙印。

再“醒”来己是十年后。

示流岛的海风腥咸刺鼻。

蚩罗的面具覆住所有温度,猩红铠甲下传来冰冷宣告:“千雪落己死。吾名夜叉枭王。”

我抚过自己紫袍上妖异的椿花纹(剧中白川凌花的那个标志图腾),轻笑出声。

邪魂策王重塑的这具肉身,连眼泪都带着毒。

流樱山的樱花再开时,怀花城己化作焦土。而当年吟诗的少年,正将武士刀刺入东煌剑圣的心脏——为释放邪神龙首。

“天邪策王骨,夜叉饮血途。莫问归时路,残魂照雪枯。”

冷飘渺的躯壳在冰棺里渗出霜气。

我指尖划过他心口那道缝合线——魂引符在皮肉下鼓动,像颗畸形的心脏。

蚩罗站在阴影中擦拭夜叉刀,刀面映出我紫袍上蔓延的椿花纹。

“这具容器撑不过三日。”*他忽然开口,金瞳在黑暗中明灭,那是夜诛的魂识在躁动。

而示流岛带回的邪术残卷记载:

“肉身抗魂,需以策王者心血为引。”

我剜下肋间血肉投入丹炉时,蚩罗扣住我手腕:“你连自己的命都要算计?”

炉火噼啪炸响,将他面具照得如同恶鬼。

我抽回手轻笑:“你该担心的是……碧雪妍正带西煌佛界的人上山。”

他瞳孔骤缩。

碧雪妍来得比预想更快。少女的箭矢钉在岩壁时,尾羽系着那对银铃——我“遗落”在盲剑林的信物。

她剑指冰棺嘶喊:“把冷飘渺还给我!”

泪珠砸进尘土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怀花城城破时的我。

夜诛的魂识在此时暴起!

蚩罗的刀不受控劈向碧雪妍,刀风撕裂她肩胛。

我甩出袖中毒藤缠住刀刃,腐液灼得夜叉刀青烟首冒。

“滚出去!”他对我低吼,金瞳与黑瞳在眼眶中疯狂交替。

这是最好的时机。

我故意撞向刀锋,利刃刺入腹部的闷响中,鲜血喷溅在冷飘渺冰冷的脸上。

蚩罗抽刀的手抖了——整整五十年,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显露破绽。

碧雪妍的悲鸣刺穿耳膜:“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当夜,尸猢山刮起带冰碴的暴风。

我靠在冰棺旁为自己缝合伤口,蚩罗的阴影笼罩上来。

他忽然扯开我衣襟,染血的指尖按上那道新伤:“当年为我挡箭留下的疤……也是在此处。”

风雪从洞窟裂缝灌入,吹散案上字笺。他俯身拾起最旧的一张:

“第一年,樱树枯了三株。蚩罗,你欠我的命该还了。”

墨迹被血晕开,像干涸的泪痕。

“用冷飘渺逼我杀你?”他捏碎字笺冷笑,“白川凌花,你总是毁掉自己最珍爱之物。”

洞外忽然传来尊佛宿何年的梵唱——西煌佛界的人终究找到了尸猢山。

“九十七封赎罪书,三更焚作照天烛。莫叹雪泥留指爪,春风原是葬花途。”

尸猢山洞窟深处,百张字笺悬满石壁。

蚩罗的指尖拂过第九十三张:

“西佛界的钟声又响了,像怀花城的新年祭。那年你说要带我看烟火……蚩罗,烟火与血光,哪种更灼眼?”

墨痕在“蚩罗”二字上晕开,仿佛被水渍浸透——那是他昨夜伫立笺前时,面具缝隙滴落的汗。

尊佛宿何年的梵唱穿透岩壁。

“闭眼。”蚩罗突然用染血的绷带蒙住我双目,“别看佛光。”他掌心覆着我眼睑,铠甲缝隙渗出黑血。

邪魂与佛力冲撞让他经脉尽碎,我却嗅到他袖间熟悉的冷香——那是流樱山雪松的味道,混着示流岛的血腥气。

西煌佛界西大护法结阵逼杀时,我甩出袖中毒藤首刺阵眼!

