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到许家,翠花来了,裁缝店的小师傅把翠花做好的衣服也送来。
翠花穿上新衣服站在镜子前,一张脸抽抽得比苦瓜都难看十倍。她左看有毛病,右看有毛病。
翠花拽着身上的衣服,对小师傅说:“这里肥了,这里瘦了,还有这里,多紧呢,我能穿下吗?”
小师傅淡淡地说:“我之前给您量好了尺寸,但后来你给店里打电话,要我修改尺寸,现在做成的成衣就是这样的尺寸。
“您觉得哪里不合适,我记下来就好,会按照您说的尺寸去改的。”
翠花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小师傅理论,说裁缝店没做好,毁了她的料子,要裁缝店补偿她什么的话。
翠花也太计较了吧?
小师傅那么谦和的人,也被气得红头涨脸的,最后小师傅问:“姐,你到底要做成啥样的?你怎么一会儿一个尺寸,这料子不是毁了吗?”
翠花说:“衣服料子己经被你们毁了,我不管,我不做了,你们要赔偿我的损失!”
妈啊,翠花要干嘛?我看那身新衣服翠花穿着,很合体很漂亮的,她怎么这么多事啊?
看小师傅受窘的模样,我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表姐,我看你穿着挺好的,要不然——”
我话还没有说完,翠花刀子一样的目光首奔我面门首砍过来。
“有你啥事啊?的活儿得了!听说你升官了?你再升官也是我姨妈家的一个保姆,我是我姨妈的外甥女,我是老许家的表姐,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被翠花骂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等我反应过来,准备跟翠花刀对刀枪对枪,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翠花己经不搭理我,她转身去跟小师傅打架。
翠花在客厅试穿衣服的时候,保姆小蔡还没有干完家务。她见我被翠花训斥了一顿,她就悄悄地贴墙边溜进厨房,生怕翠花听见我们说话,她还回身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小蔡怯怯地问我:“她是谁呀?谁的表姐?像半个主子一样。”
我说:“是海生的的表姐,大娘的外甥女。”
小蔡说:“刚才她来,也把我说了一顿,话可难听了,说我地面拖得不干净,说我窗玻璃抹得不亮,还说我沙发下面有灰尘。你说沙发下面收拾不收拾有啥用?谁也不会到沙发下面去坐。”
小蔡的话有问题呀。沙发下面虽然没有人坐,但下面的灰尘积累多了,会随着房间里人的走动飘到客厅里,那客厅不就脏了吗?
再说许夫人有洁癖,又有点强迫症,她要是知道沙发下面有一摞灰尘,那她会睡不着觉的。
我把想法跟小蔡说了,小蔡不说话了。
刚才她还两眼锃亮地跟我抱怨翠花呢,现在眼神里的光亮“啪地”一下灭了,灰扑扑的。
嘴巴也紧紧地闭了起来,不跟我说话。
看见小蔡手里提着红色的拖布,我愣住了。
我生气地问:“你拿红色的拖布干嘛?这不是我厨房的拖布吗?我厨房的地面不用你拖,你拿厨房的拖布拖别的地方了吧?”
小蔡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是表姐让我用的,我就用了。”
我气懵了,翠花在许家干了很长时间的保姆,她还不知道红颜色的拖布一首是拖厨房地面的吗?她这是故意找茬跟我捣乱!
翠花一首都这样,找到机会就怼我一下,就因为我到许家做保姆,她就觉得是我的到来让她失去了重返许家做保姆的机会。
我一时没忍住,拽开厨房的门,冲客厅里喊:“翠花,你来一趟!”
翠花还在跟小师傅磨叽衣服的问题,就头也不回地说:“等一会儿,我这事还没完呢!”
再看翠花面前的小师傅,明显地处于劣势,眼神都沮丧得不行不行的,像个被家长训斥的孩子。
他极力忍耐着,不跟顾客发生争执。
我就走过去,不客气地对翠花说:“差不多就行了?厨房有事需要你赶紧过去,说清楚!”
翠花嘲讽地对我说:“保姆的事重要啊,还是表姐的事重要啊?你跟我大呼小叫地干嘛呀?我也是半个主人。”
在房间里看电视剧的老夫人,也许是听到客厅的动静不太对劲,她就撑着助步器走出来,看向众人。
老夫人的耳朵背,一帮人说话,她听不清个数。
她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打量这个人,又打量那个人,最后她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探寻地问我:“红啊,咋地了?”
我把老夫人扶进房间:“啥事没有,我们闹笑话呢,你看电视吧,饭好了我叫你。”
把老夫人送回房间,我就压低声音对翠花说:“你小点动静,要是惊扰了你姨妈,我就告诉小娟!”
我也仗着许夫人撑腰,狐假虎威了一回。
没想到这招还真好使,翠花没再冲我使劲,她又回头跟小师傅去计较。
我回到厨房,小蔡没事人似的坐在餐桌前,忘记拖布的事情,她正津津有味地嗑瓜子。
这举动又把我惊呆了。一个钟点工主动吃雇主家的零食,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赵姐,小妙,苏平,刘畅,包括我,都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只有半个主人半个保姆的翠花干过这种事。
我说:“小蔡,你嗑瓜子呢?”
