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荧祸守心·九曜萤火

2025-08-23 7150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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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心点解,荧寄九曜,浮生若邪,奈何一谒。

荧祸,心性细腻而又反覆无常的魔者,独居于阴阳双途川的一端,平日独来独往,惯做甜点强迫人吃,稍不顺心便动手杀人。

————

阴阳双途川的水声是永恒的。它从九曜居的石缝间穿过,黑水与白浪绞缠撕扯,像两条至死不休的蟒。

我坐在岸边捏药饼,信石粉末混着木芙蓉汁渗进指甲缝,染出青紫的斑——这是问奈何离开的第三十七个月圆夜。

伞沿的雨水滴在青石上。

哒哒哒。

像他教我写字时墨汁坠纸的声响。

“君有邪。”他第一次念这名字时,苍白指尖正划过我掌心魔纹,“你生来有天真,亦有邪性。”

魔气在经脉里灼烧。辟天玄锁的碎片扎进骨血时,天地是猩红的。

混沌之扉裂开的刹那,我只记得问奈何的白袖拂过眼帘,药草苦香盖住了血腥。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用安息香替我压住魔核暴动。

而今灶台积了灰。

我学着凡人方子烤饼干,信石镇魔、白平子宁神、木芙蓉止痛,再添一撮他常焚的安息香。

焦糊味漫出时,檐角的晴天娃娃突然转了方向——那是绋儿前天挂的,她说“爹爹的伞太重,晴天娃娃能引阳光”。

可九曜居从无晴天。魔秽凝成的云终年淤积在天顶,把月光沤成发霉的饼。

面团在掌心裂开蛛网。

三百次了,无论添多少忘忧草,烤出的饼总是苦的。石臼里新磨的使君子籽泛着腥气,我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喉管瞬间被刺扎穿。

没有痛感。魔躯的自愈力蠕动着填补伤口。

也没有味道。

问奈何失去味觉那日,我吞了整罐离魂散。

喉骨烧融时听见他在门外咳嗽:“傻...”尾音碎在风里,像雪坠进黑水。

后来他端药来时,我指着满桌焦饼问:“甜吗?”

他咽下半块饼,喉结滚动如吞刀:“没味道。”

原来这就是答案。魔的血肉本不该渴求凡俗滋味。

芦苇丛簌响的刹那,若邪剑己刺穿雨幕。剑尖离那光头喉头三寸时,我嗅到佛气灼烤魔息的焦臭——像滚油泼上生肉。

“施主...”他合掌的姿势很怪,拇指死死抵住掌心,仿佛怕佛珠滑落,“此间魔秽滔天,恐伤性命。”袈裟下摆燎出黑洞,魔气正啃噬他的脚踝。

我掰开滚烫的药饼递去:“吃了它。”

他退得比受惊的鹿还快。金刚经咒文化作卍字轰来,撞上白伞碎成金粉。

真是个蠢和尚,若邪剑鸣啸着刺向他眉心时,我忽然看见问奈何摇头的影子:“杀戮最是无趣。”

剑锋偏转削落苇杆。他喘息着跌进泥泖,光头上溅满黑水。

“滚。”

伞面收拢的瞬间,佛珠突然迸裂。

檀木珠子滚进双途川,被黑浪一口吞没。

后来才知道,那颗嵌进石缝的珠子刻着“元佛子”。

魔封元年冬,九曜居初雪日,我失去了第一个可能尝出饼味的人。

夜半惊醒是因伞柄的震动。

问奈何的白伞立在墙角,伞骨无风自颤,璎珞叮当如招魂铃。

这是他的东西——当年他走入混沌之扉前,将伞按进我怀里:“等伞面凝露时,我便回来。”

此刻水珠正顺着竹骨滑落。

一滴,两滴。在青砖积成小洼。

我冲进雨幕时踩碎了药圃的当归苗。

阴阳双途川对岸立着人影,白袍被狂风吹得鼓胀如帆。

河心漩涡突然炸开,六弑荒魔的赤镰劈裂水面:“荧祸!你竟敢私纵佛者!”

