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名剑绝世2·绝世剑神

2025-08-23 5268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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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云寺的残钟在风中呜咽。

我跪在师尊惯坐的蒲团前,霜剑插进香灰里。皇剑孤臣的玉坠系上剑柄时,绳结染着洗不尽的血锈。

“如来之剑,天道为心。”

剑锋挑起经卷灰烬,六道剑印随腕翻转。

第一印扫清梁柱间游荡的残魔,第二印劈开后山淤塞的泉眼,第三印震响时,山门石阶传来踉跄脚步——

皇剑孤臣拄着半截银枪迈进断垣,肩上扛着奄奄一息的冀长铗。

“你的剑...”他盯着我眉间流转的卍字金纹,“不一样了。”

血从冀长铗破碎的护心镜渗出,在青砖上漫成暗溪。

皇剑孤臣银甲尽碎,的脊背烙着魔爪印——是摩诃孽的标记。

“他供出魔脉据点。”皇剑孤臣将仇人掼在地上,“换全尸归葬。”

霜剑忽然自鸣。

第西剑印不受控地劈向冀长铗天灵!

皇剑孤臣横枪格挡,虎口震裂的血溅上我佛珠。

“名剑!”他兔耳在风里颤动,“杀心蒙佛性!”

剑锋悬在冀长铗眉心三寸。

血雾漫过视野,神都烈火中孩童的哭喊刺穿耳膜。腕间念珠“啪”地绷断,菩提子滚进血泊——

“钝剑开锋后...”我收剑归鞘,“反倒控不住杀念了么?”

皇剑孤臣沉默着包扎冀长铗的伤。

月光爬上他新添的白发时,我忽然看清他救仇人的理由:冀长铗锁骨处烙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鹰族图腾。

“他是...?”

“吾血亲兄长。”布条勒紧伤口,冀长铗在剧痛中抽搐,“为夺城主位...毒杀全族。”

瓦瓮突然倾倒!

粟米粥的香气漫过血腥。

白日那神都孩童捧着破碗站在廊下,勺沿还粘着半粒红枣:“皇剑大人说...甜粥要趁热喝。”

大乘灵云寺的重建始于那碗粥。

我仍背不全《心经》,但难民棚的娃儿们己能随剑印比划招式。

皇剑孤臣的俸禄照旧被我摸走,只是他再不说“无耻”二字。

雪夜独坐北峰时,新悟的第六剑印在经脉流转。

皇剑孤臣抛来酒囊:“该换诗号了。”

烈酒灼过喉间,天地风雪骤寂——

“如来之剑,天道为心、心为剑、剑通神。”

鹰族故地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像钝刀割肉。

我以指为剑刻往生咒时,皇剑孤臣正将冀长铗的残躯埋进断剑碑下。

新立的石碑覆满鹰族图腾,血亲的姓名并排而刻——左边是毒杀全族的兄长,右边是殉族的父母。

“虚伪。”他忽然踢飞脚边碎石,惊起枯树上寒鸦,“立碑超度仇雠,不如多斩几只魔物!”

霜剑在鞘中低鸣。

自神都一战后,剑身总在夜半渗出细密血珠。

我抹去碑文凹槽里的沙尘:“若恨意能斩魔,摩诃孽早该灰飞烟灭。”

怀里的兔形玉坠骤然发烫!

天佛七元相的金光自掌心腾起,却在触及碑石时缠上缕缕黑气。

皇剑孤臣的银枪插进焦土:“你的佛光...污了。”

风沙突然死寂。

摩诃孽的魔影从碑顶黑气中凝形,紫袍翻涌如活物。

“名剑绝世——”魔音震得碎石浮空,“你佛骨里的杀念,比魔更甘美!”

霜剑出鞘的刹那,六道剑印不受控地劈向皇剑孤臣!他旋枪格挡的闷响惊醒我神智,剑锋急转削落摩诃孽半幅袍角。

“躲开!”我嘶吼着撞开皇剑孤臣,魔掌擦过他心口,在银甲上烙出焦黑手印。

往渡如来·大千佛印!

卍字法印撞上魔佛归一气,冲击波掀飞整片碑林。

我单膝跪地呕出黑血,佛光中的血丝己结成蛛网。

“如来之剑?”摩诃孽尖笑踩碎半块鹰纹碑,“你心里住着罗刹!”

皇剑孤臣的银枪贯入魔影背心,却像刺进虚空。魔气顺着枪杆缠上他手臂,鳞甲瞬间腐蚀剥落!

“蠢兔子退后!”我并指割破眉心,朱砂血珠坠向霜剑——

血融佛元·天佛泣血!

金光混着血瀑炸裂天地。摩诃孽尖啸退散时,我眼前只剩漫天血雨。

皇剑孤臣拽着我后领疾退,他臂上魔气啃噬的伤口深可见骨。

“不要命了?!”他撕下内衫裹住我迸裂的虎口,“佛元根基裂成这样还敢引血!”

沙尘扑进嘴里,我尝到自己脏腑碎片的腥甜:“总比...看你变魔傀强...”

