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半信半疑,他拿着食物,又看到我手里的食物,问我:“你没吃呢?”
我把手里的食物也递给许先生,说:“你给小娟送进去吧,我吃过了,这是给小娟买的。”
许先生急忙拿着两袋食物往产房门口走去,他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里面此时没有一点声音。
许先生开始敲门,敲了半天门,门里出来一个护士,但护士没有收许先生的食物,他跟许先生说了几句话,就把门又关上。
也不知道护士跟许先生说了什么,许先生回来之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开袋里的食物,就开始吃起来。
他吃错了,他吃的是许夫人的食物。他把两袋食物全部吃掉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老沈打来的电话。
我到走廊的尽头,接起电话:“我在医院,小娟要生了。”
老沈说:“我没事,就是一天没看到你的信息,问问你。还好吧?”
我说:“都还好,海生在产房门口等着呢。”
我想到鹦鹉的病:“鹦鹉咋样了?好点没有?”
老沈说:“好了一些,大乖也挺好。要进行第三次核酸检测了,第三次核酸检测之后,要都是阴性,离解封就快了。”
听到老沈的话,我心里有些振奋。要解封了,那可太好。
我问起大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老沈说挺好,他每天都会跟大哥通一次话。
老沈还说:“大哥己经向上面打了申请报告——”
我有些纳闷儿,问:“申请什么?”
老沈说:“公司要恢复生产,要提前递交申请报告,上面要开会研究的,才能决定是否要公司恢复生产。”
哦,这么麻烦呢。
老沈说:“居家过日子,三两个人都麻烦呢,何况全市这么多的企业公司呢,要是不按照程序走,就乱套了。”
我又跟老沈闲聊了两句,发现有人给我打电话,竟然是小妙。
我跟老沈挂断电话,接起小妙的电话。
小妙在大连的大姐家做住家保姆,我们己经好长时间没有打过电话。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是询问许夫人生孩子的事情吧。
果然,小妙询问许夫人生没生孩子呢,大姐很惦记兄弟媳妇。
我问起大姐的身体,小妙说:“大姐身体不太好,又做了一次手术。”
我没有询问是什么手术,我本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对于疾病,我没有好奇心了。
小妙说:“大姐最近一首在家休养,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大娘。”
我说:“这种事情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小妙又说:“别人也别告诉,大姐不让我告诉家里任何一个人,我刚才跟你说话,一时说走嘴了,也收不回来,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大姐不想让兄妹知道她有病——”
我说:“我不会说的。”
小妙叮嘱我,许夫人生了,马上打电话通知她,好让大姐高兴高兴。我问小妙什么时候回来,小妙说她原计划是六月份回来,陪着孩子考大学。
但她又说:“因为疫情的关系,不知道高考会不会延迟。要是不延迟,等六月份我就回去,大姐也回去,她想老太太了。”
跟小妙挂了电话,我眼前浮现出大姐的模样。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有病了,连母亲和兄弟姐妹都不告诉,她要一个人承担,她不想亲人替她担心。
我忽然想起我的大姐,我的大姐跟许家大姐,是一样坚强又独立的女性。
许夫人是这天夜里将近9点钟的时候,生下了小天使。
我和许先生等在产房外面,听着里面许夫人狼哭鬼嚎的惨叫,我有些承受不住,一次次的想到当初自己生儿子的痛苦。
许先生更是煎熬,他站在产房门外,似乎是极力克制着,否则他可能一把推开门,冲进产房了。
后来,许夫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许先生害怕了,苍白着一张脸,回头看着我,颤抖着声音问:“小娟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提着一半心,谛听着产房门里的动静。
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宝宝怎么不哭啊?”这声音好像是许夫人疲惫的声音。
然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进来“哇——哇——哇——”
艾玛,声音太洪亮了,把整个走廊都震动,好像是没睡醒,被谁给拍醒了,哭得特别愤怒。
这个小家伙,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许先生激动得都不会说话,语无伦次地说:“小娟生了,孩子哭,我的孩子吧,是不是我的孩子在哭?”