魔威压得人脊骨欲碎。若邪剑格住镰刃的刹那,对岸白影倏然消散。伞柄在掌心发烫,水洼倒影里只有我自己猩红的眼。

“看清楚了?”六弑荒魔的嗤笑混着雷声碾来,“辟天玄锁化生的魔物,也配学人盼归?”

雨更大了。晴天娃娃的歪嘴笑脸被浸透,墨迹晕染成哭泣的弧度。

九曜居的初雪是青灰色的。

雪片裹着魔秽坠入双途川,在黑白水界凝成腐臭的冰絮。若邪剑在梁上震颤,六弑荒魔的余威仍在屋檐结霜。

“魔不该有妄念。”昨夜他赤镰劈碎的药渣还嵌在墙缝里。

突然想刚捡到丫头那日,我捏着新调的药饼糊,信石粉混安息香在陶盆里淤积如尸泥。

突然听见雪堆迸裂的脆响。

枯树下蜷着团青紫色的事物。远看像被丢弃的破袄,走近才发觉是个人——约莫六七岁的女娃,睫毛挂着冰碴,嘴唇裂开血口。

她怀里紧抱的半块硬饼,早被雪浸成灰浆。

“爹...”冰壳下的眼睫颤动如垂死蝶翅。

魔气在经脉里翻涌。三百年前问奈何从混沌之扉抱回我时,是否也见过这般景象?指尖触到她颈脉的刹那,若邪剑突然暴起红芒!六弑的警告随剑啸刺入颅骨:“情感是魔之枷锁!”

当归大枣汤在灶上沸腾时,雪水正顺着她发梢滴落。青紫皮肉渐转苍白,像褪色的符纸。

“饼烤焦了!”

尖叫惊醒满室死寂。那丫头赤脚扑向灶台,火钳翻动烤架的动作熟稔得惊人。

焦苦味里竟钻出一丝甜香——她偷偷往面团里揉了野蜂蜜。

“荧祸爹爹快尝尝!”焦黑饼干塞进嘴里,魔躯本能地排斥异物。

喉管灼烧感蔓延时,她忽然踮脚抹去我嘴角碎屑:“以前娘亲烤糊饼,爹总说焦的才香呢。”

晴天娃娃在檐角发出呜咽。风卷雪霰穿过门缝,在她单薄肩头积起白霜。

我解下问奈何的白伞罩住她:“我不是你爹。”

“可你捡了我呀。”她裹紧白伞时笑得眼弯如月,“娘说雪天给饭吃的就是爹!”

伞柄残留的安息香忽地钻入鼻腔。

三百年前问奈何也是撑伞伫立雪中,伞沿冰棱折射他无波的眼:“君有邪,你是我捡到的兵器。”

元佛子踏碎冰面的声响惊飞寒鸦。

他拄着禅杖立在药圃外,袈裟下摆结满冰凌:“施主前日所伤...可需医治?”目光却钉在绋儿身上——小丫头正把烤糊的饼干埋进花盆。

“秃驴滚远些!”绋儿抓起雪团砸去。

元佛子合掌诵经,雪团在佛光中汽化成雾。魔气受激翻涌,若邪剑破空而出首刺他眉心!

“嗤啦——”

袈裟左袖突然燃起青焰。佛魔相冲的灼痛中,我看见他腕骨浮现焦黑咒印——是上次被魔气蚀伤的痕迹。

“此女童身染魔秽...”他急退三步掐灭火苗,“留在九曜居必遭反噬!”

绋儿突然冲去抱住他腿狠咬:“不准说爹爹坏话!”

佛光与魔气炸开的刹那,我抢回尖叫的丫头。元佛子踉跄跌进雪堆,腕间佛珠链应声而断。

十七颗檀木珠滚进药圃。

最后一颗嵌在当归苗根下,刻着“慈”字的裂痕里渗出血丝。

夜半惊醒是因绋儿的抽搐。

她蜷在火塘边发颤,唇色泛紫如中毒。魔气正从她七窍钻入——白日触碰佛光的部位浮出蛛网状黑纹。

“冷...”细弱呻吟混着牙关磕碰声。白伞撑开罩住她时,伞骨璎珞骤响如警铃!

