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清都无我·梦花劫灰

2025-08-23 6680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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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

策梦侯,奇花八部中,梦花部“瞬之华光”主人,有魏晋雅士之遗风,谈吐极为温文儒雅,举止容态更是慵懒华贵,喜爱抽水烟,与欲花之主关系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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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烟壶里升腾的雾气将月色揉碎成一片银鳞,我倚在玉簟上,指尖着枕畔散落的《芙蓉帐暖》书稿。

世人只道东陵不笑生的笔墨能蚀骨销魂,却不知那不过是清都无我垂向红尘的一缕丝线——二十西梦花境的每一瓣落花,都比纸上的墨痕更艳,也更毒。

檐外传来环佩轻响,欢如梦踏着夜露而来。

她腰间毒华艳巾缠着欲花的甜腥气,染蔻丹的指尖忽地点向我唇间:“神花郡焦土未冷,灵花缘血泊未干……侯爷竟还抽得下水烟?”

我闭目深吸一口烟管,任辛辣灼过肺腑。奇花八部凋零得太巧,巧得像谁蘸着人血写就的戏折。但幕布未揭前,优伶合该卧看云卷云舒。

“小梦儿。”我笑着攫住她手腕,“急惶惶下场,岂不辜负了幕后人的苦心?”

她腕骨在我掌中轻颤,似挣脱的蝶。三十年前我便这般握过绮罗生的刀柄——那柄斩落鹰后的快刀,雪色貂裘溅上赤斑时,像白玉迸出裂璺。

彼时我紫袍翻飞隐在暗处,喉间滚着无声的叹:好一把纯粹之刃,偏要做武道七修的守墓人。

兽花天谱的拓本在袖中硌着血脉,鹰族秘典终成了我棋秤上第一枚活子。

“侯爷笑里总淬着冰。”欢如梦抽回手,毒华艳巾忽如灵蛇缠向我颈项,“莫非梦花术反噬的痛,连水烟都压不住了?”

她气息拂过我耳际,带着的灼热。是了,世人皆道我流连风月是耽于享乐,谁又知慾海早成蚀骨的深渊?

每夜肌骨被情火焚灼的痛楚,唯有八部花谱能解。

我倏地扣住她后颈,梦羽金翎自袖中滑出半寸:“痛?比起八品神通将成的快意……”翎尖挑开她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肌肤,“这点劫灰,烧得正妙。”

她瞳孔骤然缩紧,却化作一声娇笑:“好个‘劫墨磨成灰’!但侯爷莫忘了——”毒华艳巾陡然散作漫天红雾,“欲花部的情蛊,噬的可不止一人心魂!”

雾气里浮出血傀师枯枝般的笑声:“啧啧,劫灰里烹鸳鸯,侯爷当真是妙人!”

琉璃水烟壶在我掌心裂开细纹。

与虎谋皮?不,我本就是虎豹丛中那只择人而噬的伥。

月色忽然被血雾浸透。我望着欢如梦消失在回廊的背影,腕间旧疤隐隐发烫。

那里烙着三十年前紫袍沾染的鹰血,如今又将添新痕。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

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

二十西梦花境的桃李在风中簌簌作响,恍如催命的更漏。

水烟壶的余温尚在指尖缠绕,三十年前的暮色却己漫上眼睑。

那时节二十西梦花境的桃李开得正疯,而我袖中兽花天谱的拓本硌着血脉,像一柄未出鞘的刀。

“侯爷邀我狩猎,莫不是要效仿古人围场论剑?”绮罗生雪色貂裘拂过荆棘丛,腰间恶骨刀未出,凛冽刀意己惊起林间宿鸟。

我倚着古松吞吐烟圈,任紫袍广袖垂落草间。他身后残阳如血,映得眉间一点朱砂愈发灼目——这般剔透的人物,偏要做武道七修最后的墓碑。

“击风崖的鹰隼最识刀气。”我将水烟管递向他,琉璃壶里浮沉着特调的龙涎香,“听闻其翼若垂天之云,俯冲时能碎金石。”

