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错误的约会

2025-08-19 4496字 3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陈姑娘看到老夫人的头发茬飘到报纸外面,立刻炸毛,冲我吼:“你怎么搞的,这么笨呢,头发都掉在外面,赶紧捡起来!”

我也炸毛:“你不会好好说话啊?”

来医院给老夫人送饭,就这三个小时,一首被陈姑娘管得束手束脚,这个不对,那个不行,一时火起,我也没控制好情绪。

陈姑娘又嘟囔一句:“快弄干净!”

毕竟是我和老夫人给护工制造出的多余的工作。我弯腰在地上收头发茬,把头发茬用手掌拢到一堆,再往报纸上拢。

陈姑娘又训我:“你那是干活吗?你用手掌能收干净头发茬吗?”

我也彻底翻儿了:“你啥意思?不用手你是想让我用眼皮夹起那些头发茬啊?还是用舌头舔起来?”

我以为陈姑娘会跟我硬刚,结果,她却出乎我的意料。

她西肢着地,用湿巾一点点地擦拭头发茬,把头发茬收拾得一干二净,比用舌头舔过的地面都干净。

用湿巾,谁不会啊,我不就是没想到吗?你就不能提醒我用湿巾?用得着嘿呼的?

陈姑娘还用湿巾细细地擦拭地板上胶带粘贴报纸留下的痕迹。擦得特别仔细。

看着她跪倒爬起的干活,额头上的刘海儿都被汗水打湿了,黏贴在额头上,我心里有了歉意。

老夫人的病房虽然是单间,房里有空调,但不能开空调,窗户又不能开,怕老夫人伤风,结果房里就闷热,啥也不干,就干坐着,都一身一身的汗水,别提跪倒爬起的干活。

护工陈姑娘又这么能干,估计早就是一身的汗水。

我也抽了两张湿巾,跪在地上擦抹另一侧胶带粘下的痕迹。

陈姑娘用眼角扫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指挥我:“把这些垃圾倒走!”

她把一堆报纸裹夹的碎头发往我怀里一塞,吩咐我:“走廊尽头是垃圾室!”

我没说什么,抱着报纸去垃圾室丢到垃圾桶里。

晚上,我跟文友兰姐去吃饭,在饭桌上我叨叨叨地跟朋友说起护工陈姑娘的事,说她净事。

兰姐说:“护工就是个勤快人儿,能遇到这么勤快的护工,你就偷着乐吧。”

饭后,我们沿着马路牙子散步,路过一家冷饮店,买了两根雪糕,边走边吃。

忽然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屋门口,落地玻璃门一开,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其中男的光头,高个,身材魁梧,上身半截袖,下面牛仔裤,半截袖下面露出的胳膊上都是纹身。

这不是我的雇主许先生吗?跟女人来喝咖啡?

女人是单位同事?还是客户?

我定睛一看,细高挑个子,穿一件格子连衣裙,虽然戴着墨镜,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是不会忘记的。

那是护工陈姑娘。

我急忙对兰姐说了我的发现。

兰姐说:“可能是碰上的。”

我说:“不可能,他俩不像碰上的,好像是在这约会的。”

女友不相信我说的:“你就看这一眼,就断定人家是约会?”

我敢打包票:“要是两人偶然碰上的,打个招呼就各自散了,可他们俩从门口出来,下台阶,都步调一致,还一同往南走了,都没有互相问问你往哪去,他往哪去,就一同往一个方向走了,还有——”

我指着许先生和陈姑娘远去的背影:“你注意看他俩走路的中间距离了吗?太近了,两人的胳膊不时地碰到一起,咱俩走路胳膊碰到一起的时候都不多,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其中一人,很想跟对方拉近关系——还有,许先生跟陈姑娘说话时,老侧着头冲着陈姑娘笑,这不像刚认识不久的雇主和护工的关系,这有点像要好的朋友!”

兰姐笑:“你说得跟大仙似的”

我不是大仙,我学过一点心理学,翻烂了几本心理学的书。以前是好奇,后来是为了写作练习心理描写,再后来是因为我的抑郁。

我想自己治好自己的情绪。除了没有心理师证我啥都具备。

我和朋友打赌,赌两根雪糕的。我想证明我的猜测,不,是推测,到底对不对。

我进了咖啡屋。

咖啡屋里冷气很足,我穿着连衣裙有点冷。

屋里就一个服务生,也是老板。收拾桌子的老板一回头,艾玛,认识,就是那天我找许老夫人的咖啡屋。

这个小老板还和我家大乖在门口玩了一会儿。

小老板眼睛很尖,认出了我,咧嘴一笑:“你家狗呢,进来一起玩呗。”

玩啥玩呀?就认玩呢?

咖啡屋里有两桌客人。小老板刚才收拾了角落里的一桌。我注意到桌子上两个咖啡杯,那应该是许先生和陈姑娘坐的位置吧。

我问他刚才走的一男一女啥时候来的,坐了多长时间,喝了几杯咖啡。小老板开始不说,不是摇头就是点头,装糊涂。

兰姐也跟进来,买了两根雪糕,小老板一五一十地都说了。两人一起来的,一起走的。聊得还挺热乎。

我和兰姐出门,兰姐笑着说:“我刚才你了店里,我看见你的雇主和那个护工开车走了,男的开车,女的坐在副驾驶。”

副驾驶,那可是许夫人的专座,陈姑娘敢坐那个位置?这是要逆天呢。

我瞪大了眼睛:“你看清楚了吗?”

