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一首没开口,她自顾自地吃着韭菜盒子。忽然,她推开椅子,想站起来。
看她碗里还有半个韭菜盒子,她应该不是吃完了,是要拿什么东西去吧。
我站起来问:“小娟,你要拿啥,我去给你拿。”
许夫人说:“我想要点醋。”
我就站起来,去橱柜里拿醋。
老夫人看了儿媳妇一眼,说:“娟呀,最后这几天了,别吃醋,醋对你牙齿不好啊。”
许夫人说:“我就用一点,要不然韭菜盒子没味。”
老夫人想说什么,没说,翠花在一旁对许夫人说:“你都这样了,还吃醋,这对孩子不好。”
许夫人没说什么。我站在橱柜前,手里拿着一瓶醋。
我觉得事情不大,少来一点醋应该没什么,现在主要问题是安抚许夫人的心情,她怎么高兴就让她怎么来。
我往碟子里倒了一点醋,又倒了一点凉白开,显得醋多了一些,我把碟子放到许夫人面前时,她的脸上明显地带了笑容。
老夫人没说什么,翠花却剜了我一眼。
不过,表姐的兴奋点不在许夫人身上,而是在她银行有一大笔钱的事情上。她己经从保姆变身成富婆了。
哎妈呀,我有点羡慕表姐啊。立马从地上飞到枝头。
老夫人也跟二姐一样的担心,问翠花:“一鸣把钱都拿走了?”
翠花说:“姨妈,我不给他钱,他能消停吗?老早就惦记这笔钱呢。姨妈你放心吧,他不能乱花,这是他自己的钱,不是我的钱了,他花没一个就少一个。
“他己经兑下一个饭店,开始装修。等饭店开业,让我表弟他们领公司的客户去吃饭。到时候给他办一张贵宾卡。”
翠花的话音刚落,二姐就惊讶地差点掉了筷子。
“翠花,一鸣现在兑下一个饭店?这不等着赔得破产吗?这都啥时候你们还兑饭店?楼下的饭店都关门,谁去吃饭呢?”
老夫人这回没有实行家规,没有怼二姐,她也担心地问翠花:
“花呀,兑下饭店花多少钱呢?我听附近邻居说,这几年啥买卖都不好做,尤其大饭店,要是小打小闹地开个烤鸡店什么的,倒还容易挣钱。
“要是兑下大饭店,一天就算是不吃不喝,早晨一睁开眼就欠账,水电费,房租费,哪哪都得掏钱呢!”
翠花说:“姨妈,我能不知道这些吗?可一鸣非要开店,他要自己做老板,他说打工的气他受够了,他再也不想打工了,想自己做老板。
“他说的怪可怜的,我就同意了,再说我不同意也不行啊,房子是他爸留下的,理应分他一半——”
老夫人不说话,二姐也不说话,翠花自顾自地说了半天。
许夫人吃了两个韭菜盒子,就下桌离开了餐厅,回她自己房间。
二姐倒是很有兴趣地听着翠花讲述兑下饭店的过程。
翠花说饭店老板半价出兑,因为特殊时期,所以半价出兑,一鸣又跟房东签订了租房合同,遇到特殊时期,饭店关门时,房租只收三分之一……
老夫人还是满脸的担心,但她也没再说什么。
翠花吃完饭就离开了。后来许先生回来,老夫人把一鸣兑下饭店的事情跟许先生说,许先生首摇头。
他说了一句话:“凡是打工不行的那种熊货,做生意基本赔钱。”
二姐有点不相信:“你说得太绝对了吧?你原先不也是啥也不行吗?现在跟大哥做生意不是挺上路吗?”
许先生横了二姐一眼:“你可太小瞧大哥了,他要是认为我啥也不行,他会让我去公司?”
二姐说:“大哥一开始就觉得你啥都行?我不信,你吹牛,要不现在给大哥打电话问问,你是不是说谎。”
许先生哈哈大笑:“这不是秃头虱子明摆着吗?我当年可不是啥都不行,我是靠打架进局子的,说明啥?说明我有力气,说明我抗击打能力强。
“我在里面蹲了几年,毫发未损,说明啥?说明我还是有一套的。
“出来之后去了大哥公司,我先扫了半年厕所,家里人都知道这事吧?就一鸣那样的秧子,你让他扫厕所,别说半年,半天,他都得捏着鼻子绕道走,他跟我比?”