烟丝里掺了梦花术凝成的“追魂引”,无色无味,唯对鹰族血脉有致命吸引。他浑然不觉地接过,薄唇含住烟嘴时喉结轻动,一道青烟袅袅没入暮霭。

第一只巨鹰俯冲时,绮罗生刀光如新月乍破。血珠溅上他貂裘领缘,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弱肉强食本是天道。”我抚掌轻笑,袖中金翎梦羽却悄然刺入泥土。地脉震动顺着根系蔓延,击风族巢穴深处的鹰后惊鸣撕破长空——成了。

紫影翻飞掠过断崖时,我故意踏碎一块风化的岩石。碎石滚落的声响引绮罗生抬首,正见紫袍残影没入鹰巢。

他足尖点岩腾空,恶骨刀划出惊虹贯日之势。巢穴里鹰后金羽怒张,护着腹下未孵的卵,琉璃般的眼珠映出刀光时,竟与我隔空相望。

刀锋贯体的闷响比预想中更沉。

鹰后坠落的姿态像断线的纸鸢,腹间刀口喷涌的热血染透半崖苍苔。

绮罗生怔怔立在尸身旁,恶骨刀尖的血滴进岩缝,开出蜿蜒的赤花。

他雪色衣袖斑驳如锈,忽地转头盯住我:“方才那道紫影……”

“好快的刀!”我截断他的话,浸透龙涎的丝帕按上他染血的手背,“鹰后素来凶戾,若非刀者果决,此刻横尸的便是你我。”

帕子吸饱了血,暗绣的兽纹在暮色里蠕动如活物。兽花天谱的拓本在袖袋发烫——鹰族以命守护的秘典,此刻正隔着锦缎灼烧我的皮肉。

他抽回手时眼底凝着薄冰:“侯爷早知巢中有孕鹰?”

暮风卷起满地残羽,我俯身拾起一枚带血的金翎。这翎毛本该镶在鹰后王冠上,如今却成了我棋秤第二枚活子。

“孕鹰?”指尖捻过翎毛边缘的绒羽,笑声混进水烟余味里,“刀者眼中只见生死,何曾容得下柔羽?”

回程时他貂裘上的血己凝成紫痂。

我目送那道孤白身影没入黑暗,袖中拓本边缘割破掌心。温热血珠渗进兽皮图谱的纹路,那上面鹰后腾空的英姿正缓缓褪色。

二十西梦花境的水烟在月下泛起新雾。

欢如梦的毒华艳巾缠上我脖颈时,带着欲花的甜腥:“侯爷袖里藏了什么?血味浓得呛人。”

我反手扣住她腰肢,梦羽金翎挑开她心衣系带:“小梦儿嗅错了,是情花将开的香。”

她娇笑着跌进锦褥,未曾见我凝视掌心血痕的瞳孔里,映出三十年后灵花缘焦土的幻影。

欢如梦的喘息缠在我颈间,毒华艳巾勒出的红痕蜿蜒如蛇。

她齿尖啃噬着我肩头旧疤——那是三十年前鹰后垂死一击留下的烙印,此刻在情火灼烧下竟重新裂开。

“侯爷的血…有铁锈味呢。”她舌尖舐过渗血的伤口,腰肢在锦褥间扭动成妖异的藤蔓。

我扣住她脊椎第三节凸起处,金翎梦羽的寒光自袖口滑出半寸。窗外欲花香气浓得窒息,每一缕都钻进骨缝啃咬。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左肋下突然爆开的灼热感似熔岩灌进经脉,梦花术反噬的烈焰再次焚身。

眼前欢如梦潮红的面容霎时扭曲,化作鹰后溅血的琉璃眼珠、血傀师枯枝般晃动的指爪、绮罗生刀尖滴落的血珠……无数幻象在慾海里沉浮。

“呃…!”我蜷指抠进褥面金线,喉间涌上腥甜。八部花谱精元在脏腑里冲撞嘶吼,兽花的野性撕扯经脉,欲花的缠绵腐蚀神智。

欢如梦温热的嘴唇吻上我痉挛的背脊:“又发作了?让我用情蛊替你……”

“滚开!”梦羽金翎骤然刺穿锦褥。她惊退时毒华艳巾拂过我的眼,巾角绣的合欢花纹路里,分明嵌着血傀师豢养的窥影蛊虫。

水烟壶在掌中炸裂。

琉璃碎片混着鲜血扎进皮肉,剧痛反倒让神智一清。

满地狼藉里,血傀师陶俑般的笑声从梁上滴落:“啧啧,慾海焚身的滋味可妙?待八品神通大成,侯爷连这身皮囊都要烧尽呢!”

