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星月气如冰,仙骨谢读陋室铭。翩然此身何所似,九风萍舟楚天行。
楚天行,闲游江湖、来历不明的高人,根基深不可测,常乘舟游山玩水,自甘乐为江湖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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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如萍,聚散无凭。吾名楚天行——天高任行,舟横野渡,一竿风月,半卷诗书,足矣。"
暮色染江,孤舟自横。我倚在船头,掌心着那柄青竹所制的"简陋室铭",任晚风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远处山影如墨,水声潺潺,却掩不住身后那人踉跄的脚步声。
"阁下……可是楚天行?"嗓音沙哑,带着血气。
我未回头,只轻笑一声:"萍水相逢,何必问名?"
"夸幻之父……求先生相助。"他跌坐舟尾,怀中紧抱一卷染血古卷,眉间幻光流转,却难掩命火将熄之相。
指尖轻叩竹简,一声长叹没入江涛。
——这江湖,终究避不过。
暮色垂江,我独坐孤舟,任竹篙搅碎一池金鳞。腰间的"简陋室铭"硌着青石,倒比这江湖风雨更教人清醒。忽而,岸上传来踉跄脚步声——血腥气混着幻术溃散的磷光,比秋霜更刺骨。
"夸幻之父?"我未抬眼,指尖轻抚竹简上的"斯是陋室"西字。此人周身灵光斑驳,三魂如风中残烛,倒与传闻中执掌造化的狂傲形貌大相径庭。
他怀中紧攥的《三光镜》残卷渗出黑血,镜面映出焚城火海——正是我三日前于天宙之间窥见的灭世之兆。
"楚某不过一介渔樵,阁下寻错人了。"我仰头灌尽壶中酒,任烈火烧喉。
十七年前北嵎城之祸犹在眼前:彼时我以"九风萍舟"之名救下太子,却害得整座城池沦为权谋祭品。自那日起,"楚天行"便只该是江上飘萍。
他忽而踉跄跪地,幻术凝成的华服寸寸龟裂,露出皮下蠕动的咒纹:"先生可知...地脉邪气将冲破波罗海封印?"话音未落,远处密林惊起寒鸦——十二道淬毒银梭破空而至!
竹简骤翻,铭文化剑气。一招"草色入帘青"横扫,银梭尽数钉入桅杆。
林间传来冷笑:"区区江湖散人也敢插手波罗海之事?"
我嗤笑捻诀,仙人萍绽开碧芒,将第二波暗器绞作齑粉:"楚某眼中,尔等连草芥都不如。"
夸幻之父趁机展开《三光镜》,镜中赫然映出我年少时的面容——玄衣玉冠,剑挑北嵎叛军,身后却是冲天火光。
"原来先生也曾在红尘打滚。"他咳着血沫,幻光却在镜面织出地脉崩裂之景:岩浆吞没村落,百姓化作石像。
竹简"啪"地合拢。我望着掌心被剑气割裂的血痕,忽想起师尊坐化前的偈语:"萍踪非无根,侠影必有痕。"
彼时不解,此刻镜中哀嚎却如万蚁噬心。
"重塑灵识需以仙人萍为引,阁下忍得住剜魂之痛?"我并指划开他眉心,邪气如毒蛇窜出。
他浑身痉挛,却嘶声大笑:"比起永世困在贪嗔痴的皮囊里...这痛,甜如蜜!"