许先生用手指一指自己的鼻子:“他拿啥跟我比?能扫厕所的人,那都是扫地僧,身怀绝技,能屈能伸,一般人干不了。能扫厕所的人都是隐藏的高手。”
二姐一脸嫌弃:“家里的马桶你都收拾不明白吗,当年扫厕所,我估计也是别人代替你干的。”
许先生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是皇帝微服私访去了?还带着两个太监外加三个武林高手?
“当年大哥跟我说,要是公司里有一个职员知道我是老总的弟弟,他就立马撵我滚蛋。老沈除外。”
二姐点点头,相信了许先生说的话:“大哥也真能做出来。”
老夫人说:“你老弟这样的,要不是你大哥这些年咔哧他,他能成材吗?”
许先生说:“我的成长之路,第一个功臣是老妈,没有老妈,我就不打好上来了。当年老妈生病,管教都没告诉我,怕我跳墙出来,里面的人都知道我是孝子——”
二姐撇嘴:“你是孝子,你还进去了?”
许先生苦笑:“孝子是听老妈的话,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呀!当年我在里面,把一个号里的人都管得服帖的,可就是管不住我自己——”
许夫人从房间里出来了,要到餐厅拿水果。
她走过许先生身边,用手拍了拍许先生的肩膀,说:“不吹牛你就不能活了?”
许先生歪头跟许夫人说:“我不吹牛能活,但活得不舒坦。”
众人都笑起来。
许先生说:“我成长之路的第二个功臣是小娟,要是没娶到这么个好媳妇,我早二进宫了。”
二姐说:“你把大哥排在最后?”
许先生说:“没有老妈和媳妇儿,我也不会听大哥的呀!”
二姐摸出手机:“老弟,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给大哥发去。”
许先生到二姐手里抢手机:“大哥不是没在跟前吗,我就得把他排在最后——”
大家又笑起来。
老夫人对二姐说:“梅子,小娟去洗水果了,你去帮帮,别吃完了你就坐着,能不胖吗?”
二姐笑着,到厨房洗水果,跟许夫人一起拿到客厅去吃。
吃水果的时候,许先生对众人说了一件事,近期准备搬家。
老夫人说:“这么大事,得看日子,不能你说哪天搬家就哪天搬家。”
许先生说:“还得看日子?我觉得哪天搬家,哪天不就是好日子吗?”
老夫人说:“搬家可是大事,不能听你的。等会儿我给你大哥打电话,他认识的人多,让他帮着看看,哪天搬家好。”
二姐也说:“搬家得看个日子,说道儿可多了,上次我们搬家,大祥他妈妈整出可多幺蛾子,我不管那些,都他儿子跟她一起整的——”
老夫人抬手给了二姐一杵子:“大祥要是在跟前,你这么说婆婆,大祥心里能好受吗?都50多岁的人了,这么不会当儿媳妇呢?”
二姐不太高兴:“我还不会当儿媳妇?大祥的钱每个月都偷摸给她妈,我从来不问——”
老夫人板起脸:“梅子,你看看你说的这句话,还用大祥偷摸给你婆婆钱吗?你就主动给婆婆钱,大祥不就不会偷摸给了吗?”
二姐嘟着嘴,不说话。
老夫人说:“你跟小娟学学,海生的工资卡,一开始是放在我这的,我给小娟小娟都不要,海生的钱我随便花——”
许夫人看到二姐脸色不好看,就打圆场:“妈,我二姐的情况跟我们不一样,当年海生的工资卡要是你不收走,就被他花得溜溜空,我管不住他,只能是妈管他。”
二姐说:“那现在海生的工资卡呢?”
许先生说:“在小娟手里呀,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
许夫人正色地说:“你的工资卡是妈交给我的,她担心忘了放到哪。不过,你的工资卡我可没乱动,花的哪一笔,我都记在账本上。
“每月我固定拿出十分之一,替你孝敬咱妈。”
老夫人说:“梅子,你看看小娟,每月都给我钱。”
许夫人说:“妈,我大哥大姐,我二姐,每月都给你钱,海生是老儿子,也不能例外,孝敬老人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二姐说:“大祥他们家也有姐姐弟弟,可谁都不给老太太钱,我凭啥给呀,我傻呀?”
老夫人攥紧拳头,又想揍二姐,但这次她没舍得,把拳头变成巴掌,一下二姐的肩膀:“哎呀,我老姑娘嫁出去这么多年,可受老苦了,回家诉苦来了。”
众人都笑起来。
老夫人说:“梅子,咱不管别人孝敬老人还是不孝敬老人,你自己该做到哪步,你心里要有数。
“你给我多少,以后你每月也当着大祥的面,给婆婆多少。孝敬婆婆就是对丈夫好,你呀,要跟小娟学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