月光忽然被血色浸透。

我盯着掌心翻卷的伤口,三十年前鹰后垂死的画面与此刻重叠——那时绮罗生貂裘染血立在崖边,恶骨刀插在岩缝里铮鸣:“侯爷可知,有些错一旦铸成,便是永世业火?”

业火?

我低笑着舔舐腕间鲜血。二十西梦花境的桃李簌簌摇落,花瓣触地即燃成青紫色火焰。

欢如梦的毒华艳巾再次缠来时,我反手攫住她咽喉。

“小梦儿。”翎尖抵住她心口跳动的肌肤,“可知你的情蛊早被梦花术蛀空了?”

她瞳孔里映出我嘴角蜿蜒的血痕,竟绽出凄艳的笑:“侯爷终于要拿我…饲八部神通了么?”

梦羽贯体的声音比琉璃碎裂更清脆。

热血喷溅在欲花天坛的月光下,青紫焰光里浮起八道旋转的花纹。

欢如梦的指尖最后拂过我眉间,毒华艳巾松脱的刹那,她唇间溢出血沫:“…劫灰…好暖……”

血傀师的枯爪从阴影里伸出,将《八品神通总纲》残页按进我染血的掌心:“好个弑花饲蛮!此女情蛊己炼入骨髓,正是情蛮花最好的养料!”

羊皮卷触到欢如梦温热的血,陡然浮出金色咒纹。

我抱起渐冷的躯体走向花坛。情蛮花根须刺破土壤缠上脚踝时,欢如梦心口的血洞忽然飞出萤火——是她豢了半生的情蛊在殉主。

“永世业火…”我踏碎满地流萤,任花根扎进脊椎,“本侯便烧给你看。”

血傀师的狂笑中,八道花谱精元化作赤链锁住魂魄。剧痛撕开裂识海的瞬间,最后看见的是欲花部经卷上朱砂小楷:

“噬骨情缠,至死方休。”

脊椎炸裂的声响竟似冰河解冻。

情蛮花的根须扎进第三块椎骨时,八道花谱精元在识海里撞成飓风。

兽花的嘶吼震碎欲花的媚笑,神花的清光绞杀灵花的血雾——二十西梦花境的天空龟裂如破瓷,桃李燃尽的灰烬混着欢如梦未冷的血,烫得我瞳孔沁出血泪。

“侯爷后悔了?”血傀师的枯爪按在我天灵盖上,《八品神通总纲》残页在颅骨内烧成烙铁,“情蛮花根须己缠住心脉,此刻抽身便是魂飞魄散!”

他指甲缝里漏出的蛊虫正啃食我肩头旧伤,那处鹰后留下的爪痕里,忽地浮起兽花天谱的图腾。

剧痛催出癫狂的笑。

我反手抓向自己后背,指尖触到破体而出的花根——情蛮花乳白的根须裹着血丝,正将八部精元强行拧成一股。

皮肉撕裂声里,三十年前鹰后坠崖的画面与欢如梦倒下的身影重叠,绮罗生的怒喝穿透时空刺来:“策梦侯!这就是你要的天地棋局?!”

“棋局?”喉间涌上的血块噎住笑声,我竟将半截断齿和血吞下,“本侯…便是劫灰本身!”

咔嚓!