子夜时分,我以萍根为他续接灵脉。江雾忽凝成冰晶,空中传来白行者阴恻恻的诗号:"击冥霄,辟晴曌...楚先生好一招偷天换日。"
古铜戒刀劈开雾霭,我反手抽出青竹剑袋——内中并非兵刃,而是半卷《南华经》。
"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诵经声起,竹简化作三千翠叶,每一叶皆刻"逍遥游"。
白行者的刀势竟滞在半空,他怒极反笑:"好个似儒似道的伪君子!波罗海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残月西沉时,夸幻之父沉沉睡去。我着竹简上新增的裂痕,忽觉可笑:自以为斩断前尘,却连这裂痕都与十七年前北嵎城墙的纹路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晨钟,惊起一行白鹭,恍如当年从火场逃出的难民。
"罢了。"我将酒洒入江中,敬天地,敬苍生,也敬自己必将破碎的逍遥梦,"楚某此身,便再入红尘走一遭。"
波罗海的夜,总带着腥咸的血气。我负手立于九曜塔顶,看脚下黑潮翻涌如万鬼哭嚎。夸幻之父盘坐阵眼,三光镜悬于额前,镜中清圣之气正一寸寸蚕食他灵台内的邪纹。
“楚先生以萍根为引,倒是省了本座百年苦修。”他忽睁眼,瞳中金光流转,指尖却凝出一簇幽蓝火苗——那是《夸幻宝鉴》记载的“痴妄业火”,焚心不焚形。
我抛过酒葫芦,任他引火温酒:“业火烹酒,当心烧穿肠肚。”
他仰头狂饮,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笑:“总比被白行者的戒刀剐了痛快!”
话音未落,塔外骤起梵钟声。七十二盏青铜灯自虚空浮现,灯芯燃着人面蛾,翅粉簌簌落下。
刀光劈开塔门时,我正与夸幻之父对弈。黑子落于“三六”位,棋盘顿生罡风:“此局名为‘天地同寿’,楚某以塔为枰,以命为注,阁下可敢接?”
白行者刀尖挑飞一盏人面蛾灯,火光映出他额间“卍”字逆纹:“素闻楚天行善以文脉布阵,今日便让这满塔经卷,为你陪葬!”
塔内三千竹简忽无风自动,每一片皆显《道德经》残句。
我捻起白子叩枰,诵声清越:“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己而用之——”
竹简应声化剑,将波罗海杀手钉死在经幡之上。白行者怒叱挥刀,却被夸幻之父的业火缠住刀柄,火舌顺臂而上,灼得他皮肉焦黑。
“好一招借力打力!”白行者断臂求生,血溅棋盘,“可惜你们算漏了一人!”
塔外忽传来婴儿啼哭。夸幻之父浑身剧震,三光镜竟映出一名襁褓女婴——那是他百年前为炼幻术亲手掐死的骨肉!镜面霎时龟裂,邪气反冲灵台,他抱头嘶吼,业火失控焚塔。
我疾点他“神庭”“膻中”二穴,仙人萍强行封住暴走气脉:“幻象!波罗海以‘悲悯佛光’诱你心魔,此时入妄便是万劫不复!”
“悲悯?哈哈哈哈!”白行者残躯忽膨胀如肉山,断臂处生出八条蜈蚣足,“本座吞食九十九名高僧才练成这‘伪佛相’,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何谓地狱!”
蜈蚣足刺穿夸幻之父右肩时,我袖中滑出半截焦尾琴。弦动《广陵散》,音波如刃削断三足,却见断肢落地即化血蚁,噬尽竹简上的经文。
塔柱倾塌,夸幻之父借三光镜残片割腕洒血,以血绘“大罗天罡阵”困住伪佛相,嘶声喝道:“带那孩子走!”
我怔然望去,方才的啼哭竟是阵眼幻化的饵——一名被咒术缩成婴孩的少女,眉心嵌着波罗海“人牲印”。
白行者狂笑震落瓦砾:“楚天行!你要救苍生,还是要救这萍水相逢的蝼蚁?”
竹简尽碎,焦尾琴崩断。我抱起女婴跃出塔窗时,听见身后传来夸幻之父的狂笑与爆炸轰鸣。业火冲天而起,将九曜塔烧成赤红火炬,映得夜穹如血。
三日后,我在江舟上为女婴解咒。她苏醒时眸如点漆,竟与北嵎城大火中丧生的幼妹一模一样。仙人萍自她掌心生出,我才惊觉此女乃地脉灵气所化——波罗海早算准我会为护地脉而涉局。
“好一局‘天地同寿’。”我碾碎白行者遗留的铜戒刀,看齑粉随江风散去,“可惜楚某最厌人算天。”
女婴忽然开口,声若老妪:“楚天行,你救一人,葬百人;救百人,葬苍生。这侠名,担得起吗?”
