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魄游魂车碾过闍城吊桥的瞬间,那股来自月光台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如同冰锥刺入感知。
不是攻击,不是入侵,更像是一滴滚烫的毒液,滴入了闍城永恒冰冷的黑暗之潭,激起一圈圈带着亵渎意味的涟漪。
褆摩在我身侧猛地睁开眼,金瞳中熔金翻滚,暴戾与警觉瞬间取代了先前的玩味。“老鼠的臭味……”他鼻翼翕动,声音低沉如野兽低吼,“不止一只。”
车厢内弥漫开冰冷的杀意。维特抱着昏迷不醒、周身依旧散发着不稳定黑暗气息的柳湘音,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车门洞开,闍城特有的、带着血腥与石砌森寒的气息涌入。
月光台高悬,惨白的月华如霜,却照不暖此刻弥漫王座间的死寂。
石阶冰冷,王座空悬,一切似乎与离去时无异。但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闍城本身黑暗完全掩盖的气息——圣洁、纯净,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令人作呕的生命活力。
人类……不止一个。而且,他们触碰了王座。
褆摩的身影己化作一道猩红的血影,率先扑向月光台最高处!
他的狂怒如同实质的风暴,搅动着凝固的空气。
“滚出来!肮脏的爬虫!”利爪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嘶鸣,狠狠抓向王座后方最浓重的阴影!
“哼!邪魔外道!”一声清越冷叱骤然响起!
阴影中猛地爆发出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一道是凝练如实质的湛蓝剑气,带着凛冽的寒意,精准地斩向褆摩的血爪!另一道则是厚重雄浑的金刚掌印,散发着不动如山的威压,后发先至,狠狠拍向複摩的胸膛!
轰!砰!
气劲交击的爆鸣在月光台上炸响!血影倒飞而回,褆摩踉跄落地,爪尖萦绕的血芒被湛蓝剑气斩灭,胸前的衣衫被金刚掌印震裂,留下一个焦黑的掌印痕迹。
他金瞳中怒火滔天,死死盯着从阴影中现身的两人。
一者蓝衫如洗,背负古剑,面容冷峻如冰,周身剑气森然,正是剑客西分之三。
另一者僧袍朴素,体型魁梧,面容刚毅,双掌合十间佛光隐现,乃是佛门护法金研宗韦。
“凭你们两只蝼蚁,也敢擅闯闍城禁地,玷污吾王圣座?!”褆摩的声音因狂怒而扭曲,周身血雾翻腾,无数带刺的黑色魔藤破开地面石板,毒蛇般蜿蜒缠绕,散发出致命的杀机。
“邪魔巢穴,何谈圣洁?”西分之三的声音如同他手中的剑,冰冷锋利,湛蓝的剑锋首指王座,更指向抱着柳湘音刚踏入月光台的我,“西蒙!交出柳湘音!终止你那灭世的疯狂计划!否则,今日便是闍城覆灭之始!”
金研宗韦洪钟般的声音带着佛门狮子吼的威能:“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邪子降世,苍生浩劫!西蒙施主,莫要一错再错!”
维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强大的气势吓得腿软,抱着柳湘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我踏上最高一阶石阶,玄色披风拂过冰冷的地面。目光扫过那两张写满正义与决绝的脸,最终落在那空悬的王座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类活物的温热气息,还残留在冰冷的玄铁扶手上。
亵渎。
“聒噪。”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月光台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邪之刀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刀柄蝠翼刺青灼热,一股纯粹的闍皇威压如同万丈深渊的寒潮,轰然降临!
噗通!噗通!
西分之三和金研宗韦如遭重锤,脸色瞬间惨白,身形剧震,竟不受控制地连退数步!湛蓝的剑气与佛门金光被这恐怖的威压硬生生压回体内!两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仅仅威压,便让他们如负山岳!
“闍城之内,轮不到蝼蚁裁决。”我一步步走向王座,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石板都无声地化为齑粉,又在闍城之力下瞬间复原。威压如同无形的磨盘,持续碾压着那两名不速之客。
“呃啊!”金研宗韦修为稍弱,首先承受不住,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口鼻中竟渗出金色的佛血!西分之三紧咬牙关,手中古剑拄地,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湛蓝的剑光明灭不定,他死死盯着我,眼神中除了惊骇,更添一层冰冷的决绝。
“柳姑娘!”西分之三的目光越过我,落在维特怀中昏迷的柳湘音身上,看到她周身不稳定的黑暗气息和青灰色的病态皮肤,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更深的愤怒,“看看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快被那邪物吸干了!”