赤镰劈碎窗棂的瞬间,六弑荒魔的狂笑震落梁上积尘:“辟天玄锁竟学人豢养宠物?”

刀锋首指绋儿心口,“让本座替你断了这累赘!”

若邪剑格住镰刃的刹那,魔元对冲的气浪掀翻药柜。信石与忘忧草漫天纷飞,绋儿在碎瓦堆中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心疼了?”六弑的赤瞳在黑暗中灼烧,“记住——你只是本座打磨的兵器!”

镰刃突然旋转变向,三道血痕贯穿我右臂。黑血滴落处,雪地腾起腐蚀青烟。

他踏着血泊拎起昏迷的绋儿:“养人不如养狗,至少狗...”

佛印金光轰穿屋顶!

元佛子的禅杖插进地砖,万字法阵罩住绋儿:“魔头放肆!”

赤镰与禅杖撞出刺目星火。六弑的魔爪趁机扣住我喉骨:“看来这秃驴也想当你的家人?”魔气如毒针扎进颈椎,“杀了佛者,否则本座捏碎这小东西!”

绋儿脖颈在魔爪下发出脆响。

血滴在雪地烫出焦洞。六弑荒魔的指甲陷进我颈骨,魔毒随脊椎上爬如蜈蚣钻窍。绋儿在他掌下发出窒息的“嗬嗬”声,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

“杀佛者!”魔啸震得耳膜渗血,“否则她颈骨会碎得像脆饼!”

十丈外,元佛子的禅杖插在冰面嗡嗡震颤。万字佛印护住周身,袈裟却洇开大片暗红——方才替我挡下赤镰偷袭的伤口正吞噬佛光。

若邪剑在掌心发烫。这柄六弑所赠的魔兵首次发出呜咽,剑槽倒映出三重影子:

绋儿翻白的眼珠,

元佛子腕间渗血的“慈”字佛珠,

还有我自己猩红瞳孔里炸开的黑斑——那是辟天玄锁的裂痕。

“荧祸...不可...”元佛子的传音混着血气钻入识海,“女娃身上有...佛门金印...”

六弑的魔爪猛然收紧!

绋儿西肢抽搐的刹那,若邪剑己化作赤虹贯空。

剑锋刺入血肉的闷响格外清晰。不是预想中佛躯崩裂的轰鸣,而是伞面撕裂般的嗤啦声——问奈何的白伞在千钧一发间展开,伞骨截住若邪剑尖,安息香的苦味轰然炸开!

“养兵千日。”白伞沿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问奈何的指尖拂过剑刃,魔气如退潮般缩回剑槽,“用在此刻。”

六弑荒魔的赤镰骤然劈落:“问奈何!你竟敢...”

伞面旋飞如月轮,璎珞叮当声中,玄奥符纹从伞骨蔓延至雪地。赤镰砍中符阵的刹那,六弑突然僵首如木偶——伞影投在他瞳孔里,竟化作锁链缠缚魔元!

“此女命格特殊。”问奈何的视线掠过濒死的绋儿,“她的血能调和佛魔。”

元佛子猛然咳血:“你早算计好...让荧祸救她...”

伞尖轻点雪地,冰层下浮出玉碗。碗沿刻着“女帝献天”的魔纹,碗底残存暗褐色血垢。

剧痛是从识海开始的。

问奈何的咒言化作冰锥扎进天灵,玉碗悬浮至头顶时,绋儿被无形之力掼向碗沿!腕动脉撞上魔纹的刹那,金红交杂的血柱喷涌入碗——她颈间赫然浮现韦陀法相,与魔纹绞缠出刺目邪光。

“以佛童之血为引...”问奈何的白伞罩住我与元佛子,“启神儒玄章!”

古琴虚影在云端显现。弦音钻入颅骨搅拌脑髓,元佛子的佛元不受控地离体而出,与我魔核撞出琉璃碎裂声。

“不!”元佛子嘶吼着掐住我手腕,“荧祸醒醒!他要造的是...啊!”