我取酒浇入江中,酒液映出自己早生华发的鬓角:“担不起,却放不下。”
波罗海的雨,总下得粘稠如血。我独坐破庙檐下,看雨水顺着女婴腕间的“人牲印”蜿蜒成符。
三日前自九曜塔救下的地脉灵女,此刻蜷在草席上酣睡,掌心仙人萍的根须己刺入地脉,将方圆百里的邪气聚成墨色漩涡。
“楚某平生最恨两件事——”我以竹简蘸酒,在青砖上画下“大衍之数”,“一恨天意弄人,二恨……自己终究是‘人’。”
夸幻之父瘫坐神坛废墟,三光镜碎片嵌进胸膛,每呼吸一次,镜中便闪过一帧癫狂记忆:屠戮、背叛、还有他亲手掐灭的女婴啼哭。业火自他七窍喷涌,将庙中壁画上的菩萨烧成赤目恶鬼:“楚天行!你以为救下这丫头就能逆转天命?地脉将崩,苍生合该陪葬!”
竹简忽震,铭文“谈笑有鸿儒”化作金绳缚住他双臂。我并指按在他灵台,触到的却是波罗海种下的“嗔毒”:“阁下可知,为何楚某的仙人萍能续你灵脉?”
他獠牙毕露,喉间滚出非人低吼。我拔下发间青簪,簪尾刻着北嵎城最后一任祭司的遗言——地脉通人心,秽土孕菩提。十七年前,我正是用这支簪,刺穿了为夺地脉之力屠城的师兄。
“仙人萍的根,扎在施术者的悔恨里。”簪尖没入他眉心,血却从我腕间涌出,“你每吞噬一缕邪气,楚某便剜一寸魂——现在,你我还分得清谁是魔吗?”
女婴突然睁眼,瞳中映出地脉深处的景象:寄昙说独坐风穴,怀中抱着一碟青翠角粽。那是去年端午,我玩笑间放在他禅房的“辟邪之物”。此刻粽叶上浮现血字——好友,莫忘江舟之约。
“老……昙……”
夸幻之父的嘶吼忽掺进寄昙说的声音,三光镜迸发清圣佛光。我趁机催动仙人萍,却见女婴胸口“人牲印”裂开,爬出一只衔着铜钱的尸蝉——波罗海竟将地脉核心炼成了“买命钱”!
尸蝉振翅的刹那,整座破庙坠入幻境。遍地都是十七年前的北嵎难民,他们脖颈系着铜钱,向我伸出溃烂的手:“楚先生不是要救世吗?先救救我们啊!”女婴化作幼妹模样,踮脚将铜钱挂在我腕上:“阿兄,收下买命钱,就能永远陪我了……”
竹简“啪”地断裂,铭文“往来无白丁”燃成灰烬。我咬破舌尖,借痛楚守住灵台清明:“好一个‘众生皆苦’局!可惜——”青簪贯入女婴天灵,地脉哀嚎震塌庙柱,“楚某的悔恨,轮不到尔等亵渎!”
女婴身躯碎成星芒,地脉邪气如天河倒灌。夸幻之父趁机挣脱束缚,三光镜碎片凝成逆佛刃刺向我后心:“伪善者!你与我并无不同!”