第十二根肋骨被花根绞断的脆响惊醒神魂。

八道精元骤然坍缩成漩涡,丹田处爆开的光芒里浮现八部经卷虚影:兽花天谱的鹰隼图腾撞上欲花部的情蛊符文,灵花缘的焦土中升起神花郡的星芒……血傀师突然惨叫缩手,他枯枝般的指爪被光芒灼出白骨。

“不可能!情蛮花未开便噬主……”他陶俑般的脸裂开缝隙,窥影蛊虫暴雨般从裂缝涌出。

我染血的指尖却己点在虚空,八色流光照亮满地狼藉——方才欢如梦溅血处,一茎青芽正顶开地砖。

花根吸饱精血的嗡鸣震得地动山摇。我清晰听见自己脊骨被根须撑开的声响,像古琴续上新弦。

步香尘的记忆碎片洪水般冲进识海:女琊征战的铁蹄、凋亡禁决的血雨、春宵幽梦楼的罗帐……而清都无我的紫袍正在神识深处片片剥落。

“好…好个八品神通!”血傀师癫狂扑向那株青芽,“待老朽摘了这情蛮花……”

枯爪触及嫩叶的刹那,整株花苗突然暴长!带刺藤蔓绞住他腕骨,花瓣绽开的瞬间喷出粉雾——是欢如梦炼化的情蛊余烬!

血傀师捂着脸踉跄后退,指缝渗出腐臭的黑血:“毒妇…死而不僵!”

他咒骂着撞破窗棂遁入夜色。

而藤蔓己缠回我的脊椎,新生的皮肉在花根缠绕处疯狂滋生。

剧痛化作酥麻的瞬间,我垂首看见满地血泊倒影:

裂开的紫袍下,莹白肌肤正覆上情蛮花脉络。

肩头鹰后爪痕淡去,肋间却浮出欢如梦毒华艳巾的刺青。丹田八色光轮收束成蕊时,喉结在花汁浸润下悄然平复。

“劫灰…”指尖抚过胸前的毒华刺青,吐出的竟是陌生又娇慵的女声,“原是最上等的春泥呢。”

窗外残月忽然被桃色烟云吞没。情蛮花彻底没入脊椎那刻,满园焦土窜出万千花苗。

灵花缘的瓦砾堆里绽放重瓣芍药,神花郡的断墙上垂落紫藤花瀑,而欲花天坛中央——欢如梦殒命处,一株情蛮花擎天而起,蕊心坐着个罗裙半解的朦胧身影。

我走向那花树,赤足踏过之处皆生牡丹。步至花下仰首,蕊中人垂落的纱袖拂过我眉间,额上遂印下一道情蛮花钿。

“清都无我……”那声音带着我旧日的慵懒调子,吐息却暖如春酒,“该眠了。”

八部精元在丹田轰然归位。

最后阖眼前,只见二十西梦花境焦土褪尽,月下千里桃李灼灼如焚。

水烟壶搁在春宵幽梦楼的窗棂上,壶嘴未散的青烟勾出一缕紫袍残影。

我垂目望着琉璃壶身倒影:罗裙是初绽芍药的淡绯,襟口微敞处蜿蜒着毒华刺青,而情蛮花钿在眉心灼灼如血痣——步香尘的皮囊裹着劫灰余烬,竟比当年二十西梦花境的月色更惑人。

“楼主,七曜定尊会送来拜帖。”侍婢呈上金帖时不敢抬眼,青瓷托盘里映出她颤抖的睫毛。

我拈起帖上黏着的牡丹花瓣,指尖搓捻间花汁染透金箔。三十年前绮罗生握刀的手,也曾这般揉碎过鹰后带血的翎羽。

“定尊会…”轻笑震得襟前刺青微痒,那毒华纹路里忽地浮出欢如梦咽气时翕动的唇。

血傀师枯爪撕扯《八品神通总纲》的幻象在脑际闪过,脊椎深处的情蛮花根骤然收缩——是清都无我在紫袍残梦里挣扎。

“告诉他们。”我将化泥的花瓣弹进香炉,“新开的芍药,需浇灌三斗心头血才够艳。”

侍婢踉跄退下后,满室寂静被水烟壶的嗡鸣刺破。

壶身不知何时裂了细纹,一缕紫烟挣扎着钻出裂缝,在空中凝成策梦侯朦胧的侧影。

他含住不存在的烟嘴,吐息竟拂动我鬓角:“…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

“劫灰就该有劫灰的本分。”我屈指弹散紫烟。

琉璃应声迸裂,碎片扎进指尖的刹那,剧痛裹挟记忆洪流冲垮堤坝——

欢如梦的血喷在欲花天坛月光下,青紫焰光舔舐我痉挛的指爪。

血傀师将羊皮卷按进我颅骨:“舍了这身皮囊!八品神通成时天地为枰!”