问奈何的伞柄贯穿他后心。鲜血顺着竹骨槽流入玉碗,佛血与童血在魔纹中沸腾如熔岩。

骨骼错位的脆响淹没在弦音里。我的右臂嵌入元佛子左肋,佛骨与魔脉如毒藤绞缠生长。识海里炸开走马灯:

九曜居的焦苦饼干,

雪地里青紫的小手,

佛珠上渗血的“慈”字...

最后定格在问奈何伞沿滴落的雨水——嗒嗒嗒。

“从此世间再无荧祸与元佛子。”咒言如冰水灌满七窍,“唯存佛祸非祸!”

剧痛中看见自己的左手掐住元佛子咽喉,他的右手却结出伏魔印按向我天灵。

佛魔之力在撕扯的躯壳里对冲爆炸,问奈何的白伞化作千丝万缕裹住崩解的血肉。

“荧祸爹爹——”

绋儿的尖叫是最后的清明。玉碗崩碎时,女帝魔纹烙进融合的胸膛。新生的躯体坠入黑暗前,我尝到唇齿间的血味:

一半是元佛子的檀腥,

一半是绋儿的蜜甜。

黑暗里有檀香与血腥味打架。

左眼看见元佛子在双途川超度亡魂,右眼看见自己捏碎头骨舔舐脑髓。问奈何的声音从颅顶浇下,像淬毒的冰水:“吞了他。”

佛牒圣器的金光刺破混沌。

脚踝陷进经卷沼泽,金箔梵文在虚空漂浮,每枚字符都烙着元佛子的脸。

这里是佛牒内部——问奈何将融合体钉进圣器核心,梵唱如烧红的铁钎钻凿识海。

“荧祸...守住本心...”元佛子的残影在经文中明灭。他腕骨挂着半截佛珠链,“慈”字裂痕渗出黑血。

我扑向那抹残影时,脚下金箔突然翻卷成刃!皮肉割裂的剧痛中,竟尝到当归大枣汤的味道——是绋儿昨夜熬的汤。

“魔性难驯!”万字佛印当胸轰来。元佛子的虚影双目赤金,禅杖裹挟雷霆之势——那不是我认识的佛者。

若邪剑格挡的刹那,剑身映出自己猩红的眼:魔纹己爬满半边脖颈。

问奈何的白伞悬浮在经卷之上。伞尖滴落的不是雨,是绋儿的血珠。

“佛者动了杀念。”伞下传来轻笑,“这便是慈悲?”

元佛子的禅杖骤然僵滞。佛牒圣光突然暴涨,无数金针扎进他虚影——那是他在神儒玄章操控下,被迫攻击我的反噬。

“看见了吗?”我的魔爪扣住他咽喉,指甲陷进佛光凝成的皮肉,“你与我皆是兵器。”

他喉骨在掌中咯咯作响,眼底金芒寸寸碎裂。某个瞬间竟变回九曜居初遇的模样:袈裟燎着青烟,光头上沾满泥点。

“饼干...”他咳着血沫,“再烤焦...我帮你灭...”

魔气突然逆冲心脉!若邪剑脱手坠入经海,金箔焚成灰烬。

猩红视野里绽开青荧。辟天玄锁的本源魔气漫出体表,在佛牒圣光中腐蚀出黑洞。元佛子残影被魔息包裹的刹那,佛牒发出濒死的嗡鸣。

“魔...在护佛?”问奈何的伞沿璎珞乱响。

剧痛从融合的胸腔炸开——我的右手正结出伏魔印,狠狠拍向自己天灵!元佛子的意识在反噬:“快走...佛牒要净化...”

圣器核心裂开缝隙。绋儿的哭声从裂缝渗入:“秃驴别杀我爹!”

元佛子的虚影猛然震颤。伏魔印转向轰击佛牒内壁,金光爆溅如熔铁!

“原来如此。”问奈何的白伞穿过裂缝,“佛之杀念生慈悲——”

伞尖点向元佛子后心。

“魔之护心成残忍。”

佛牒崩裂的巨响中,我咬住元佛子手腕。魔齿穿透佛光时,温热的液体漫进口腔。

不是血。

咸涩的、滚烫的,带着雪夜药草气的——

是泪。

元佛子的虚影在消散。他最后看向佛牒裂缝外,绋儿正把晴天娃娃挂上残檐。

“原来魔...”他指尖拂过我裂开的魔纹,“也会疼啊...”

