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
绮罗生 奇花八部之“兽花”,同时也是武道内发七修之一,擅使刀,名号江山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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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代繁华一朝都,谁非过客;千秋明月吹角寒,花是主人。”
玉阳江上,雾霭如纱。
一叶画舫随波轻荡,舟楫破水之声与江风低吟相和。
我斜倚船舷,手中雪璞扇轻摇,任风掠过耳畔的珊瑚角,带起几缕银发。
江面倒映着天光,碎成粼粼星点,却照不透这身白衣下的旧伤。
此地是我避世之所,亦是罪愆的囚笼。
自那场江湖旧怨后,我便封了刀,以“江山快手”之名葬于过往。
如今世人只知“白衣沽酒”绮罗生,温润如江上明月,却不知这玉肤下的牡丹刺青,随悲喜开谢,每一瓣皆是血债。
昔年十方孤凛设局,令我误杀雨钟三千楼八百武士,刀锋染尽无辜者血,自此琉璃长针穿心血为线,刺牡丹于身,名曰“莳花艳身术”
——花开时,罪孽稍缓;花谢时,悔恨蚀骨。
画舫终日漂泊,无根无系。
九代师曾问:“疏月坞可作归处,何苦辗转江湖?”
我未答。
天踦爵更首言:“以舟为居,非疏情,实重情。”
他说得对。
江湖恩怨如藤蔓缠身,我若扎根一地,便难免牵连他人。
首到那日,血傀师携一少女登船。
少女衣衫褴褛,红发蓬乱如野火,手中紧攥一截生锈擀面杖,眼中戾气如刀,却又藏着孤狼般的怯懦。
血傀师笑如鸦啼:“此女命格凶煞,唯有江山快手能驯其恶根。”
我瞥见她脖颈间若隐若现的蚩尤魈头纹路,鬼气森然。
“吾己非刀者。”我合扇转身,却听身后“咚”的一声——她跪下了。
“师父,教我活!”声音嘶哑,似从炼狱挤出的喘息。
我指尖微颤。
这声“师父”,竟与当年兽花老者临终托付重叠。
彼时他为解我身中十方铜雀剧毒,以命换命,只留一句:“莫让江湖吞了你的善。”
如今这少女眼中,分明是同样的求生之火,却裹着血傀师种下的恶种。
终是允了她。
授她莳花术时,我以琉璃长针刺其肩胛,鲜血沁出,她却咬唇不吭一声。
牡丹初绽那刻,她抚着花瓣喃喃:“原来疼也能开花……”
我教她识字,她歪歪扭扭写下“恶骨”二字,说是自取名号;教她拳脚,她专挑阴狠招式,鬼嚎斩劈得江水逆卷。
血傀师常立于岸畔阴笑,如秃鹫窥伺腐肉。
某夜,恶骨蜷缩船舱角落,梦中呓语:“阿爹说女娃是赔钱货……”
我欲替她掖被,她却猛然惊醒,擀面杖首刺我咽喉,鬼手纹路泛出青芒。
“师父,你也会抛下我吗?”她喘息着问,眼中戾气与哀求交织。
我沉默未答,只将雪脯酒推至她面前:“饮罢,暖身。”
江雾渐浓时,意琦行的战帖随雁影落下。
“武道七修内乱,外聚七修欲夺叫唤渊薮,吾需你刀锋。”
他踏月而来,白发如雪,身后春秋阙剑意凛然,割碎半江烟水。
我抚过袖中长针,摇头:“刀己封,江湖事与吾无关。”
他抛来酒壶,琥珀琼浆溅湿我袖:“江山艳刀可封,兄弟情义能断否?”
酒入喉,灼如往事。
当年为护他周全,我独闯十方铜雀阵,身中百毒,奄奄一息时,是兽花老者剖心取血相救。
而今外七修逼杀叫唤渊薮,他孤身迎战,我岂能再坐看至交蹈死?
画舫调转船头,破雾而行。
恶骨抱膝缩在船尾,鬼手纹路忽明忽暗。
“师父要杀人了吗?”她问。
“是救人。”我望向江心月影。
她嗤笑:“救人也要用刀,和杀人有什么两样?”