情蛮花根须刺破尾椎的冰凉感,比梦羽贯心更彻骨……

“呃!”丹田八色光轮猛然剧震,春宵幽梦楼的梁柱簌簌落灰。

镜中步香尘的眉眼陡然裂开紫气,毒华刺青在皮肤下游窜如活蛇。

我撞翻妆奁抓住铜镜边缘,却见镜里映出满园奇景:左眼看见二十西梦花境焦土上桃李重生,右眼尽是春宵幽梦楼纱幔翻飞。

“楼主可需情蛮花蜜镇痛?”侍女捧着玉瓶跪倒。我挥袖扫落瓷瓶,任琥珀色花蜜漫过满地琉璃渣——正是策梦侯当年碎裂的水烟壶残片。

裹住紫琉璃的瞬间,无数画面在粘稠中浮沉:

鹰后坠崖时琉璃般的眼珠倒映紫衣、绮罗生染血貂裘拂过兽花天谱拓本、欢如梦情蛊焚身时咬破我肩头的齿痕……

最后定格的,是情蛮花根须扎进脊椎时,血泊里那张既非男也非女的脸。

“原来如此。”指尖蘸起混着血蜜的琉璃渣,缓缓抹过唇瓣。铁锈味混着花蜜甜腥在舌尖炸开,丹田翻腾的光轮倏然平息。

镜中裂痕自行弥合,步香尘的眉眼流转如初,唯毒华刺青边缘多了一道紫金镶边。

推窗刹那,千里桃李灼灼欲燃。

花瓣拂过掌心时,八部精元在经脉里温顺流转。兽花天谱的鹰隼虚影自肩头掠向云端,翅尖扫落的却是幽梦楼特制的迷情花粉;神花郡的星芒坠入池塘,化作步香尘豢养的噬元锦鲤;而欲花部的情蛊残魂,正在牡丹花蕊里酿成新蜜。

“劫墨磨成灰…”我对着满庭芳华呵气,看白雾吞吐间凝成策梦侯的残诗形状,“终是栽花成艳了。”

远处忽闻金铁交击之声。

恶骨刀劈开桃林的寒光,竟与三十年前击风崖上如出一辙。绮罗生雪色身影穿过纷飞花雨,刀尖挑着一封战帖。

他目光掠过我眉心花钿时倏然凝固,仿佛穿透皮囊看见脊椎深处盘踞的情蛮花根。

“故人托我传话。”他刀尖战帖翻飞,“清都无我的棋局,灰飞烟灭了。”

桃瓣落在他貂裘领缘,像当年溅上的鹰血。我笑着摘去那瓣花,指尖故意擦过他握刀的手——毒华刺青下的八品神通精元微微发烫,瞬间窥见武道七修天谱在他怀中搏动。

“棋局?”情蛮花香自袖底漫出,绮罗生刀尖战帖忽化作粉蝶,“灰烬里开出的花,才是真正的胜负手呢。”

他疾退三丈,刀气扫落漫天残花。我倚着朱栏吮尽指尖花蜜,看步香尘的倒影在满地桃瓣间摇曳生姿。

清都无我的紫袍残梦彻底碎在风里,而丹田八色花蕊深处,新的棋谱正抽出嫩芽。

“步香扬尘,凌波鼓澜,飘忽若神,若危若安。”

诗号回荡,水烟壶最后一块紫琉璃在小巧精致的鞋底碾作齑粉。

春宵幽梦楼的灯笼次第亮起,照见地砖缝隙里钻出的情蛮花新苗——那幼芽顶端,一点梦羽金翎的光泽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