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不太相信许先生能说动儿子去公司实习。
许先生说:“咱俩打个赌,我要是能说动智博去公司上班呢?”
许夫人不说话,慢慢地吃着饭。
许先生就跟老夫人说:“妈,咱俩打赌,小娟胆小,怕输,妈,你跟我打赌。”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老儿子,说:“咋地,老儿子,你又惦记我箱子里那点钱呢?你想都给我赢去,让我这个老太太两手攥空拳?”
许夫人给老夫人夹了一块鱼肉——不,是鱼肚子里的鱼籽。
“妈,鱼籽里没刺,放心吃吧。”
许夫人又瞟了丈夫一眼:“你跟妈打赌算啥英雄?我跟你打赌!你说吧,赌多少?”
许先生的激将法得逞了,他得意洋洋地用小眼睛咔吧着许夫人,说:“你可别输哭了,每年你都不少输我钱呢。”
许夫人用胳膊肘顶着许先生的手臂:“谁怕你呀,这次再来,说不定我就赢了!”
许先生撂下筷子,把右手冲许夫人伸过去。
许夫人白了许先生一眼,说:“你要干嘛?”
许先生右手的大拇指忽然竖起来,他说:“娟儿,这才是我媳妇呢!”
许夫人伸手打掉许先生的手,说:“打不打赌了?不玩就赶紧吃饭。”
许先生说:“咋不打赌呢?智博明天要是去公司,你就给我1500元。”
许夫人的一双丹凤眼向许先生挑了过去,说:“呀,智博上班的工资要我出啊?”
许先生连忙说:“智博要是没去公司上班,我就给你3000,咋样,你爷们有力度吧?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子,我输了给你双倍,讲不讲究?”
许夫人脸上有了笑容,但她没有点头。
许先生就又说:“要不然这样,你输了给我3000,我输了给你6000,这行吧?”
许夫人打量许先生:“你有多少私房钱呢?”
许先生笑:“打赌呢,说那个干啥呀?有能耐你把我的私房钱都赢走啊!”
许夫人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说:“行,就打赌了。我输你3000,你输我6000.”
许先生是个急性子,他要是想干啥,半夜都得起来干,他是个行动派。他跟许夫人打赌之后,不等吃完饭,他就给儿子智博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尿汤汤地跟儿子说:“儿子你快回来吧,回来看看你老爸吧,你不回来我就啥意思都没有了,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
智博在电话里跟许先生开玩笑,说:“爸,你又耍赖,我跟同学吃饭呢。”
许先生说:“你们在哪吃饭呢?我去找你。”
智博惊了,说:“你来干啥呀?我们都是小孩子。”
许先生说:“那吃完饭赶紧回来,我就不去找你了,我在客厅等你。”
许先生说完,不等智博回话,就咔地掐了电话。
许夫人瞄了一眼许先生,说:“还用这种招儿?”
许先生说:“百试百灵啊。”
别说,许先生这招还真挺灵,刚吃完饭,智博就推门进屋了。
许先生此时己经穿戴好衣服,首接把智博往门外一推。
“爸有点心事,要跟你单独说,咱爷俩外面说去,不能让你妈和你奶知道。”
许先生没让我们听他是怎么游说智博的,他首接把智博领到楼下说话。
我在厨房收拾碗筷,抹桌子拖地,偶然间一抬头,看到窗外楼下,小区里的路灯下,许先生和智博在单杠区坐着呢。
单杠上挂了一个秋千,有人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我仔细一看,坐秋千的是许先生,推秋千的是智博。
许先生可真有能耐,他自己玩上了,让孩子推他。两人好像玩得还挺好的。
厨房快收拾完的时候,许先生和智博回来了。许夫人靠在客厅里的沙发里,正吃水果呢。
许先生说:“儿子,你跟你妈说,你明天要干啥去?”
智博对许夫人说:“妈,我明天跟我爸去上班,实习半个月。”
许夫人愣怔了一下,半天才说:“行啊,许海生,打赌你就没输过,我真是不服气!”
许夫人又问智博:“儿子,你爸都跟你说啥了,你就同意去公司实习?”
智博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说:
“我爸说,年轻人要早点立志,不能荒废时间,想让我到公司实习半个月,跟着我大爷学点东西。”
许夫人不太相信地看着智博:“你爸就说这些,你就同意去实习?”
智博有点受伤地说:“妈,我也是五好青年呢,我爸一说,跟我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就决定去了。”
许先生打赌赢了,他跟许夫人要钱。许夫人说明天智博下班回来,再兑现承诺。
其实,我也不相信智博,许先生说的那几句话,智博就能同意去实习吗?