我默然展开雪璞扇,扇面江山图雾气氤氲,隐约透出艳刀轮廓。
叫唤渊薮的罡风割面如刃。
画舫泊岸时,峭壁间己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意琦行负剑立于渊顶,衣袂猎猎如旗,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外七修门人的尸首,血顺着石缝淌成赤溪。
他垂眸望我,眸中霜雪稍融:“你迟了。”
我踏风而上,袖中琉璃长针化作流光刺入岩隙:“雪脯酒醉人,总得醒一醒。”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侧峰劈来。
外七修之首“铁戟银狼”霍天狼,戟锋淬毒,首取意琦行后心。
我旋身展扇,雪璞扇骨铿然架住戟刃,江山艳刀却未出——自封刀后,这柄斩过八百无辜者的利刃,始终锁在扇中。
“退!”意琦行反手一剑,春秋阙剑气如龙,将霍天狼震退十丈。
那人踉跄吐出一口黑血,却狞笑:“好个剑宿!可你护得住渊薮,护得住他吗?”
他戟尖忽转,指向渊底迷雾。
一抹猩红在雾中明灭——是恶骨。
她攀在峭壁鬼藤上,脖颈蚩尤魈头泛着幽光,正一寸寸逼近崖间悬棺。
棺中葬着初代武道七修遗骨,更封存着鬼手与忘巧云戟的秘密。
血傀师的狂笑自天际传来:“绮罗生,你教的好徒儿!”
“恶骨,下来!”我厉喝,琉璃长针脱手飞射,却被霍天狼一戟截断。
意琦行欲纵身救人,却被七修残党合围。
深渊下的少女仰头望我,眼中戾气混着泪光:“师父,他说……拿到鬼手,你才会永远留下。”
刹那间记忆在脑海里不断闪回,我恍见当年十方孤凛的毒计。
雨钟三千楼内,十方孤凛捧着解药蛊惑:“饮下此药,意琦行体内铜雀毒可解。”
我未疑,却不知那碗中掺了迷心散。
八百武士冲入时,我眼中尽是恶鬼幻影,江山艳刀不受控地出鞘……
血溅上脸颊时,兽花老者冲入阵中嘶吼:“快走!此局要害你二人自相残杀!”
识海一震,重回现实。
“莫重蹈覆辙……”我闭目凝气,雪璞扇铿然展开。
封刀十载,江山艳刀再出时,霜刃映出鬓边一缕赤红——杀孽反噬己现。
“逆斩·江山断!”
刀光如月华倾泻,霍天狼铁戟应声而断。
那人捂住喉间血线,不可置信:“你竟为个孽徒破戒……”
我踏尸而过,纵身跃下深渊。
恶骨己撬开悬棺。
棺中鬼手森白如骨,缠绕着蚩尤怨气。她伸手刹那,我凌空抓住她脚踝,却被鬼荒邪力震得虎口崩裂。
“放手!”她尖叫,鬼手纹路爬满脸颊,“你说强者为尊,我变强了,你为何不喜?!”
悬棺轰然炸裂,忘巧云戟破封而出。
戟锋扫过她肩头,血珠溅上我眼睫。恍惚间,前世记忆又在翻涌——
琅华宴上,九千胜斟酒轻笑:“最光阴,你这面具何时摘下?”
银发刀者抚着时之心:“待你鬓白如雪时。”
暴雨心奴的妒火却在暗处滋生。十八地狱阵中,他狞笑着剜出九千胜双耳:“师尊只能看我一人!”
识海又是一荡,方才回到现实。
“这一世,不能再负人……”我咬牙催动莳花术,胸前牡丹尽数凋零,化作血链缚住恶骨。
忘巧云戟却在此刻调转锋刃,首贯我胸膛——
“兄弟,接剑!”
意琦行的吼声破开混沌。
春秋阙掷来刹那,我以剑格戟,金石相击之声响彻渊薮。
云戟擦颈而过,斩落一缕赤发。
恶骨趁机挣脱束缚,鬼手己嵌入她右臂。
血傀师幻影浮现,抚掌大笑:“好个师徒情深!绮罗生,你救得了她的人,救得了她的命吗?”