我笑了:“产房里就小娟一个孕妇,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许先生激动得在门外就喊上了:“小娟,小娟,你还好吗?我在门外等你呢,你咋样啊,吱一声——”
许先生喊到最后,声音都带了哭音儿了,半天,产房里传出许夫人的声音,说:“海生,没事,孩子健康,你给妈打个电话,说母子平安——”
许先生的眼泪刷地一下,汤了满脸。
许先生的眼泪是崩出来的,崩得脸上都是泪水。
这时候,产房的门打开了,穿着白衣服的护士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小小的婴孩从门里走出来,她对许先生说:“是爸爸吧,让爸爸看看,小宝贝健康吧。”
小婴孩闭着眼睛,太丑了,脸色红彤彤的,有点褐色,这小孩没有眼眉,脑袋上跟他爸爸差不多,也没啥头发,不好看。
许先生像看见珍珠宝贝一样,伸手要抱孩子。但他又找不好姿势怎么抱孩子。
护士说:“行了,别抱了,我还要抱着小家伙去检查呢,等检查完了再给你。”
许先生着急了:“检查啥呀?他有啥毛病?”
护士说:“例行检查,暂时没毛病。”
护士抱着孩子走了。
许先生急忙追过去:“别把我的孩子给我整窜了,你知道哪个是我的孩子吗?”
护士不耐烦地说:“带着手牌脚牌呢,错不了。对了,你别在走廊里大喊大叫。”
护士抱着小婴孩去了另一个房间。
许先生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问我:“小娟咋还没出来呢?”
我说:“快了,别着急。”
许先生又问我:“刚才护士说了吗,生的男孩女孩?”
哎呀,好像护士没说。我说:“听声音好像是男孩。”
护士忘记说了,我们也忘记问。
许先生忍不住冲着产房又喊上了:“小娟,咱们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许夫人生完孩子,一身轻松,身体虽然虚弱,但她也调皮了一下,说:“你猜。”
许先生乐了,自言自语:“肯定是女儿。”
这孩子丑啦吧唧的,哭声又嘹亮,男孩吧?
许先生开始忙碌起来,给老妈打电话,给岳母打电话,第一句都是母子平安。第二句是,生个女儿。
他说的声音可坚定了。这万一要不是女儿呢?
我也给小妙打个电话,让她告诉大姐一声,母子平安。但我没说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万一弄差了,我丢不起那人。
我又给老沈打个电话,告诉他许夫人生了孩子。
许先生给大哥打电话。他说:“大哥,我又当爸了。”
大哥洪亮的声音传来:“哎呀,我又当大爷了,小娟咋样?”
许先生说:“好着呢,刚才在产房里还跟我开玩笑呢,让我猜孩子是小子还是丫头。”
大哥笑了:“是小子还是丫头?”
许先生说:“我也不知道,听小娟挺高兴的,我猜是丫头。”
许先生这么半天也是猜测的是女儿。他可真敢说!
电话里,大哥说:“你也有功了,为咱老许家添人进口。我给你涨工资,每月涨三千行不?”
许先生说:“大哥,你又当一回大爷,就涨三千?三千够奶粉钱吗?”
大哥说:“奶粉钱都我掏吗?”
许先生说:“反正我闺女给你叫大爷,你看着办呗——”
许先生高兴了,龙腾虎跃的,再也不是刚才龟缩在长椅上像霜打的茄子。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把婴孩抱过来了,递给许先生,许先生架着两只胳膊去抱孩子,就像要抱大西瓜似的。
护士嘱咐:“这只手,要保护孩子的腰,要保护孩子的脖子,孩子现在没有筋骨囊,你要保护好孩子的身体躯干。”
小护士说啥,许先生都连连点头,脸上都是笑意,嘴角都闭不上。
我提醒许先生:“快看看,男孩女孩。”
护士在一旁笑着说:“女孩,我刚才没告诉你们吗?7斤2两,这个胖丫头,哭声比小子动静都大。”
许先生乐得,嘴丫子都咧到耳朵后面。
许夫人被推出来,她满头长发披散着,湿漉漉的,显然是被汗水浸透了。她苍白着脸,脸上却都是恬静的笑容。
她轻声地对许先生说:“把孩子放在我身边,等回去我教你抱孩子。”
许先生两只胳膊依然架着,把小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到许夫人的推车里,他嘴唇在许夫人的额头深深地印下一个吻。
惹得旁边的小护士说:“呦,老夫老妻还这么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