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发飙

2025-08-19 3368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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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她两只手支着额头,眼睛无目的地盯着桌面,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她脸上的神情有种无助和悲怆。

这是我从来没在许夫人的脸上看见过的神情。我差点被她这神情吓住。

世间对女人最难的事情,莫过于先生出轨,孩子叛逆,女人就算能治理天下,也未必能管理好先生和孩子的问题。

谈恋爱这件事,宜疏导,不宜拦截,否则,适得其反,因为我也是孩子的家长啊。

十多年前,我对儿子的恋爱阻拦了多少次?咋样,十多年后,儿子和初恋女友结婚了。谁能管得了孩子们的事情啊!

我回家前,对许夫人说:“小娟,我回家了,下午不来了。”

许夫人像没听见我的话,她在翻手机,找到一个号码,随即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就说:“让雪莹回来一趟!”

看来许夫人是给她的前夫秦医生打的电话。

我己经走到门口,又听许夫人冷冷地不容置疑的声音:“你要不让她回来,我今天就坐晚车,连夜去省城!”

许夫人要亲自去省城?再有几天,她就生孩子了,还敢坐车?万一在半路上被车颠下孩子呢?她是不是疯了?

老夫人的房间挨着玄关,她坐在阳光里,用手默默地着床上铺的那件坎肩。

那是给大许先生做的坎肩,一块布角一块布角连缀起来的,左右是对称的,左侧的衣襟是几个菱形块,右侧的衣襟也是几个菱形块。

每个对应的菱形块,都是颜色相同的碎布,看起来很艺术,很好看。

老夫人默默地抚摸着给大儿子做的坎肩,坎肩己经做好,扣子己经缝好,就等着大儿子回来试穿呢。

这两天大哥没有跟老夫人视频电话,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也没有追问儿子和儿媳,可能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她己经不需要问了,只要看看儿子儿媳的脸色,就知道她的大儿子是否平安无事。

我正要推门出去,许夫人在身后叫住我。

许夫人一脸憔悴地走向我,低声地说:“红姐,辛苦你晚上再来一趟,给我妈做顿饭吧。”

我有些诧异,低声地问:“你真去省城?”

许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我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放低声音:“你现在不宜长途跋涉,万一——”后面的话,我没说。

许夫人抬起目光,目光坚定而淡然。她说:“我心里有数,你晚上再来一趟吧。我不能给二姐打电话,她会问东问西的。”

我还是忍不住劝道:“太危险了,不能大意啊,你跟海生说一声?”

许夫人一双丹凤眼一下子挑上了眉梢,脸子己经撂下来:“让他知道我还能走?”

我心里话呀,要是你走了没跟许先生说,那许先生还不得作死人呢?

我只好说:“好吧,我晚上再来做饭。”

我真是不想来呀,我也想歇歇,在家消停地待一天。

许夫人有些如释重负,转身回她自己的房间,我听见她打开柜子,把皮箱拿出来的声音。

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己经做过两次大手术,这种身体不适合处对象,不能生孩子,一旦情绪过于激动,她就可能丢掉性命。

这种情况下,作为妈妈的我,该怎么办?

还用问吗?我会立刻马上买火车票,赶到女儿的城市,把女儿带回来!

我下楼往家走,今天还没有跟老沈通过电话呢,他也没给我发来信息,估计大哥没事吧?

在路上,我给老沈发个信息,他没有回复我。

回到家,我插上热水器烧水,把要洗的被单都找出来。

大乖见我回来,紧紧地跟着我,亦步亦趋,我就是到卫生间放水洗衣服,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他也抬起一只前爪子扒门,探着一颗小脑袋,寻找我,看我是不是在卫生间呢。

这个小家伙呀。我给大乖喂了吃的,带着他下楼去玩。

前天我们一楼有户人家漏水了,不知道是下水道堵塞,还是什么情况,反正他家里把很多水都从后窗倒进我们楼下的树林带。

没想到这些水相当于春雨了,滋润了干涸的土地。

我带着大乖溜达一圈回来时,大乖照例要在楼下的林带里玩一会儿。

我忽然发现枯黄的杂草里,竟然冒出一簇娇嫩的绿色。

这绿色在东北小城贫瘠单调的颜色里,太珍贵了。

我蹲下身子,伸手扒开上面的枯草,发现了地面上冒出的碧绿色的草叶。

真绿了!草真的绿了!这抹绿色带给我无限的欣喜和感动。

是春风的力量呢?还是草木顽强的生命力呢?二者兼而有之吧,让草木披上绿色的战袍,重返大地!