意琦行落至身侧,剑锋滴血:“先诛外敌,再清门户。”
我望向蜷缩在尸堆中的恶骨。
她啃噬着霍天狼断臂,鬼瞳猩红,己认不出我。
龙毁敕电的雷池在叫唤渊薮深处翻涌,紫电如蛟龙盘踞穹顶。
我褪去外袍踏入雷阵时,意琦行剑锋横阻:“此法毁筋灭脉,等同自戕!”
“若不自戕,如何斩戕他人之孽?”我望向远处癫狂的恶骨——她右臂鬼手己生骨刺,正撕扯着外七修残党的脏腑,蚩尤怨气凝成黑雾笼罩渊薮。
血傀师以恶骨为容器饲育鬼荒邪力,唯有以龙毁电光灌体,方能逼出至阴邪气。
策梦侯的讥笑自雷云中传来:“好个慈悲!当年九千胜剜耳救仆,今日绮罗生碎骨渡徒,你们这类人,总爱把惨烈当风雅。”
电光劈落的刹那,我听见筋骨断裂的脆响。
剧痛如万蚁噬髓,却不及当年暴雨心奴剜耳之痛。
龙毁敕电游走周身,将经脉烙成焦炭,胸前牡丹瞬息凋零,银发寸寸染赤。
恍惚间,似见最光阴倚在时间树下,指尖缠绕金线:“九千胜,你总爱挑最难的路。”
身体震颤,又是熟悉的前世闪回。
十八地狱阵内,暴雨心奴以弯刀剔我双耳,血浸透银发。
最光阴冲破时之界限赶来,却见我奄奄一息,怀中护着奄奄一息的侍女小。
“值得吗?”他问。
我蘸血在地面写道:“痛在吾身,可止他人之痛。”
现实中,第九道雷劫降临时,鬼手邪气终于离体。
恶骨在地,蚩尤魈头纹路淡去,露出原本清秀的眉眼。
我以残存气力掷出琉璃长针,将鬼手钉入雷池。
邪器嘶吼着湮灭,血傀师幻影溃散前狞笑:“绮罗生,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这天下人贪恶之心!”
意琦行扶住我摇坠的身躯,春秋阙剑气渡入心脉:“撑住。”
“无妨……咳咳……”血沫溢出唇角,我瞥见水中倒影——赤发如焰,眉间生出一道金纹,那是时间城烙下的“赦生印”。
策梦侯的真身在此刻显现。
他抚掌自暗处踱出,身后跟着盛华年与七曜定尊会人马。
“好戏该收场了。”折扇轻摇间,渊薮地脉轰然塌陷,忘巧云戟破土而出,首刺意琦行后心!
“小心!”我推开他,以血肉之躯硬接戟锋。
云戟贯胸刹那,盛华年狂笑:“红发绮罗生?不过是我豢养的破局之刀!”
血浸透白衣,却见金纹骤亮。时间在赦生印下凝滞一瞬——
一柄骨刀截断云戟。
北狗最光阴撕开时空裂隙,面具下传来懒洋洋的语调:“九千胜,你欠我的酒债,阎王可收不走。”
三方人马,面面相觑开始对质。
盛华年暴退数丈:“时间城敢插手苦境之事?!”
最光阴甩去刀上血珠:“狗的时间,人少管。”
意琦行剑气暴涨:“先诛策梦,再斩盛贼!”
我按住他执剑的手:“让他们走。”
“为何?”
“云戟断刃己嵌入赦生印……”我掀开衣襟,金纹正吞噬戟上邪气,“此印与恶骨魂魄相连,强杀盛华年,她会魂飞魄散。”
策梦侯闻言嗤笑:“妇人之仁!绮罗生,你可知盛华年以鬼手为饵,真正图谋的是叫唤渊薮下的逆时轮?”
他折扇指向恶骨,“这丫头,不过是饵中残渣!”
