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生死一瞬间

2025-08-19 4417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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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吃饭的许夫人没说话,但不等于她接受了许先生的骂人。

她忽然把筷子撂到桌子上,走到许先生身边,伸手就把许先生的手机薅下来。

她快步走到餐桌前,把手机“咣当”放到老夫人面前:“妈,你看着点你老儿子,他要是再骂人,就抽他,把他手机摔碎!”

老夫人笑着说:“我哪有那力气,摔不碎。”

许夫人说:“妈,我教你,扔马桶里冲下去。”

许先生气地用手指指着许夫人:“要不是看你怀孕要生了,别说我揍你!”

许先生正走到老夫人身边,要伸手从老夫人的桌前拿起手机,老夫人就用筷子用力地抽打许先生的手:

“你揍一个给我看看?我看你咋揍媳妇的,还长猴了,要揍人,你手爪子长齐了吗?”

老夫人的筷子“啪啪地”抽打在许先生的手背上,那动静都把我打疼了。许夫人也在一旁首闭眼睛。

许先生连忙抽回手,生气地说:“妈,你嘎哈呀?公司的电话,生意上的事,你们也不懂,瞎掺和啥呀?”

老夫人回头瞪着许先生:“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可你骂人的话我懂,人家是来给你打工的,不是来听你骂人家的,人家孩子的父母要是听到你这么骂人,谁愿意把孩子放到你的公司呀?”

许先生还要抢手机,老夫人就用身边的助步器用力地怼老儿子:“给我上一边去,手机没收了,不给你了。等我大儿子回来,公司没有我大儿子,靠你?早让你骂黄了!”

许先生没辙,不敢跟老夫人硬抢手机,他激恼地冲许夫人说:“你跟妈说句好话呀,把手机给我拿过来,货发不出去,不能按时运到客户的公司,按照协议我们要赔偿。”

许夫人淡淡地说:“我不懂生意的事,我能懂啥呀,我就是一介女流,就会生孩子,啥也不会。”

许先生气笑了,忽然双手抱拳,恳求许夫人:“快点,帮帮忙吧——”

许先生又对老夫人作揖:“妈,你儿子再也不骂人了,把手机给我吧。”

许夫人斜睨许先生一眼,看许先生那样,也是真着急。

许夫人跟婆婆求情:“妈,海生承认错误了,你把手机给他吧。”

老夫人严厉地瞪着许先生,说:“我把手机给你,你好好跟人家说话,听见没有?”

许先生连连点头,说:“妈,我听你的。”

老夫人说:“你还得给对方道歉!”

许先生说:“道歉,肯定道歉!”

老夫人把手机用力地往许先生的手掌里一拍:“小海生你又皮子紧了,你大哥不在家,没人管了是不?

“可说好了,我再听你打电话骂人,你就别进屋,新房子你也别搬过去了,我和小娟搬过去住——”

老夫人回首看到我,就说:“还有小红,我们娘们搬过去,不用你去了。”

许先生脸上陪着笑,拿起手机,不想,碰到了免提,只听里面的一个男主管不住地说:“大娘,没事,小许总骂人是经常的,我们都惯了——”

老夫人一听,又生气地冲许先生立眼睛。

却听手机里的男主管说:“大娘,小许总骂谁,就跟谁最亲,我不生气,今天的事是我办得不妥,我想好办法了,我们可以用货车运输——”

许先生接起电话又开骂:“你虎不虎啊?货车能赶上火车跑得快吗?到客户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老夫人抬手又要打许先生,许先生急忙一缩脖子,从餐厅门口跑出去了。

许夫人也放下筷子,不吃了。她走出厨房,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一套洗干净的衣服裤子,放到沙发的扶手上。

她又从鞋柜里取出擦皮鞋的刷子,她在玄关半跪下身子,伸手把许先生的皮鞋拿起来,用刷子细心地打亮皮鞋。

我还纳闷呢,许先生骂人有功了?许夫人破天荒地给他擦皮鞋?

许先生己经打完电话,跳完老虎神,他向玄关走去,伸出他的大手爪子摘下大衣就要出门。被许夫人拦住了。

许夫人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干净衬衣,轻声地说:“刚才坐你车回来,我闻到你一身的汗味,换上干净衣服再去公司。”

许先生有些不耐烦:“没时间了——”

许夫人说:“时间有的是,你要善于利用时间,你埋汰吧啦地去公司,员工会感受到你的焦躁和不安。你打扮得体,会给员工增加信心——”

艾玛,许夫人太会说了,一句话,让许先生放下手里的大衣,首接就在客厅宽衣解带,把许夫人递过去的干净衬衫换上。

许先生又换上许夫人擦亮的皮鞋,他胳膊上搭着风衣,己经推门要出去了,忽然回身,双手环住许夫人,在她额头上用力“吧嗒地”亲了一下。

许夫人笑着,用手推着许先生:“好好走路啊,别跑。”

许先生嗯呐一声,下楼了。

许夫人可真厉害,刚被许先生训我,要是我,怎么也得保持一天的生气状态吧。

可许夫人竟然转瞬之间,就不生气了?还给许先生擦皮鞋?美得他!

老夫人己经吃完饭,撑着助步器要离开餐厅,她看到往餐厅走的许夫人。

老夫人就说:“小娟,我要是你,就不惯着他!他要是再敢说揍你,你就揍他!当着我的面揍,往死里揍,我看他咋敢揍你的!”

许夫人抿嘴笑了:“妈,他这不是公司出点状况吗,哪头大,哪头小,你儿媳妇心里能没数吗?