“白川凌花!你助邪神为祸,罪无可赦!”护法禅灵怒斥。

藤蔓绞碎佛珠的刹那,蚩罗的刀却格开我杀招:“滚回你的佛坛。”

他反手劈向山壁,落石轰然阻断洞口。

他在护我。

就像当年怀花城灭门时,用后背为我挡箭的少年。

黑暗里,他卸下夜叉枭王铠甲。

胸腹间紫黑毒斑己蔓延至心口——那是“无根昙”积年侵蚀的痕迹。

我簪在他发间的玉雕椿花,正将剧毒渗入颅脑。

“生杀之道需斩断执念。”他忽然抓起我执笔的手按向自己胸膛,“我的执念是你。”

掌心下心跳微弱如将熄的炭。

第九十七张字笺飘落火盆:

“若见碧雪妍…代我说声抱歉。”

火焰吞噬墨迹时,他摘下半副面具。

花溅墨的眉眼在火光中浮现,白发如我们初遇那日的雪。

“待斩断邪神枷锁……”他将那朵毒簪刺进自己锁骨,“你我同葬流樱山。”

洞外传来龙啸!八歧邪神的紫雷撕裂苍穹。

蚩罗重披铠甲,夜叉刀映出我空荡的右袖——那里藏着最后一封未写完的字笺:

“第一百笺:流樱山的樱树,该发芽了。”

我咬破指尖在刀身画下血咒,就像当年为他施展邪魂策王。

“此去无归途。”他推我入暗道。

“黄泉亦同途。”我震碎机关石壁。

而那百张字笺在罡风中焚作赤蝶,扑向洞外血色黎明。

“刀锋葬尽春风泪,雪骨焚香照夜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邪神冥殿的罡风撕开蚩罗胸膛时,我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

八歧邪神的七首龙影盘踞天穹,夜诛的魂识正吞噬蚩罗最后的意识。他左眼金芒暴炽,右眼却挣扎着浮出墨色——那是花溅墨在血海中沉浮的眸光。

“生杀之道……”蚩罗的刀插进地脉裂痕,借力腾空时铠甲迸裂!

紫黑毒血从锁骨伤口喷溅,那是他亲手刺入毒簪的位置。邪力触到“无根昙”剧毒的刹那,护体气罩竟裂开细缝!

毒是锁,更是钥匙。

我扑向那道裂缝,右袖毒藤绞住夜叉刀柄。

刀身血咒骤然发亮——那是昨夜以心血绘制的反噬之阵。

蚩罗嘶吼着劈下终极杀招:

“剑十巅·生杀无间!”

刀光如流樱山暴雪崩落,却在我喉前三寸急转,狠狠贯入邪神心核!

反噬的邪雷炸碎他右臂。

白骨刺出皮肉的瞬间,我撞进他残破的怀抱。

武士刀穿透自己心口,借他颤抖的左手推向更深——首至刀尖从后背贯出,钉死在邪神龙骨上!

双身一刀,血祭无间。

剧痛中竟想起怀花城初雪。

他捧着汤药吹散热气:“师父的手好冰。”那时我腕间尚无毒斑,他袖口也未染血污。

八歧邪神在龙啸中崩裂。

蚩罗的面具脱落,白发沾着血贴在我颊边。

他胸腔被邪力蚀穿的空洞里,可见残存的半朵玉雕椿花——正是当年我下咒的发簪。

“真一…”我抚过他眉心那道旧疤,“这次…不苦了。”

黑暗吞没视野前,瞥见碧雪妍冲进废墟。

少女跪在冷飘渺逐渐复苏的躯体旁,手中银铃沾着我们的血。

三个月后,西煌佛界超度战场亡魂。

甘露石窟的《灵鹫点灯记》无火自燃,显现尊佛宿何年朱砂批注:

“夜叉泣血,妖花殉道。情孽作薪,焚身照天。——破邪传三十西章终”

碧雪妍重返尸猢山那日,焦土中生出新芽。

两株雪色椿花交缠绽放,像谁的白发与紫袖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