最光阴的骨刀突然架在策梦侯颈间:“再聒噪,剁你舌头喂狗。”
雷池渐熄时,渊薮只余西人。
意琦行以剑气为我续命,最光阴蹲身戳了戳我赤发:“丑。”
“比你的狗头面具好些。”
“哈,嘴硬这点倒没变。”他抛来一只沙漏,内中金砂逆流,“时间城主有请——为你,也为这丫头。”
恶骨在此时苏醒。
她爬向我,鬼手残留的骨刺划破掌心:“师父……你的头发……”
我摘下一瓣腕间新生的血牡丹,按在她眉心:“记住,疼也能开花。”
“逆时沙漏杯中影,白发红颜两世人。”
时间城的齿轮在天际嗡鸣,金线交织成网,将昼夜裁成碎片。
我饮下那盏“岁月醉”时,最光阴正倚在时之晷旁逗弄小。
酒液入喉,似吞下一缕星尘,五脏六腑泛起涟漪,腕间赦生印骤然灼烫——
再睁眼时,玉阳江成了泼墨画卷。
记忆又开始逆流,似是到了我还是九千胜的时代。
琅华酒肆的灯笼在雨中晕成暖黄。
我(九千胜)执刀剖开鲑鱼,耳上金坠随动作轻晃。
屏风后,暴雨心奴蜷缩在角落,湿发贴着脸颊,怀中紧抱一柄生锈弯刀。
“吃吧。”我将鱼脍推至他面前。
他抬头,眼中混着渴慕与怨毒:“师尊为何救我?”
“因你眼中,有与我最光阴老友相似的光。”我轻笑,未见他袖中弯刀己出鞘。
现实仿佛开始交错……
“九千胜!你总是对蝼蚁心软!”暴雨心奴的嘶吼穿透时空,十八地狱阵的血光照亮时间城主的脸。
他抚着青丝叹道:“饮过岁月醉,当知此劫非你一人之债。”
沙漏倒悬,金砂凝成恶骨的身影。
她被困在逆时轮中央,魂魄被金线撕扯,蚩尤魈头与赦生印彼此吞噬。
时间城主屈指轻弹,时之晷映出两幅残像——
左为恶骨魂飞魄散,鬼手坠入中阴界,宙王持之开启红潮;
右为绮罗生代承罪业,逆时轮逆转,暴雨心奴自过去踏出地狱阵。
“选吧。”城主眸光如渊,“救苍生,还是渡一人?”
最光阴的骨刀忽然架在城主颈间:“老家伙,你答应过我不逼他。”
“北狗,注意你的时间。”城主拂袖震开刀锋,却见小叼着沙漏窜上时之晷,金砂泼洒间,恶骨的尖啸响彻大殿:“师父,别选我!”
我按住剧痛的赦生印,赤发无风自动。前世今生在醉意中重叠——九千胜护不住小,绮罗生救不了恶骨,原来因果从未饶过谁。
“我选第三条路。”
折刀剜向赦生印,金纹崩裂的刹那,时空裂隙吞没所有人。
同时,意琦行独坐渊薮残垣,以剑为笔,在岩壁刻下《武道七修列传》。
最后一笔落下时,盛华年的掌风劈碎石碑:“好个剑宿!你以为绮罗生为何宁入时间城也不与你并肩?”
春秋阙出鞘三寸,剑气割裂盛华年衣襟:“挑拨之语,徒显卑劣。”
“卑劣?”盛华年甩出半截忘巧云戟,戟身赫然刻着兽花老者遗言——“忌情生念,武道崩殂”。
他抚掌大笑,“当年兽花为救绮罗生而死,你可知他临终所言?”
剑锋顿住。
“他说:‘意琦行,你才是祸根’。”
我在时空乱流中坠落,见九千胜与绮罗生如镜影对立。
九千胜叹:“你太像人,才会痛。”
绮罗生笑:“你太像神,才会败。”
双掌相击的刹那,暴雨心奴自记忆裂隙冲出,弯刀首刺恶骨咽喉!
最光阴的骨刀截住利刃,面具被剑气掀飞,露出一张与九千胜七分相似的脸。
“原来是你……”暴雨心奴瞳孔骤缩,“当年琅华宴上,是你夺了师尊!”
恶骨趁乱挣脱金线,鬼手残力轰向逆时轮。
时空崩毁之际,我抓住她的手按向时之晷:“现在,换你选——生,或死?”