“大哥出差在外,海生着急上火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先让他一招,等大哥回来,公司事情也解决了,我再收拾他不迟。”

老夫人说:“到时候可别心软,男人呢,你可不能老是惯着他,他们属狗的,蹬鼻子上脸!”

许夫人冲老夫人挤咕眼睛:“妈,他前院着火,我不能让他后院也着火呀?等他前院的火灭了,他自己的火也熄了,你放心,我肯定收拾他!”

婆媳俩说着话,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午后,我离开老夫人的房间时,许夫人还没走。

她坐在房间里的床上,看到我要走,就顺着门缝冲我招手。我推开许夫人的房门,走了进去。

许夫人示意我把门关上,又让我坐在床上,她说:“大哥等会儿要做手术,你要是下午不忙,就别走了。”

许夫人是担心老夫人心神不宁吧。

许夫人轻声地说:“我去院里看看,没什么事我也早点回来。我妈应该是觉景了,早晨就喝了一口藕粉,中午也没吃啥。

“晚上给她包点馄饨,有汤有水的,她能多吃一口,她够瘦的了,不扛折腾啊。”

我点点头:“我回家遛个狗就回来,大约一个小时吧。那时候大哥应该还没手术呢。”

许夫人说:“行,那你快去快回。”

我要出门时,许夫人却跟出来,叫我到厨房,让我把中午剩下的排骨拿回去喂大乖。

她说:“晚上不能做肉了,家里人都上火呢,吃点清淡的吧。”

我说:“大娘前两天给我一盒肉呢,还没吃没。”

许夫人说:“你不要我也扔了,你拿走吧。喂猫喂狗都是好东西。”

我把保鲜盒放到包里,到玄关换鞋时,看到老夫人敞开的门里,老人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缝大哥的坎肩。

正在在缝扣子。

老人的后背用力地往前倾着,花白的头发掉下来一撮,她也顾不上把头发抿到耳朵后面,就侧着脸,凑在阳光下,一针一线,给大哥缝扣子。

她眼神微微眯缝着,眼角的皱纹越发密集了,半边脸隐在暗影里,一块额头和一绺头发则被阳光照射着。

我在门口看着她,觉得她就像一尊雕像。就连世界闻名的雕塑家米开朗基罗都雕刻不出这么完美的雕像。

母亲是伟大的,母亲的爱是无私的。

母亲的爱又是默默的,无声的,却像血液一样,渗透在每个孩子的心里。

我穿过几条街道,走进我居住的小区,把拿回去的肉和菜用开水烫一下,涮一下,再用剪刀剪碎了,和米饭拌在一起给大乖吃。

大乖吃得很开心,吃完,还伸着粉红色的薄薄的小舌头舔着我的手指,是感谢我吧。

我也感谢他,他给了我陪伴和依赖,给了我信任和宽容。

午后,我穿过几条街道去许家,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一盒草莓,给老夫人拿到楼上。

这盒草莓我没有记在许家的账本上,这是我送给老夫人的春天的礼物。

许家客厅里,老夫人撑着助步器,在客厅里来回地走着,似乎身心不宁。

但她说:“刚吃完饭,我溜溜,要不然晚上都吃不进饭了。”

老沈给我发来信息:“大哥进手术室了,我们在走廊里等着呢。”

我说:“大嫂也在吧。”

老沈说:“都在。”

老沈的话里有话,我就问:“都有谁呀?”

老沈说:“秦医生在,还有雪莹姑娘。”

哦,秦医生真的留在省城没回去。还有雪莹姑娘,这孩子真懂事,看起来是陪伴她大娘呢。

我问:“你紧张不?”

老沈只给我发来一个笑脸,没有文字。他肯定是紧张了。谁在门外等候门里的病人手术,谁都会紧张的。

1999年的夏天,我姐姐手术,我在门外等得心惊胆战。

我姐夫平常是一个多稳重的人呢,那一刻,也在走廊里坐不住了,一会儿问我一次:“小红,你看见医生进去了吗?”

我说:“进去了。”

姐夫问:“进去的不是护士吗?”

我说:“医生护士都进去了。”

姐夫点点头,不说话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我跟前:“你守一会儿,我到外面抽根烟。”

我姐夫不抽烟,啥时候又抽烟了呢?男人一紧张,事儿咋这么多呢。

我虽然焦虑担心,但我表面上是非常镇静的。

啥武打片都看过,有啥的呀,狭路相逢勇者胜,越是关键的时刻,越要镇静。

我姐夫不一会儿回来了,身上果然有烟味。

后来等了很久,医生从里面出来了,叫我姐夫,给我姐夫看,从我姐姐肚子里拿出的那些瘤体。一堆土豆子。我姐夫说:“小红,你来看看。”

我看啥呀我看,我看那玩意嘎哈?我发现男人有时候智商是零!

还记得姐姐手术的前一天中午,我和姐姐、姐夫在饭店吃饭,我姐姐对我姐夫说:

“我要是下不来手术台,你答应过我的,要照顾我妹妹,照顾我们家,我妹妹在这呢,都听见了。”

姐夫没说话,就是用力地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晚上我在病房陪伴我姐,我姐说:“我跟你姐夫商量好了,我留下遗嘱,要是真的出事,家里的存款给妈一半。”

我的感情和别人不同,关键时候可想得开了,当时就是点点头,啥也没说。

我认为我姐啥事没有——

可是最近也许是老的缘故了吧,行文至此,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此时此刻,我忽然能感受到十几年前,姐姐上手术台前的所有想法……

大许先生也留下了什么话吧,也许,许先生己经收到。也许,老沈早就知道了,当然,大嫂也肯定知道。

人呢,不进一回医院,不知道生命的脆弱。不上一次手术台,不知道生死轮回就是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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