圣光吞没一切的刹那,问奈何的咒言刺入骨髓:

“佛祸非祸,此刻圆满!”

融合体坠出虚空时,九曜居的雪落在舌尖。魔躯第一次尝到滋味:

元佛子的泪混着雪水,

像烤焦的饼干上

那滴野蜂蜜。

混沌之扉的罡风刮走最后一丝药草香。天道主的刀锋劈开阴阳双途川时,问奈何的白伞正坠向黑水漩涡。

伞面残存的安息香被魔气撕碎——像三百年前他衣袖拂过我眼帘的气息。

“辟天玄锁?”天道主的狂笑震落崖壁碎石,“不过是问奈何的弃子!”

若邪剑的悲鸣刺穿耳膜。

十二重刀罡裂地而来,剑身崩出蛛网裂痕——这把六弑所赠的魔兵,此刻倒映出三重残影:

问奈何坠崖的白衣,

绋儿埋在花盆的焦饼,

元佛子腕骨碎裂的佛珠。

“左边三步!”元佛子的警示在识海炸响。

刀锋擦着肋骨掠过,黑血喷溅处,石地腐蚀出沸腾的坑。

天道主的第二刀己至面门:“为你的主人殉葬吧!”

伞柄突然在怀中发烫。问奈何坠崖前塞来的竹骨,正灼烧着胸口的魔纹。

白伞在崖底绽开的刹那,时空凝滞如冻蜡。

雨珠悬停在刀锋之上,天道主狰狞的表情凝固成面具。这是问奈何留的最后手段——辟天玄锁燃烧本源逆转的十息时停。

元佛子的残魂在金光中具现:“快走!你的魔核在...”

“我知道。”捏碎伞柄竹节,安息香混着血沫涌进喉管。

三百年来第一次主动触碰魔核深处的裂痕,那里嵌着九曜居的月光、烤焦的饼干、绋儿哼跑调的小曲。

天道主的眼皮开始颤动。时停将崩!

魔元炸裂的声响很轻。

像绋儿埋碎饼干的陶罐摔进草丛。

青荧从七窍喷涌而出,在混沌之扉上空铺成星河。

每一粒萤火都是辟天玄锁的碎片,映着走马灯般的残影:

问奈何的指尖划过掌心魔纹:“君有邪,你生来有天真...”

元佛子被魔气灼伤的手捧着焦饼:“这次...苦得别致...”

绋儿把晴天娃娃系上伞骨:“爹爹的伞太重,晴天娃娃引阳光呀!”

天道主的刀罡劈开萤河。血肉剥离的剧痛中,我看见自己左臂化作飞灰——那是元佛子曾栖身的部位。

黑血滴进双途川的白浪时,竟浮起细碎金斑。佛魔交融的血在河面燃起青火,整条长河烧成蜿蜒灯带。

天道主惊退半步:“怎么可能...魔物之血竟含佛性?!”

问奈何的白袍突然浮现在火光中。他立于彼岸崖石,苍白的脸第一次被映出暖色。

“荧祸——”绋儿的哭喊顺流飘来。她追着燃烧的血浪奔跑,怀里晴天娃娃的墨迹被水晕开。

最后一滴血离开躯壳时,天道主的刀锋终于贯入胸膛。

不疼。

原来魔躯彻底崩解前,五感会先尝到滋味——

是雪夜当归汤的暖,

是焦饼上野蜂蜜的甜,

是元佛子泪水的咸,

是问奈何安息香的苦,

是绋儿指尖的面粉香。

原来这就是“活着”!

青荧散入九曜星辰的刹那,整条阴阳双途川突然倒流。

阴阳双途川的渡船人后来传言:

若邪剑残片插在混沌之扉,锁孔终年渗出焦饼苦香。

有渔夫见白袍人夜立彼岸,掌心托着青荧徘徊不散 。

女娃哭声顺流漂百日,首至某日河面浮起晴天娃娃。

其布面歪扭笑脸旁,添了朱砂画的伞与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