当然,智博挺懂事。但我还是觉得许先生打赌,肯定搞鬼儿了。
他究竟是搞的什么小动作,我就猜不到了。
许先生给大哥打了电话,说让智博到公司实习半个月。
大许先生很高兴,让许先生明天一早领智博去公司。
大许先生还在电话里提到了房子,说给许先生的房子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安排他去看房子。
许先生也很高兴,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但许先生这天晚上接连有喜讯。
他高兴得有点张牙舞爪,告诉许夫人,可能最近就去看房子。
夫妻两人在客厅商讨着看房子的事情,智博回到房间,准备明天要去公司上班的衣服裤子。
老夫人在自己房间里看戏。
我也收拾好厨房,摘下围裙,准备下班了。
当我走到客厅,要去玄关换鞋时,沙发上坐着的许夫人叫住我:“红姐,你先等一会儿再走,海生要跟你说点事。”
我向许先生走过去。
许先生正端着茶水倒茶呢,他粗手粗脚地倒茶,把茶水都倒在茶杯外面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壶时,手倾斜着,茶壶里的水都溅到外面,茶桌上都是水。
许夫人嗔怪地扫了一眼许先生,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伸手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抹掉桌上的水渍。
许先生拿起刚刚倒满茶水的杯子,放到我这边的茶桌上,看着我说:“喝口茶,坐下说话。”
这么正式吗?有啥大事?
我有点忐忑地坐下。许先生要跟我说啥事呢?是开会的大事,还是私下商量的小事呢?
许先生不紧不慢地喝口茶,才开口说:“苏平说没说过完年还在我家里干活?”
哦,许先生是问这件事的。
我就实话实说:“我跟苏平聊过一回,她说只做钟点工赚得少,她还得到外面另外找一份工作,她嫌麻烦。
“她要是回到早餐店打工,就不用找两份活儿了。”
许先生点点头,歪过头来看着我,问:“她没说在我家干活有其他不满吧?”
我回忆了一下,说:“那倒没有,你们两口子还有大娘,对我们保姆挺好的,没啥不满的。”
许先生说:“那就好。”
许先生说那就好,好啥呀?我等着许先生说下文。
许先生不着急,继续一边喝茶,一边跟我说话。
许夫人则把茶桌上的零食盒子推向我这边,让我吃零食,看我没吃,她就抓了一把核桃,放到我这边的茶桌。
“红姐,边吃边聊。”
许先生终于说到了这次谈话的重点,他说:“苏平在早餐店一个月挣多少钱?”
我说:“好像是2500.”
许先生说:“姐,是这么回事,我大哥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了,这两天我们就去看房子。
“房子是跃层,200多平,估计比这边的房子大一倍,收拾房间得雇个人呢——”
我心里一喜,看来许先生是想长期地雇苏平做家务保姆呢?
许先生说:“卫生比这边多了不少,不过,洗衣服的活儿还那些。
“还有,要是搬到新房子,小娟也得生了,需要一个打杂的,就想看看,苏平能不能留下长期干。”
我就替苏平问许先生:“一天工作几个小时?一个月有几天的假日?月薪是多少?逢年过节是否双薪?
“打杂的和家务保姆差不多,具体都是什么工作,还是要说清楚。
“苏平这人朴实能干,不愿意说话,要是总有人支使她干活,她就比较恼火,要是把什么工作都写在明面上,不用人支使,她自己就坑坑坑地一样样地都干完了。”
许先生笑了,看着我说:“姐你说话挺溜啊,你跟苏平处得是挺好的,这就帮她说话了。”
我也笑了:“我也是为你们考虑,苏平要是干得顺心,大家也都顺心,她要是干活赌气冒烟的,咱们也都不得劲儿呀。
“苏平不爱说话,她可能想不到这么多,但您是雇主,应该把所有事情考虑清楚,这样我们保姆干起活来,心里舒畅。”
许先生说:“行,你说得对,工资薪酬这块我和小娟再商量商量,你也跟苏平过过话。
“看她要是能干全天的,就留在我家吧,我就不另外雇人了。
“她干活我们全家都比较认可,没啥太大的说道儿。工资吧,肯定能比早餐店高。”
谈话就此结束了,许先生己经端起他面前的杯子,开始喝茶送客。
我就站起身,准备告辞。
我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许夫人忽然走过:
“苏平就一个毛病,她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怎么说她,她都不改正,过两天还是那样做,就像洗衣服,洗被单,总是有褶子,她没抖落开褶子,这点我有点闹心。”
我说:“行,这个我负责跟苏平沟通,她要是能改正,你们就用她,她要是不能改正,你们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