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说:“你帮我去护工站看看小陈在不在?”
我说:“我不去,我要是去了,你媳妇儿知道该生我气了。”
许先生说:“小娟不能生你气,她真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让你去的。”
我心里说,你多了个啥呀?我要是说你让我去看小陈的,许夫人更生气,你虎不虎啊?
我说:“你自己又不是没长腿,自己去呗。”
许先生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能去,我要是能去,不是早就去了吗?这医院里都是小娟的眼线,这要是看见我和女的在医院里黏糊,回家她不得作死我?”
我说:“你给陈护工打电话,啥事不都解决了?”
许先生沮丧地说:“我刚才在走廊里给她打电话了,可是关机,不知道咋回事。”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上楼去找陈护工。
许先生急忙说:“我啥事也没有,就是问候她一句,看她过得好不好。”
我还是迟疑着,担心许夫人知道会怪罪我。
许先生冲一抱拳:“刚才在病房里跟你大声说话,是我的不对,我像你倒个过儿——”
摊上这样的雇主,我一个保姆能咋办?只能上去找陈护工。
我来到护工站,房门锁着,没推开,敲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
正要离开,一个身穿护工服装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我问她:“陈护工在吗?”
女人反问:“哪个陈护工?”
我不知道陈护工的名字,只好给许先生打电话,询问陈护工的名字。许先生告诉名字之后,我又问中年女护工。
她说:“啊,你说小陈啊?己经离职了。”
我惊讶地问:“她怎么离职了?因为啥走的?”
女人说:“不知道,我来这里工作时间不长,和她不太熟悉,她也不爱说话。”
“知道她去哪工作了吗?”
“不知道。你问问别人吧。”
我没问别人。问谁呀?这件事许夫人要是知道,肯定会不满意我,我还给许先生打听得这么仔细?美得他!
我在走廊里逗留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下楼。
许先生迎上来,两只小眼睛咔吧咔吧地盯着我的脸色:“找到了吗?”
我说:“她不在这里干了,辞职很久了。”
许先生有些失望:“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摇摇头。
许先生的目光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颗一颗地灭了。
人生啊,总是在某一刻,让我们心里的那些坚硬的块垒一点点地碾成沙,化成烟,吹散在风里,杳然不知所踪……
许先生开车送我回许家,给老夫人做晚饭。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车窗外树木刷刷地飞过,东北的冬天就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把夏天好容易长出来的青葱的树叶都给砍掉。
把大树砍得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很像铅笔画的素描,全都是灰褐色的干枯的枝桠。
12月最漫长的那个黑夜己经过去。每天早晨我起来写作时,发现天色一天比一天亮得早了。
元旦马上就要来了,开心地迎接2022年吧,真盼望温暖的春天呢!
傍晚,在许家做饭,我和大姐又发生点不愉快的事。
大姐要炖鸡汤熬小米粥,但老夫人给我发来的语音,是要吃糖饼和地瓜。
我估计是二姐想吃,还让我炒两个素菜。但老夫人吩咐的,我就做吧。
可大姐不让我烙糖饼和烀地瓜。这可咋办呢?
最后我对大姐说:“大姐,你看这样行吗?鸡汤咱们炖出来,小米粥也熬出来,糖饼我也烙几张,再烤两个地瓜,再炒两个素菜,都装到食盒里。
“晚上我把这些都送医院去,二姐和大娘喜欢吃啥就吃啥。”
大姐还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她说这是为病人好。
不过,大姐也听取了我的建议,就按照我说的做了。
大姐跟我一起在厨房做饭,她炖鸡汤,熬小米粥,我烙糖饼和炒菜。
许先生回家后又走了,大许先生给他打了电话。
做好饭菜,我把鸡汤盛到保温罐里,小米粥也用保温罐。两个菜则分别装到饭盒里,我就准备下楼去医院。
大姐说:“红啊,你吃完饭再去给我妈送饭。”
大姐这点真不错,我心里一暖。
我说:“趁热送去吧,要不然一会儿冷了,大娘吃了胃该不舒服。”
大姐说:“那你回来吃饭不都是剩的了?”
我说:“无所谓。再说这些送去的饭菜大娘和二姐估计吃不完,剩下的我就吃了。”
大姐说:“红啊,那你从医院出来就首接回家吧,别往这拐一趟,让你多跑多少路——”
我谢过大姐,提着一兜饭盒和保温罐下楼了。
我心里明镜的,老夫人今天晚上应该是不会吃饭,明天做肠镜还是做胃镜,都要清肠的,我送去的饭菜就是给二姐一个人吃的。
要不然不能要糖饼和地瓜,二姐爱吃甜食。
我下楼准备到街上去打车,担心手里提着的饭菜被冻凉了。
不料,一下楼,就有一束光照过来。
我眯着眼睛往光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辆车子停在岔路上。有个人推开车门,冲我吹口哨——
我笑了,坐进老沈的车里。
我说:“大哥让你来的?”
老沈开车上路:“小许总让我来送你去医院。”
小许先生为人还是不错的。
我说:“沈哥,我问你个事呗?”
老沈坦然地说:“问吧。”
我说:“你那天请我吃饭,算是道歉了?”
老沈说:“啊——”
我说:“一顿饭就道完歉了?”
老沈脸上的笑纹像湖水的涟漪似的,一圈圈地荡漾开了。
他说:“你说吧,几顿都行——”
然后他又加了一句:“一辈子都行。”
我心里挺暖和。
我现在自给自足,小日子过得挺滋润,但如果有人在寒冷的冬季多给我一把火,我也愿意接受,并感激他。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老沈的车子缓缓地停在路口。
我说:“这个够诚意,不过,我还想做件事——”
我侧过头,盯着老沈的耳朵看,我想皮一下。
老沈的耳朵就这么奇迹般地在我眼前一点点地变红了。
老沈说:“你还想做啥?”
我说:“我想摸一下你的耳朵——”
不等老沈回答我,我伸手飞快地摸了下老沈的耳朵。
妈呀,老沈的耳朵真会动啊,我一摸他的耳朵,他的耳朵翅儿弹了我两下!
呀,我脑袋轰地一下。我这算不算调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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