她眼底戾气忽散,竟浮现孩童般的懵懂:“阿爹说……女娃赔钱货,但师父给的牡丹,好看。”
鬼手在时之光中化为齑粉。
暴雨心奴被吸入裂隙,嘶吼着“来世必断你天命”。
最光阴的白发寸寸染黑,逆时轮彻底停转。
时间城主拂尘一挥,万物归位:“北狗,你私改时序,该受何罚?”
最光阴将面具扣回脸上:“罚我陪他再饮三坛岁月醉。”
玉阳江上,红潮如血。
盛华年立于潮头,掌中逆时轮碎片折射出中阴界裂痕,万千怨魂在涡流中尖啸:“绮罗生,你护下的恶骨,终究要成红潮祭品!”
我横刀踏浪,赤发浸透咸腥水汽。
胸前牡丹尽凋,唯余一瓣悬于刀尖——那是临行前最光阴剜下的时之心碎片。
他说:“此物可斩时,亦可斩命。”
恶骨被缚在潮眼中央,粗布麻衣裹着单薄身躯,脖颈再无鬼手纹路,像个寻常渔家女。
她望见我,嘶声哭喊:“师父,别过来!这潮水会吃人!”
“莫怕。”我展扇轻笑,江山艳刀映出身后意琦行的剑影,“今日,师父教你最后一课——何为刀者无心。”
盛华年催动逆时轮,红潮凝成巨掌拍下。
我闭目凝神,耳畔忽闻琅华宴上九千胜的刀鸣,与绮罗生封刀时江风呜咽交融。
刀出,无光无啸。
潮掌自中央裂开,碎为细雨。恶骨坠落刹那,意琦行御剑掠过,春秋阙挑断缚魂锁。
盛华年暴怒:“无心之刀?笑话!你分明有情!”
“情在刀外,心在众生。”我点足腾空,刀锋追斩逆时轮裂痕,“这一式,敬兽花老者。”
记得兽花老者咽气前,攥住的并非诅咒,而是半枚染血铜钱:“告诉意琦行……当年赌局,是吾输了。”
十年前,武道七修论道宴上,我与意琦行赌酒:他执“武道绝情”,我持“苍生当悯”。
兽花掷钱为注,字面朝上则他胜。铜钱落地时,我瞥见他指尖真气微动——他篡改了结果。
“你早知吾道不孤。”我扶起弥留的兽花。
他笑出泪来:“七修需一座无情峰……但山下,得有片容情的江湖。”
逆时轮崩毁时,盛华年血肉尽褪,露出宙王傀儡的森森白骨。
红潮反噬其主,中阴界裂隙中伸出鬼手万千。
“兄弟,剑来!”
意琦行掷出春秋阙,我以刀背击剑,刀剑合流化作金虹贯入潮眼。
恶骨却在此刻跃向涡心:“师父,我赎完罪了!”
她怀中跌出一物——是当年我予她的牡丹刺青针。
针入潮眼,红潮骤静。
鬼手抓住她脚踝拖入深渊时,我忆起时间城主的话:“无心之刀,需舍最重之物。”
舍什么?
江山?兄弟?苍生?
刀锋回转,削落赤发三千。
“舍我执。”
“今日方知我是我……”
银丝复生刹那,红潮退散如烟。恶骨随鬼手沉入虚无,唯留刺青针浮于江面,绽出一朵血牡丹。
盛华年残躯化为齑粉,意琦行收剑入鞘:“此战之后,吾回渊薮闭关。”
“因兽花之死?”
“因你白发己黑。”
江风骤起,最光阴的骨刀挑着酒坛踏月而来:“九千胜,还债!”
我接过酒坛,却见坛底刻着新名号——是他用狗爪划的“十千胜”。
醉意昏沉时,江畔忽有孩童嬉闹。
“师尊,买朵花吧!”红发小儿捧着残破牡丹,眼底隐现青芒。
暴雨心奴的转世身。
最光阴抛着铜钱道:“杀,还是渡?”
我掷出刺青针钉入牡丹:“再赌一局。”
铜钱腾空,江月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