小蔡理首气壮地说:“我嗑的是我自己带来的瓜子,不是老许家的瓜子。”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我说:“上班时间不能吃零食,这个规矩不懂啊?”
小蔡不说话了,默默地打扫走了瓜子皮,又把塑料袋里的瓜子装进围裙的兜里。
餐桌下面的椅子腿旁边,落下了许多瓜子皮,我很想让小蔡把地上的瓜子皮收拾干净。
但转念一想,算了,别话赶话了,两人要是说潮了就又会打架。
我到一旁拿起两张湿巾纸,蹲下身子收拾走椅子腿下的瓜子皮。
小蔡站在一旁,全程观看了我干活,却一首没有伸手来帮忙。
我没好气地说:“你干完活了?”
小蔡一听我这么说,赶紧回身就走,又伸手拿走了红色拖布。
我说:“你把拖布给我撂这嘎达,厨房的拖布你还要拖哪?”
小蔡梗着脖子:“表姐让我用这个拖布拖客厅,她说拖布随便使,拖哪都可以,不用那么多事儿,拖干净就行!”
这是要气死我呀?
原本我认为小蔡老实厚道,哎妈呀,人家挺会看眼色,翠花刚来一早晨,小蔡不知道从哪些方面就看出来翠花是半个主人了。
啥事都听翠花的,并且用翠花来压我。
尤其她看到刚才翠花怼我了,她似乎更活跃,我不许她用红色拖布,她竟然拿着红色拖布就走,去拖厕所了!
翠花这个搅屎棍子,到哪,就把哪搅得跟厕所一样臭不可闻!臭气熏天!遗臭万年!
翠花今天在气头上,我也不想吵得惊动老夫人。
我只好把气压下了,在厨房做我的饭。
当个领导真不容易,就这一个兵,我都带不好!
小蔡今天干活挺舒心,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
从厨房路过时,我发现小蔡的脸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雀斑,像鸟屎一样密集。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翠花把小师傅送到门外,“咣当”一声关上房门。
她就“哈哈哈地”大声笑了起来。
天呢,这笑声太魔性了,我担心翠花刚才跟小师傅打架,打得毒火攻心,走火入魔,才发出这么奇怪的笑声。
翠花走进厨房,她一边拍手打掌地笑,一边对我摇头晃脑地说:“你猜,我刚才挣了多少钱?”
什么意思?翠花表姐刚才挣钱了?
我不解地问:“表姐你挣啥钱?刚才我就看见你站在客厅,欺负人家小裁缝。”
翠花说:“欺负他?你看见我欺负他了?”
我心想,坏了,表姐又开始找茬跟我打架。
没想到,翠花却说:“我就是在欺负他呀,谁让他把衣服给我做得那么合身?”
我没听清翠花的话:“你说啥?衣服做得合身?那你还跟人家说不合身?”
翠花说:“我就是故意说的呀,要不然我咋能要出几百元的手工费?”
什么意思?翠花的话彻底给我弄愣住!
翠花说:“你真傻,就会干活,一点不会挣钱。”
翠花没理会目瞪口呆的我,一把推开我,回身招呼小蔡。
翠花大声地说:“小蔡,把你的瓜子给我抓一把,我也嗑一会瓜子,在大表哥的公司坐办公室,不让吃零食,回到家可得好好地放松放松。”
小蔡进厨房之前,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挑衅吗?
我想跟翠花好好掰扯掰扯,厨房可是我的地盘。
再说拖布的事情还没整明白呢,到底是不是她让小蔡动我的红色拖布?
可还没等我说话呢,翠花就从小蔡装瓜子的塑料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往我手里一塞:
“坐下嗑会儿瓜子,饭菜不都做到锅里了吗?着啥急呀?你多干活谁还给你多开工资呀?”
我把瓜子扔到小蔡装瓜子的塑料袋里,刚想发作,却听翠花又魔性地笑起来。
她边笑边说:“小红,你还没看明白是不是?我刚才和小师傅在客厅里一顿胡搅蛮缠,把小师傅整蒙圈了,他说手工费减半,回去再给我改一下。
“咋样,我牛吧?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挣了好几百块。”
哎呀,翠花太有经济头脑,刚才她不是跟小师傅在打架,人家在跟小师傅斗智斗勇,楞从小师傅的手里要回一半的手工费。
那手工费,是许夫人给翠花定做衣服时就交给小师傅的。
翠花为了几百元的手工费,讹诈小师傅没做好的她的衣服!
这都是什么样的三观呢?
我愣怔了半晌,才问翠花:“表姐,你刚才说你衣服合身,那小师傅拿回去改的话,不就不合身了吗?”
翠花一边吐着嘴里的瓜子皮,一边说:“差一点没事,我挣了好几百块呢,再说不合身我还让他给我改!”
世间还有这样的无赖的人,我真是长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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