避无可避之际,忽闻云端传来诗号——
“看红尘冉冉,须臾无间,参遍昙华演幻。问法珠玄玄,方寸有变,听尽默剑说禅。”
寄昙说踏佛印而至,禅剑挑飞逆佛刃,剑气却在触及我衣襟时化作春风:“好友,久见了。”
夸幻之父暴退十丈,眼中佛魔交织:“百世……经纶……”
“不,是寄昙说。”禅者拂袖结印,地涌金莲镇住邪气,“亦是,受你《三光镜》点化之人。”
我咽下喉间血,笑掷酒葫芦:“禅剑一如,可饮烈酒?”
他接壶痛饮,酒液顺着下颌滴落,竟在地面燃起净业火:“比之文君坊的千日甘,差了三味。”
“哪三味?”
“一味坦诚,一味果决——”他忽挥剑斩断我腕间铜钱链,“一味舍生。”
波罗海的尸蝉在火中尖啸,女婴消散处升起一株琉璃萍。
寄昙说以剑尖挑起,萍根缠绕的正是当年我赠他的粽叶:“此物,该物归原主了。”
地脉轰然闭合的刹那,我瞥见他袖中渗血的绷带——那是为突破风穴禁制受的伤。江湖风雨,终究淋湿了方外之人。
“老昙,下次重逢,请你喝真正的千日甘。”我捏碎琉璃萍,任地脉清气涤荡八荒,“前提是……还有下次。”
地脉闭合后的第七日,我在断崖边刻下最后一笔《萍踪录》。墨痕渗入石缝时,远处忽传来弄琵琶的琴声——本该死于九曜塔的琴女,此刻正立于枯松之下,指尖淌出的却是波罗海"摄魂调"。
"好友,这曲《广陵散》可还入耳?"她转身轻笑,瞳孔裂成复眼,背后蛛足破衣而出,"或者说……该称你‘北嵎罪人’?"
竹简"陋室铭"嗡鸣示警,我捻诀化出仙人萍护体:"波罗海连亡者残魂都不放过?"
"亡魂?"她蛛足刺入地脉,扯出寄昙说当日遗留的佛光,"楚天行,你才是困在悔恨里的孤魂!"
霎时间,天降血雨。雨中浮现十七年前的北嵎城:我抱着幼妹焦尸冲出火海,身后是师兄癫狂的笑声:"地脉之力合该归于强者!这些蝼蚁,死得其所!"
"住口!"青簪贯入幻象,却刺穿真实血肉——寄昙说自虚空跌落,胸口插着我的仙人萍。他手中攥着半片粽叶,正是当年江舟之约的信物:"好友……快走……"
弄琵琶的蛛足忽化为鬼麒主折扇,扇面题着"天地同悲":"本尊以‘逆时卷’将寄昙说送回你弑兄那夜,此刻他正替你承受师兄的‘地脉反噬’——你说,是救他,还是救这座城的八万冤魂?"
地脉开始崩塌,北嵎城的幻象与现世重叠。百姓在火海中哀嚎,寄昙说的身躯逐渐透明——他每消散一分,城中便多一人复原。
我抚上竹简"南阳诸葛庐",字迹忽化作阵图:"楚某平生最擅长的,便是两难之局取第三条路。"
仙人萍根须刺入双腕,血绘"大衍周天阵"。阵成刹那,寄昙说与北嵎城皆被吸入阵眼,而我独对鬼麒主:"逆时卷的代价,是施术者永困时间裂隙——阁下可做好觉悟?"
"狂妄!"鬼麒主挥扇召出玄黄三乘虚影,天迹拈花、地冥操偶、人觉执秤,三方威压碾碎阵纹,"区区蝼蚁,也配与三乘博弈?"
我震碎青簪,露出内藏的北嵎祭司遗骨:"地脉通人心,楚某今日便以这‘人心’为刃!"遗骨燃起净火,火中浮现众生面孔:弄琵琶临终含笑、夸幻之父剜魂嘶吼、寄昙说江舟对饮……火焰凝成一柄无锋剑,剑身镌刻"和光同尘"。
"侠道,不该独行。"剑光斩落时,三乘虚影竟化作当年师兄的悔泪。
鬼麒主折扇崩裂,厉啸着坠入时间裂隙:"楚天行!你救一人,葬苍生!"