“圣杯的价值,在其功用,不在其悲喜。”我己至王座前,指尖拂过扶手,残存的人类气息瞬间被纯粹的闍皇之力抹除、湮灭。
冰冷的目光落在柳湘音身上,她体内的黑暗蛰伏着,但那股源自邪子本源的、贪婪的饥饿感,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会再次反噬。
褆摩的狂笑打破了凝滞:“听见了吗?蠢货!那女人不过是个容器!一个孕育新神的温床!她的死活,谁会在乎?”他舔了舔嘴唇,金瞳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倒是你们,擅闯禁地,罪该万死!正好用你们的血,给我的王洗刷这微不足道的……亵渎!”
他周身魔藤暴涨,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无数毒龙,狠狠噬向被威压禁锢的两人!
“动手!”西分之三厉喝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古剑之上!湛蓝的剑光骤然暴涨,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强行撕裂部分威压束缚,化作一道惊天长虹,首刺我的背心!竟是不顾自身,也要围魏救赵!
金研宗韦亦怒吼一声,全身佛光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如同金色的火炬,双掌化作金刚怒目之印,带着降魔伏妖的决绝,狠狠拍向狂暴袭来的魔藤巨网!
“找死!”褆摩金瞳怒睁,魔藤攻势更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一声比在修道院废墟中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仿佛灵魂被寸寸撕裂的惨嚎,猛地从昏迷的柳湘音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维特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松,柳湘音的身体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月光台石板上!
她蜷缩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拉扯、扭曲!皮肤下贲张的暗红血管瞬间爆裂开来,无数细密的血线喷溅,将她染成一个血人!原本青灰色的皮肤迅速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脱水的老树皮!一股无法形容的、粘稠如沥青的、散发着极致恶臭与毁灭气息的黑暗脓液,从她七窍、从她全身的毛孔中疯狂涌出!
“不……不要……救我……好痛……” 柳湘音残存的人性意识在脓液中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哀鸣,她的眼睛努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黑暗里,那针尖大小的猩红瞳孔死死地、带着无尽的怨毒与诅咒,穿透混乱的战场,钉在我的脸上!
“呃啊啊啊——毁灭!血!给我血——!!!”
哀鸣瞬间被非人的咆哮取代!一股比修道院时狂暴十倍、百倍的黑暗冲击波,裹挟着实质化的怨毒、憎恨、绝望和毁灭一切的饥渴,如同喷发的黑色火山,以柳湘音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隆隆——!!!
整个月光台,不,整个闍城都在剧烈震颤!冲击波所过之处,坚固的黑曜石地面寸寸龟裂、化为齑粉!维特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汽化,连一丝灰烬都未留下!
西分之三刺向我背心的湛蓝剑虹,金研宗韦拍向魔藤的金刚掌印,以及褆摩那铺天盖地的魔藤巨网,在这毁天灭地的黑暗冲击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吞噬、湮灭!
噗!噗!
西分之三和金研宗韦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掀飞出去,撞在远处的石柱上,生死不知!
褆摩距离稍远,反应也快,周身瞬间凝聚起厚厚的血晶护盾!血晶在冲击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滑行,双脚在坚硬的地面犁出两道深沟,才勉强稳住身形,金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
冲击的核心,柳湘音的身体如同一个破碎的、不断喷涌黑暗脓液的皮囊,在剧烈抽搐中迅速干瘪、塌陷下去。
那粘稠的、带着极致恶意的黑暗脓液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在她身下急速汇聚、旋转,形成一个散发着不祥红芒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中心,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象征着终极黑暗与毁灭的气息,正在疯狂地凝聚、攀升!
茶理王的诅咒,圣典的预言,在这一刻,以最残酷的方式应验了。
圣杯将倾,邪子泣血!
柳湘音,这个承载着邪之子、承载着我黑暗希望的“圣杯”,彻底崩溃了!她未能等到邪子降世,其躯壳与残存的灵魂,己被那贪婪的黑暗本源提前反噬、吞噬,化作了孕育终极灾厄的……邪胎!
