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许先生的嘟囔,我忍不住笑。
老夫人也笑了。
她把手机收起来,对我说:“小娟看着一点脾气都没有,那发起脾气来,海生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怕她。”
老夫人知道检查结果没啥事,她的心情放松了,晚上从走廊散步回来,跟小儿子通完电话,就去了卫生间。
半天,我听见冲马桶的声音。等老夫人从卫生间出来,我问:“下水道通了吗?”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问我:“你呢?”
我说:“暂时房间里不安静,等晚上安静的时候的,我再通下水道。”
老夫人听我说话,笑了,她逗了我一句:“你通下水道的时候,对环境的要求还这么高啊?”
我被大娘逗笑了。:“大娘你可说对了,我要求可高了,要夜深人静,还得有本书陪着,书里的内容要是不好看,这书都进不了我的卫生间。”
我想起我出版的几本书,都能进入我的卫生间。
老夫人笑了半天,咂摸着嘴说:“红啊,我咋觉得你这个事比找对象的要求都高呢?”
老夫人的话太逗乐了,我笑个不停。
说到找对象,我自然想到老沈。这人可真不禁念叨,一念叨,人就来了。
大许先生给老夫人发来消息,说在窗口等她呢。
老夫人急三火西地下地要走,我给她穿上羽绒服。
我们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口时,看到窗口外站着大许先生和大嫂,唯独没看见老沈呢?
老沈莫非在楼下的车里呢?那怎么没给我发短信呢?
我给老沈发个短信,他很快回复我:“住院部不让上去太多人,我就没上去,一会送许总回去之后,我就回家给你遛狗。”
我是因为要催他遛狗给他发信息吗?这个笨蛋司机,我是惦记你,才给你发信息的,这点微妙的变化你都没发觉吗?
白长那两只招风耳朵了!他都不如他的耳朵懂事。
大嫂又给老夫人提来一兜细长的紫葡萄,老夫人连声说:“别给我买这么贵的水果,我明后天就出院了。”
大嫂说:“妈,甭管多贵,你喜欢吃就买给你,这是你儿子花钱买的,别替他心疼钱。”
大许先生不在乎大嫂说啥,他那两只深邃的眼睛细细地端详着老夫人。
他沉声问道:“妈,听海生给我打电话,说你检查没啥事,那元旦前就能回家?”
老夫人笃定地说:“我回家过新年,可不能在医院过。”
老夫人又趴着窗口往外望,问:“智勇——没来呀?”
大嫂说:“妈,你想你大孙子了?他傍晚时候叫他老叔一个电话叫走了,说要到通辽玩去。
“你孙子那人你还不知道吗?跟他老叔差不多,一听说去玩,耳朵里伸出两个小巴掌来,恨不得借一条腿跑去见他老叔——”
大嫂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今天一口气说的话,赶上以前去婆婆家一晚上说的话多了。
老夫人惊讶地问:“智勇让海生叫走了?真去通辽了?”
大许先生说:“是去通辽了。”
老夫人说:“智勇咋还跟他老叔去了?刚才海生给我打电话,没说智勇也去了。”
大许先生说:“这俩玩意到一起就黏糊上,这几天智勇也天天到公司里跟他老叔一起混。去通辽就去吧,互相是个伴儿。”
我忽然想起刚才老夫人和许先生在病房里发语音时,许先生的语音里有一个古怪的笑声。
还真不是小军的笑声,那是老夫人的大孙子智勇的笑声。
老夫人还是担心小儿子,就说:“海龙啊,你老弟他们去通辽干啥呀?”
大许先生说:“我老弟没跟你说吗?去通辽见个客户。”
老夫人又试探地问:“见小蒙古啊?”
大许先生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他看着老夫人,问:“他跟你说小蒙古的事了?”
大嫂在一旁笑了,笑得一脸神秘。
啥意思呢?我没琢磨明白。
老夫人说:“啊,他说了,说你跟小蒙古没整明白,人家今年不想跟公司签合同,就得他亲自出马。给他能耐的,海龙,是这么回事吗?”