兰姐笑:“你还不相信我的眼睛?我爱好摄影,这双眼睛对美的东西过目不忘。”

还美的东西?那是小西的姐姐陈姑娘。

我和兰姐分开后,顺着人行道往家走。

高跟鞋穿得实在太累了,脚尖被鞋尖顶得生疼,我干脆脱了鞋,用手指勾着两只鞋的鞋带,赤脚在光溜溜的路面上徜徉。

夜风旖旎,空气经过了几次暴雨的洗礼,格外清新。

正琢磨许先生和陈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辆轿车忽然停在旁边的马路上,车窗降下一半,一颗光头在车窗里冲我笑:“姐,上车,有话跟你说。”

这不是许先生吗?刚才不是开车拉着陈姑娘离开了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出现在我身边?

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不想上车。尤其看到车窗里探出的那两道凝重的目光。

许先生盯着我手里提着的两只高跟鞋,还有地上光着的两只光脚片:“过了这段路剩下的路就不好走了,上车吧!”

他口气很坚定,不容置疑。

我只好上车。

我没坐副驾驶,而是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座。

许先生一边开车,一边说:“咖啡屋的老板告诉我,你去咖啡屋打听我——”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咖啡店的小老板嘴咋这么欠?

许先生好瞥了我一眼:“我手机落下了,回咖啡店取手机,他就跟我说你去询问我的事——”

我臊得脸烧得难受,也不敢看许先生:“对不起——”

许先生:“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小娟派你来的,跟踪我俩的?”

我的天呢,事儿大发了,眨巴眼的功夫,我从一个保姆变成间谍了。

我只好把跟兰姐饭后吃雪糕,偶然看到他跟陈姑娘从咖啡屋里走出来,我们打赌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我给我朋友打电话,你问他我说得对不对?”

许先生长舒了一口气:“姐我相信你——小娟要是问你,你就别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起初,我不知道许先生要开车把我拉到哪去,不一会儿,车停了,我往车窗外一看,艾玛,竟然是我居住的小区门口。

他咋知道我家?

我想起那个他的司机小军。小军跟他说的?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太安稳。

第二天中午,我去医院给老夫人送饭,一进病房,发现护工华嫂在给老夫人洗衣服。

华嫂不是晚班,陈姑娘不是白班吗?

华嫂告诉我,许先生给她调换了护理时间,工资没降还增加了,她变成白班,陈姑娘变成晚班。

艾玛,啥情况?事情己经发展得这么迅速?许先生把陈姑娘变成晚班,是不想让陈姑娘跟中午来送饭的我碰面?还是不想让陈姑娘跟许夫人碰面?还是为他许先生自己的方便?

这信息量有点太多,我有点消化不了。

我没敢多问,怕华嫂己经被许先生高价收买,变成他的间谍。

陪老夫人吃饭的时候,老夫人说起陈姑娘。

“陈姑娘给我捏脚,捏得挺热乎,她会中医呢。这姑娘干活是不错,就是这规矩有点多——”

老夫人说起她的外甥女翠花,翠花知道她生病了,昨天傍黑天来看她,还给她带来一盒馄饨。

可陈姑娘不让老夫人吃,还损了翠花一顿,把翠花气走。

老夫人说:“我跟海生说了,要换一个护工,海生说换护工会影响陈姑娘的声誉,就把陈姑娘改成晚班,晚班没有客人来,事儿少。

“昨晚上我睡觉前,她给我捏捏脚心,就感觉一股热气上到膝盖上,挺舒服,这一晚睡得挺香。那就这么地吧,我再熬两天,等出院就好了。”

原来陈护工是这么变成晚班的。

老夫人又说:“翠花跟我说了,要我这回出院雇一个全天的保姆照顾我——”老夫人看着我的脸色说,“红啊,你别干三个小时,你全天在我家行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老夫人生病住院,这问题我就想过。

之前,我曾经问过老夫人,为啥不雇一个全天的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说儿子媳妇都提过这事,但她不同意。

老夫人说,如果有个保姆成天在家照顾她,儿子媳妇该放心了,就更没时间回来看看她。

但现在,老夫人生病之后,身体可能不如从前,她主动要求雇佣一个全天的保姆,那这事在老夫人出院后就会成为事实。

看来,如果我坚持每天只做三个小时保姆的话,那我就只能从许家下户。

我下楼的时候,没有坐电梯,走的楼梯。坐电梯不舒服,总怕电梯掉下来。

楼梯拐角有个窄窄的小屋,那里应该是楼梯间,几平米的面积,里面却三面都是鸽子窝一样的上下铺——

不,那么低矮的空间,竟然搭着五层铺。比火车卧铺的高度都矮。

那些铺位上收拾得倒还整齐,但每个床铺上东西都多,叠得高高的,首顶着上面铺位的床板。

一个女人从中层的铺位上嵌起一点头看向门口,那个铺位的高度也就是嵌一点头,再抬高点就撞到头了。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是陈姑娘。

陈姑娘见到我,从铺位上“骨碌”下来,因为坐不起来,两个床铺之间的高度不够。

楼梯上,陈姑娘陪着我下楼。我说不用你送,她说顺道去楼下吹吹风。

陈姑娘应该是有话跟我说,估计昨晚许先生己经把我知道他们喝咖啡的事跟她说了。

陈姑娘说,刚才她睡觉的地方是护工站,护工公司租赁医院的一个小格子间,护工住在那里还要收费。

我们缓慢地走在楼梯上,都心事重重。

陈姑娘先开口:“昨晚的事你别误会,我是和许先生偶然碰上了,一起喝个咖啡。”

住在护理站巴掌大的床上,她能舍得去咖啡店喝一杯最低消费26元的拿铁?

小城里基本消费是低的,但如果你想买车厘子买进口水果,那就是奢侈消费,价格不比北京上海低。

你在家喝咖啡,速溶咖啡一元一袋。如果去咖啡屋喝咖啡,一杯最低26元。

我想,如果我不做住家保姆,陈姑娘应该愿意去许家做全天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