地脉归于平静,寄昙说在阵眼苏醒,怀中北嵎城己化为掌心一粒沙。他欲言又止,我却将沙粒撒入江中:"此沙名‘恒河’,一沙一世界。"
三日后,我们在戒神山分别。他负剑西行前,留下一坛"千日甘":"此酒缺的三味,可寻齐了?"
我拍开泥封,酒香惊起山间白鹭:"一味舍生,一味渡劫——"
"最后一味,"他踏云而去,声随风散,"叫‘不悔’。"
暮色吞没山径时,殷墟帝少的铁骑围住戒行湖。我倚坐孤舟,任箭雨穿透胸膛。血染透《萍踪录》末页,字迹竟显师尊遗偈:"萍踪侠影今何在?江月年年只相似。"
"老昙……不,该称你百世经纶了。"我望着天际疾驰的佛光,轻笑阖眼,"这坛酒,终究是喝不上了……"
殷墟帝少的箭,到底比当年师兄的刀慢了一刻。
我看那支穿胸骨箭的翎羽在风里颤动,像极了幼妹生前簪上的纸鸢尾。戒行湖的月今夜格外浑浊,恰似北嵎城覆灭那晚,被地脉秽气染红的残钩。
"楚天行!交出寄昙说的佛元,本少赏你全尸!"殷墟帝少踏浪而立,手中"荒神弩"蓄满血红雷霆。
弩箭破空时,湖面忽生青莲千朵。寄昙说踏莲而至,禅剑挑飞箭矢,剑气余波却震碎了我的酒坛。
他袖中飞出当年江舟对饮的陶杯,接住最后一滴残酒:"好友,赴约迟了。"
我抬手欲接杯,却见掌心血肉己化作星芒飘散。遭五体投地酷刑扯去双腿一臂,我己经濒临死亡。
殷墟帝少狂笑引动荒神雷,湖底升起波罗海炼制的"万尸塔",塔顶嵌着弄琵琶的焦尾琴:"今日便让百世经纶看着你魂飞魄散!"
寄昙说将我残魂收入陶杯,禅剑指天结"卍"字佛印:"吾友,借你半魂一用。"
杯沿浮现北嵎城众生残影,我恍然大笑:"好个‘千日甘’!原是以苍生悲愿为引!"
禅剑刺入胸膛的刹那,殷墟帝少与万尸塔皆被佛光凝滞。
时空裂隙中,十七年前的师兄持刀刺来,却被寄昙说徒手攥住刃口:"这一刀,吾代受。"
改变了吗……
血溅陶杯,酒液忽化作琉璃火。我残魂聚成青萍剑,剑柄缠着弄琵琶的琴弦:"老昙,这一招叫‘江舟辞’——"
剑光起时,天地寂然。
殷墟帝少看见自己的荒神弩寸寸成灰,万尸塔崩塌处生出万亩青萍。
弄琵琶的残魂自琴中飘出,轻抚我渐透明的脸庞:"先生可知,那日九曜塔上……妾身是自愿为饵?"
寄昙说跪坐舟中,怀中只剩我半截青簪。他腕上佛珠忽裂,露出一张泛黄糖纸——正是幼妹当年塞给我的饴糖包纸,背面歪斜写着"阿兄莫哭"。
"老昙,交你这个朋友,很值得。"我最后望一眼戒行湖的月,任魂魄散入清风,"是楚某……赚了。"
陶杯坠地,满湖青萍刹那开花。殷墟帝少在花雨中灰飞烟灭,波罗海的咒誓随波而逝。寄昙说拾起青簪,以簪代笔在舟舷刻下:
"天高任行舟,侠骨葬江流;
萍踪千秋在,清风满神州。"
残月西沉时,白鹭掠过空舟。
天地再无楚天行,
唯余一杆青竹,半坛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