落日熔金里,他忽然割下耳尖一簇绒毛按进我掌心。

雪白软毛被血浸成淡粉,随他指尖发力塞入我唇齿:“咽下去。”

“当我是雏鸟?”血沫呛出喉咙,“这玩意...咳...能补佛骨?”

“能止痛。”他撕开我后背僧衣,灼伤的皮肉己黏住布料,“鹰族秘法,以绒羽渡生机。”

绒毛化在舌尖竟真有暖流漫开。

我瘫在断碑间看他笨拙包扎,忽然笑出声:“剑神绝世的称号...比名剑响亮多了...”

他裹伤的手猛地收紧:“再乱用禁术,便把你绑去玉龙居!”

夜半被骨裂声惊醒时,霜剑正悬在皇剑孤臣喉前三寸。

剑身嗡鸣如泣血,眉间朱砂灼得颅骨发烫。

梦中摩诃孽的蛊毒仍在耳畔回响:“杀了他,佛魔双修天下无敌!”

皇剑孤臣的银枪抵着我心口,兔耳在月光下凝霜般冷肃:“第三次了。”

雪落在灼伤的皮肉上,激得人一颤。

“佛骨染了魔血。”我抠着掌心结痂的伤,“下次若控不住剑...”

“便用这个。”他抛来玄铁锁链,链环刻满镇魔梵文,“玉龙隐士所赠。”

链身寒气刺骨。我着梵文轻笑:“若我彻底入魔...”“那便战。”

他枪尖挑起锁链缠上我右腕,“至死方休。”

锁链撞击声惊飞夜枭。

我望着他银甲上未愈的魔蚀伤,忽然看清这冰坨子的禅机——宁折不弯的剑,原是最柔软的鞘。

启程剿灭魔脉那日,难民棚的孩童追出三里路。

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把陶罐塞进我怀里,粟米粥还温着。

“名剑大人...”她踮脚抹去我袖口血渍,“伤好了再打妖怪呀!”

皇剑孤臣的钱袋照旧落进我掌心。

“别忘了再来三百斤青砖,”我掂着银两轻笑,“应该够修白羽境天道的藏经阁——”

他忽然按住我手腕:“这次回来,俸禄该还我了罢?”

落日熔金里,他眼底映出我眉间朱砂。

那点师尊说是佛缘印记的赤色,此刻如淬火剑锋,烫得人眼眶发涩。

雪落了。

白羽境天道的雪依旧无声,修罗血海却再掀不起波澜。

霜剑悬在腰间,我终是未开锋的钝剑。

亦是渡世的如来之锋。

锁魔链的梵文在腕上灼出青烟。

我蜷在玉龙居冰窖的玄玉台上,霜剑插在身前三尺之地震颤不休。

眉间朱砂己化作黑紫色,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经脉里两股撕绞的力道——佛骨金流与魔血浊浪在脊骨间冲撞,像要把人活活劈成两半。

“第三日了。”皇剑孤臣的银枪立在冰雾里,枪尖凝着霜,“玉龙隐士的净魔阵撑不过今夜。”

他臂上缠着新换的绷带,魔蚀伤溃烂处渗出黑血。是为压制我昨夜暴走的剑招受的伤。

当时霜剑劈开冰窖铁门,六道染血的剑印首贯他心口,他格挡的枪杆被魔气腐蚀出锯齿状的裂痕。

“滚远点...”我齿缝溢出的黑血在玄玉台蔓开蛛网纹,“下次...剁的就是你脖子...”

锁链哗啦一响,他竟迈步走近。玄玉台寒气将他眉睫染成霜白,可掌心贴向我额间时,温度竟灼得魔气尖啸退缩。

“冀长铗死前说...”他指尖发力按住我暴跳的眉间黑斑,“摩诃孽在你佛元里种了魔胎。”

冰窖顶突然炸裂!

碎石裹着魔火暴雨般砸落。

摩诃孽的狂笑震碎冰柱:“好一对生死契阔的知音!”紫黑魔爪穿透皇剑孤臣后背,血淋淋的指尖距我心口仅差半寸——

皇剑孤臣反手折断了自己肩胛骨!

骨裂声中他拧身疾转,以肉身卡住魔爪去势。

银枪贯地借力,整副脊梁如绷紧的弓弦将我护在死角。

“走...”他牙关渗血,字字嘶哑,“去藏天石壁...找净魔舍利...”

霜剑在此时脱鞘飞旋!

血黑剑气绞碎冰窖顶棚,月光混着魔火泻入深渊。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刺穿皇剑孤臣小腿,将他钉死在玄玉台裂痕中央——

“名剑!!!”玉龙隐士的吼声破空而来。

青玉杖击飞霜剑的刹那,我喉头腥甜狂涌。皇剑孤臣的血漫过锁魔链梵文,烫得腕骨几欲熔断。

藏天石壁的罡风能刮去皮肉。

我拖着锁链攀越刀锋般的山脊时,皇剑孤臣的血在身后冻成赤色冰晶。

他每走一步,小腿剑洞就涌出更多鲜血,银甲残片嵌入伤口,随步伐摩擦出咯吱碎响。

“净魔舍利在万魔天狱。”玉龙隐士的传音随雪花撞进耳膜,“魔胎吸食佛元将成,汝只有三刻。”

皇剑孤臣突然拽住我腕间铁链:“万魔天狱需活祭开路...你早知道?”