傍晚,我来到许家,给我开门的竟然是许夫人。我有点惊喜,她没有走?那我就放心了。

许夫人满脸的不高兴。我小心翼翼地问:“晚上想吃啥,我去做。”

许夫人丢下一句话:“问我妈吧。”她转身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谁劝阻了许夫人,没让她去省城,但显然,她一肚子的气。

我走进老夫人的房间问:“大娘,晚上你想吃啥?”

老夫人正站在窗台前,往窗外看呢,她嘀咕了一句:“外面的草好像绿了吧?”

我顺着老夫人的目光向外面望去,没看到绿色呀,我午后看到的绿草,都还被褐色的落叶覆盖着,老人在楼上是看不到的。

老夫人回过头,乞求地看着我:“红啊,陪我下楼溜达溜达。”

我有点警觉,想起老夫人上次去孙姨家给孙姨送行的事情,连忙问:“你要去哪?你得先告诉我你去哪,我再琢磨一下是不是陪你去。”

老夫人无奈地笑了,用手指指旁边窗台上的花瓶,花瓶里的玫瑰花己经枯萎。“买支花去。”

这个可以去。

我给老夫人拿羽绒服,老太太不穿羽绒服了,非要穿风衣。我没同意,傍晚外面还是凉的。

我说:“你要是穿风衣,我不陪你去,你也不许去。”

老夫人瞪了我一眼,又无奈地笑了:“你让小海生给你收买了!”

老夫人听从我的劝告,穿上羽绒服,我就陪着她下楼。

下楼前,我来到许夫人的房门前,敲敲门:“小娟,我陪大娘下楼一趟,买支花就回来。”

里面没有动静。我侧耳听了一下,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老夫人来到外面,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小区的健身区里,曹大爷没有出现,倒是孙大爷出现了,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我想起来,那是孙大爷的保姆。看来孙大爷早己经出院回家,他精神还不错。

来到花店,老夫人挑了一枝玫瑰,她又看上了旁边一个抱桶里装的百合,她买下了这桶百合。

百合花是这家花店里最贵的花了,老太太今天大款了一回,很舍得花钱。

我想起中午在厨房包韭菜盒子的时候,她把按摩椅卖给她老儿子的事情,我问:“大娘,海生给你按摩椅的钱了吗?”

老夫人说:“敢不给我?不给我,我就天天跟他要。”

我笑了:“你和儿子算账算得挺清啊。”

老夫人说:“必须跟他算账,把钱从他手里要下来,要不然他就出去耍钱,都扬出去了。”

许先生喜欢玩麻将,玩多大输赢的不知道,许夫人似乎也不管。或者说,有老太太管着许先生,许夫人也就不用督促许先生。

老夫人又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几个大芒果。

回到许家,她让我把抱桶百合送到许夫人的房里。

哦,老人家原来是给儿媳妇买的百合。她为何要给儿媳妇买百合呢?是恭喜儿媳要给她生孙女了?还是知道许夫人生气要去省城的事情,老人才买百合,哄儿媳妇高兴呢?

我站在许夫人的门外,敲了半天门,许夫人的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有点挠头,推门进去吧,不礼貌。

那咋办?把百合放到许夫人的门口?又怕许夫人开门出来一脚踩在抱桶上,再绊倒了,那我可惹祸了。

我正抱着一桶花犹豫呢,身后哗啦一声,卫生间的拉门被拉开了,披头散发的许夫人从门里走出,看着我,漠然地说:“找我有事?”

我急忙把手里的花往许夫人跟前一递,说:“大娘给你买的花——”

许夫人什么也没说,伸手接过花,凑到鼻子前用力嗅了一下,脸上依然愁眉不展,但嘴角不那么抿着。

她轻声地叹了口气,抱着花,回房间了。我隐约看到她脸上似乎有未干的泪痕。

她哭过了?为孩子的事情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