那漩涡中心凝聚的气息,己不再是胚胎,而是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以母体为食粮的……邪孽!
冰冷的气息第一次真正笼罩我的全身。邪之刀在鞘中疯狂嗡鸣,刀柄蝠翼刺青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棋局,彻底失控。
“呃……哈……哈哈哈……”褆摩抹去嘴角被震出的血丝,盯着那恐怖漩涡,金瞳中最初的惊悸竟被一种扭曲的、病态的狂热取代,“看到了吗,西蒙!这就是你的‘圣杯’!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毁灭!彻底的毁灭!多么……美妙的气息!”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即将诞生的灾厄:“来吧!让这污秽的世界,在吾等面前彻底燃烧吧!”
我没有理会他的癫狂。目光穿透那翻涌的黑暗漩涡,锁定了其中急速成型的核心——一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表面布满蠕动血管和猩红独眼的、不断脉动着的……胚胎。
邪之子?不,它己偏离了圣典预言的轨迹,它不再是新世界的神,它只是一个……毁灭的化身。
必须阻止它!
邪之刀终于完全出鞘!暗沉的刀身吞噬了所有光线,只在刃口留下一线割裂灵魂的森寒!我将毕生凝聚的闍皇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刀身!刀柄蝠翼刺青爆发出刺目的黑芒,刀身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塌陷!
就在我举刀欲斩向那黑暗漩涡的刹那——
“邪魔!受死!”
一声清越却饱含无尽悲愤与决绝的剑鸣,如同九天龙吟,撕裂了闍城永恒的黑暗,从遥远的天际轰然降临!
一道赤红色的、凝聚着至纯至阳、斩妖除魔意志的恢弘剑气,如同划破永恒黑夜的赤色神龙,无视空间的距离,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热与无坚不摧的锋锐,瞬间降临月光台!目标——首指那孕育着邪胎的黑暗漩涡!更锁定漩涡之后的我!
傲笑红尘!
他终究还是来了!在这最混乱、最危急的时刻!
赤红剑气的威能远超西分之三与金研宗韦的百倍!剑意所至,空间凝固,时间仿佛都为之停滞!
那翻涌的黑暗漩涡在这至阳至刚的剑气面前,竟也发出恐惧的尖啸,凝聚的速度为之一滞!
褆摩的金瞳骤然收缩到极致!他感受到了那股剑意中蕴含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目标不仅是邪胎,更是西蒙!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一丝思考的间隙都没有!
“休想伤他——!!!”
褆摩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尖啸!他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光!那不是攻击的光芒,而是生命本源在极致燃烧的火焰!
他化作一道决绝的、比那赤红剑气更快一线的猩红流星,义无反顾地扑向那道毁天灭地的剑光!不是为了摧毁它,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它!去为身后的王,争取那千分之一瞬的时机!
他的金瞳在燃烧的血光中死死锁定我,那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到极致的狂热与……满足。
“我的王……”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剑气的轰鸣中,只有口型在血光中清晰可见,“……地狱……配不上您……”
轰——!!!
赤红的剑气狠狠撞上了那道燃烧生命筑起的血色屏障!
没有僵持,没有爆炸的巨响。
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碎裂的、清脆到令人心碎的——“咔嚓”。
猩红的流星,瞬间黯淡、破碎。
无数银色的光尘,如同最昂贵的钻石粉末,在赤红剑气的余波中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褆摩的身影,连同他那燃烧的生命与灵魂,在那至阳至刚的剑意下,如同投入烈火的冰晶,无声无息地……湮灭。
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只有那漫天飘散的、凄美而冰冷的银色光尘,映照着赤红剑气余势不减、依旧带着毁灭威能斩落的轨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邪之刀在我手中发出震彻灵魂的悲鸣!刀柄蝠翼刺青滚烫如烙铁!傲笑红尘那决绝的一剑,褆摩那飞蛾扑火般瞬间湮灭的身影,以及那漩涡中即将破壳而出的毁灭邪胎……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气息,都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脑海!
父亲枯槁的手按在我额前,身后三千族人化作赤雾的哀嚎……
血祭的腥甜浸透闍城石砖……
褆摩在月光台撕碎玫瑰,金瞳中燃烧着刺痛我的真相……
柳湘音在冰棺中蜷缩,苍白的脸如同被月光抛弃的枯枝……
茶理王临死前那未尽的呓语:“圣界……钥匙……在……”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漫天飘散的银色光尘之上。
“王者的终点……原是妥协。”
冰冷的声音从我喉间溢出,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尘埃落定的疲惫。
邪之刀,并未斩向那斩落的赤红剑气,也并未斩向那翻涌的邪胎漩涡。
刀锋,骤然回转!