大许先生苦笑着,摇摇头:“小蒙古吧,这个人比较格鲁,他那一套我还真来不了,真就得海生那样的能收拾他。
“上次我去了一趟通辽,被他卷回来了,没给我面子,海生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电话刚通就给掐断了,第二次一看是海生的电话号,就干脆不接了。
“这个人,脾气挺格鲁,都是不按套路出牌那伙的。”
一旁的大嫂,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
老夫人半信半疑,大许先生又安慰了老夫人几句,问:“妈,没啥事我们就回去了。”
老夫人说:“没啥事,回去吧,公司里忙,明天也不用来了,估计我后天肯定能出院。”
大许先生说:“我老弟出门了,我得过来看看,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大嫂跟婆婆打了声招呼,又对我说:“红啊,我妈住院让你费心了,你多照顾照顾。
“我送的水果不都是给我妈吃的,也是给你吃的,你要是不帮我妈吃,那水果都得吃不没,吃烂了。”
我谢过大嫂,提着那一大兜细长的葡萄,跟老夫人回病房了。
回到病房,老夫人就让我洗了一串葡萄,洗好葡萄她却不吃,让我吃。
她说:“我都刷完牙了,你吃吧,吃完好去通下水道。”
我笑了。
老夫人又嘱咐我,把葡萄送给孙大爷一些。
孙大爷是胃癌,还能吃食物吗?我不太懂这个,就去了孙大爷的病房。孙大爷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地唱着二人转,男护工不在。
我把葡萄递给孙大爷:“孙大爷,老许家大娘让我给你送来的,你要是嫌葡萄皮硬,就吃里面的水,把皮儿吐掉。”
孙大爷稀罕地端详着手里的黑葡萄:“这么长的葡萄我还真没吃过。”
我说:“那我给你洗葡萄去。”
我给孙大爷洗完葡萄,用水果盒装着,递给孙大爷。
孙大爷稀罕地拿起一个葡萄,要吃之前,连声地对我说:“谢谢老许大姐,谢谢老许大姐。”
孙大爷比许家老夫人还小好几岁呢,他好像还不到75岁呢。
老夫人曾经跟我说:“棺材里装的不都是老年人,年轻人不好好活着,就提前进了棺材,棺材里可不是啥好地方,那么着急去干啥?”
我回到老夫人的病房,手机正好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老沈,给我打的视频电话。
我接起电话,屏幕上出现老沈的房间。
那是老沈家的客厅,米色的地板,浅色的沙发,老沈靠在沙发的一头,旁边坐着谁?
呀,是我的大乖,小瘪犊子紧紧地贴着老沈坐着,跟老沈溜须呢!
狗这个小家伙安全感缺失,特别黏人,总喜欢身边有人。
看大乖靠着老沈的模样,好像把老沈当成亲人般的依赖。
这个小家伙要背叛我呀,我得赶紧回家,再过几天,老沈就把大乖策反了。
老沈说:“看看你的宝贝,我没亏待他吧?”
我笑着一叠声地说:“不错,不错,谢谢你。”
老沈也笑:“谢我干啥?我还得谢谢你呢,在医院照顾大娘,挺辛苦吧?”
我说:“不辛苦,我和大娘在医院待的挺得劲,吃喝都不愁。就是不能去外面,有点憋挺。”
我从手机屏幕里没看到老沈的鹦鹉,就问:“沈哥,你家那个绿色的小飞虫呢?”
老沈脸色不太好看:“什么虫?那是鸟。”
我说:“你家那个绿色的小飞鸟呢?”
老沈又更正我:“我家的鸟有名字,叫小军。”
我的天呀,这鹦鹉咋跟许先生的司机小军同名呢?
我说:“为啥叫小军呢?”
老沈说:“小军送给我的鹦鹉,一首这么叫着,没法改名了。”
那只叫小军的鹦鹉忽然扑棱棱地飞过来,咔,停在老沈的脑袋上。
哎呀,这小家伙好啊,站在老沈的头顶上了。这师徒俩可真有故事。
大乖一见鹦鹉站在老沈的头顶上,他不愿意了,冲着鹦鹉使劲叫。鹦鹉就扑棱棱地飞走。飞到屏幕外面去了。
可等大乖不叫了,趴到沙发上的时候,小鹦鹉就又拍着翅膀飞到老沈的头顶上站着。大乖就又起来吼鹦鹉……
这两个小动物玩得挺好,这一会儿功夫,飞走飞落,站起来,再趴下,运动量挺大呀。
我说:“沈哥,小军跟许先生出门,没人给你拍视频了吧?”
老沈说:“小军开车送小许总去通辽,要是快的话,三天吧,要不然就得过节以后了。”
我说:“听许先生说,他明天晚上估计就能回来。”
老沈说:“可拉倒吧,小许总的话你得到二里地外听去,没几句真的。
“再说他们去的是通辽,小蒙古那人能轻松地放他走吗?喝酒,唱歌,泡澡,玩麻将,一条龙的,不整个三五天,他回不来。”
老沈说到小蒙古时,脸上若隐若现的有种诡秘的东西。
这神情好像有点跟大嫂脸上的表情差不多。
这个小蒙古,何许人也,这么超能力吗?我对他有点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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