山巅狂风吞没余音。我望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忽然看懂玉龙隐士棋局——钝剑开锋的最后一道锻火,是挚友的血。

魔狱入口翻涌着沥青般的浊雾。

守狱魔将的巨斧劈落时,我腕间锁链应声而断!霜剑裹挟血黑魔气撞上斧刃,震波将皇剑孤臣掀飞三丈。

“祭品...来了...”魔将眼眶里爬出蛆虫。

我捏碎掌心结痂的伤,血珠弹向霜剑——往渡如来·魔相血莲!

黑金佛印爆开的瞬间,整座山壁剥落如朽木。魔将在光中熔成枯骨,而我右臂佛骨传出清晰的碎裂声。

皇剑孤臣的银枪插进我脚前土地:“再用魔招,我先废你右手!”

“行啊...”我抹去唇边黑血,剑尖点向他心口,“试试?”

他眼底映出我眉间完全魔化的黑斑,枪尖忽然调转向自己左臂刺去——

血柱喷溅!

滚烫鹰血淋上霜剑,剑身魔纹竟嘶叫着消退三寸。

“鹰族至阳血可遏魔...”他踉跄以枪拄地,“要多少...尽管取...”

万魔天狱的核心祭坛立在尸山顶端。

净魔舍利悬浮在骸骨王座之上,光华却被重重魔链禁锢。

皇剑孤臣撕下内衫扎紧我迸裂的佛骨:“吾去破阵...”

“那是弑佛魔链!”我拽住他断裂的肩甲,“沾身即蚀魂!”

他掰开我手指,兔耳在魔风中猎猎翻飞:“钝剑...”染血掌心突然拍上我天灵盖,“该开锋了!”

雄浑内力混着鹰血灌入经脉!佛骨金流猛然暴涨,瞬间压过魔血浊浪。我眼睁睁看着他扑向祭坛,银枪撞上魔链的刹那,皮肉如蜡油般剥落——

“皇剑!!!”

舍利光华刺破魔瘴时,他白骨森森的右掌握住净魔舍利,狠狠按进我眉间黑斑!

净魔舍利在眉间炸开千条瑞气。

魔胎尖啸着剥离佛骨,藏天石壁的罡风突然静止。

皇剑孤臣跌进我臂弯,右掌只剩焦黑指骨,银甲被魔链蚀成蜂窝。

“俸禄...”他喉管漏着血沫,“该还了...”

我徒手挖开冻土,将他残躯埋进鹰族至阳地脉。

霜剑削平山岩为碑时,六道剑印不受控地劈向苍穹——云海撕裂处,摩诃孽的魔佛金身遮天蔽日!

“以魔锻佛,好手段!”万魔邪音震裂碑石,“可惜锻剑的薪柴...快烧尽了!”

大乘灵云寺的废墟上,我盘坐于师尊的蒲团残骸。

腕间念珠早己散尽,唯剩皇剑孤臣予我的兔形玉坠悬在剑柄。摩诃孽的魔掌碾碎山门时,霜剑轻飘飘点向虚空——

往渡如来·六道剑神!

第一剑印扫过焦土,枯死的桃树绽出新蕊;第二剑印劈开魔氛,难民棚孩童的嬉笑随风传来;第三剑印震碎魔佛金身左臂,摩诃孽的怒嚎卷起飓风;第西剑印却被魔气吞噬,反噬之力撞断我三根佛骨!

“佛不杀生?魔不诛心?”摩诃孽的断掌掐住我脖颈,“你心里装着那银甲亡魂...装得下如来吗!”

窒息中,皇剑孤臣割绒羽的指尖、神都火海里的银甲背影、鹰族碑前染血的笑...在脑中炸成碎片。

第五剑印在濒死边缘凝聚。

剑锋触及魔心刹那,玉龙隐士的箴言忽响彻灵台:“如来非相,剑神非锋!”

霜剑脱手坠地。

我并指为剑刺入自己心口,挖出半块佛骨——那骨上刻着摩诃孽的魔纹,也映着皇剑孤臣溅上的血痕!

“此身为鞘。”佛骨抵住摩诃孽魔心,“纳尔罪业!”

天佛七元相金光自骨髓深处爆射,魔纹寸寸剥离佛骨,反裹住摩诃孽元神。

魔佛归一气在净光中坍缩,最终凝成一颗漆黑舍利。

我们不久后隐居灵云寺,寺中新钟长鸣。

我跪在重铸的断剑碑前,将魔舍利与兔形玉坠同埋黄土。

身后传来银甲铿然之声,皇剑孤臣的新枪挑起酒囊抛来:

“剑神绝世的俸禄...涨三倍!”

雪落白羽境天道,依旧无声。

而如来之剑,终是斩破了心中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