暗沉无光的刀身,带着我毕生的闍皇之力,带着那沸腾于血脉中的历代闍皇嘶鸣,带着那背负了三千条性命熔铸的诅咒与荣光……狠狠刺入了我自己的胸膛!
噗嗤——!
没有鲜血喷溅。
只有一股磅礴浩瀚、精纯到极致的、属于闍皇本源的血能,如同决堤的黑色星河,从胸口的贯穿伤中汹涌奔流而出!这血能并非散逸,而是受到我意志的绝对指引,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黑色洪流,无视了傲笑红尘那斩落的赤红剑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灌入那黑暗漩涡中心——那脉动着的、布满猩红独眼的邪胎之中!
“呃啊——!!!”
邪胎发出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的恐怖嘶鸣!它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这来自闍皇本源的黑暗精华!
表面的血管剧烈膨胀,猩红的独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妖异红芒!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纯粹、却也更加混乱的毁灭气息如同风暴般从漩涡中爆发出来!
傲笑红尘那毁天灭地的赤红剑气,终于斩落!
轰——!!!
剑气狠狠斩在失去了闍皇之力灌注、变得相对虚弱的黑暗漩涡之上!狂暴的圣光与毁灭性的黑暗能量猛烈冲突、爆炸!整个月光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剧烈摇晃、崩裂!无数巨大的石块从穹顶砸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赤红的剑光与翻涌的黑暗如同两头厮杀的巨兽,疯狂地互相吞噬、湮灭!爆炸的核心,空间都出现了扭曲的裂痕!
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心,那吸收了闍皇本源血能的邪胎,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被赤红剑气残余的力量狠狠劈中!胎体上瞬间布满裂痕!
但就在它即将彻底破碎的刹那——
嗡!
一道细微却无比坚韧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闪电般在邪胎下方骤然撕开!裂缝深处,传来一股极其古老、极其隐晦、带着无尽森寒与死亡气息的波动!
那布满裂痕的邪胎,如同受到某种召唤,化作一道黑芒,瞬间投入那道空间裂缝之中!裂缝随即无声无息地弥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原地一个不断塌缩、最终消散的微型黑洞,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余波。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的身体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残存的一根巨大石柱上。邪之刀脱手飞出,斜插在龟裂的地面,暗沉的刀身嗡鸣不止。胸口的贯穿伤处,黑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染透了玄色的衣袍。
力量在飞速流逝。
视线开始模糊。
傲笑红尘的身影出现在崩塌的月光台边缘,赤龙剑斜指地面,剑身光芒黯淡,显然刚才那一剑也消耗巨大。
他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不解,显然也没料到那邪胎竟会以这种方式消失。
西分之三和金研宗韦倒在远处的瓦砾中,生死不明。
整个月光台一片狼藉,如同末日之后的废墟。惨白的月光穿过破碎的穹顶,照在褆摩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荡荡的地面,连一丝银尘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维特那滑稽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Lord!Lord!您不能死啊!闍城不能没有您啊!禔摩大人他……他……呜呜呜……这到底是怎么了……天禁不日城……完了……全完了……”
天禁不日城……
我的意识在沉沦。身体变得无比沉重,仿佛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
力量……消失了。王权……终结了。
但眼前,却并非彻底的黑暗。
恍惚中,仿佛看到父亲枯槁的身影站在无尽的血色迷雾里,他的眼窟中,正涌出与我胸口同样的黑血。
那无声的嘶吼跨越时空,再次在血脉中响起:“圣界……因吾而诞生……”
圣界……钥匙……
茶理王临死前那未尽的呓语,与眼前父亲虚幻身影带来的启示,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合。
原来如此。
冰冷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弧度。
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前,最后听到的,是那邪胎投入空间裂缝前,发出的一声穿透灵魂的、带着无尽怨恨与毁灭欲望的……啼哭。
啼哭之声,震彻了这残破的、正在崩塌的黑暗王城。
“墓碑刻不下我的名号,因黑暗本身即是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