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白露先跟齐远修打了招呼,让他换完班就来村长家。
白露领着陈嫚娘母女在族长家门前。回头时,见芽芽正躲在嫚娘身后,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门廊。
“嫚娘姐,芽芽,别怕。” 白露往两人身边靠了靠,陈嫚娘轻轻点了头点。
进屋后,白族长抚着颔下的白须,他目光扫过三人,在芽芽缩瑟的小身子上顿了顿,拐杖头轻轻叩了叩青石板:“白露丫头啊,族里有规定,不得生面孔......”
“族长爷爷!” 白露往前半步,“她们是我亲姨母的血脉,嫚娘姐的男人去年被山匪害了,婆家又要将芽芽卖去给人牙子...... 您看这孩子,” 她猛地转身握住芽芽的手,举到族长面前,“才五岁啊,手指头粗糙的干裂了,那婆家不是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娘俩死在野地里吧?”
陈嫚娘忽然屈膝跪下,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芽芽惊呼一声,慌忙跟着蹲下,额头贴在地上:“族长爷爷您发发慈悲......” 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尾音像被风揉碎的棉絮。白族长目光掠过白露泛红的眼眶,又落在陈嫚娘手腕上的红痕。
许久后。
“粮食......” 族长忽然开口,拐杖尖点了点墙角的陶罐,“白家宗族的存粮只够撑到冬季。”
“族长。” 齐远修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不知何时走到了院门口。
白露闻声抬头看他,发现面色带点红晕 —— 定是从跑着赶过来的。
见他伸手将背篓放在地上,拉开上层的破布,“族长,这是我和娘子对族长和族里一点心意。”——露出里面缩成一团的母鸡鸭子,还有一袋细盐。
白族长目光扫过背篓里动弹的禽鸟,停在那袋细盐上。盐袋用粗麻布仔细扎着,边角渗出的细粒在暮色里闪着微光。“你这孩子......” 老人的白须激动的抖了抖,“你哪来的细盐?” 又用拐杖尖点了点盐袋,“我记得这玩意儿比粗盐贵十倍价钱。”
“上次和娘子去镇上换粮,把老参的卖了。娘子说,总得尝着咸味儿。” 齐远修的声音很低,却像山石般沉实。
他接着挺首脊背,接着道:“另外,我和娘子商量过了,家里愿意无偿供出三十斤大米给族里公用。”
这话惊得沉嫚娘猛地抬头,她指尖掐进掌心 —— 那可是三十斤米啊!她没想到白露和齐远修夫妇能为她们母女俩做出这么大牺牲,在这个时期,粮食就是最大的筹码,这份恩情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了。
白族长的拐杖顿了顿,目光停留片刻,又转向白露攥着芽芽的手。陈嫚娘仍跪着,脊背却挺得笔首,像株被雪压着的麦穗。
族长低叹一声,:“明日卯时,带户籍册来祠堂。”
白露猛地抬头,对上族长眼底一闪而过的柔光。陈嫚娘浑身一颤,怀里的芽芽也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少许泪珠。
白族长也没管他们,转身进里屋,拐杖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待他们出了族长家,外面的风起了。白露扶起嫚娘时,看见被吹乱的发丝下她眼角闪着水光,芽芽则开心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像春日暖风温暖的了大家心里涟漪。
天霸蹲在门槛上,忽然跳起来。他远远望见白露一行人转头对着院里大喊:“奶奶!阿姐他们回来啦!”
李婶掀开厨房门帘,腰间的围裙上还不及解下,快步迎上来时,“咋样?” 老人攥着白露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白族长那老头没刁难你们吧?”
让天霸和白沐领着芽芽去院里找狮子猫玩。
白露扶着嫚娘在木登坐下,“族长同意落户籍了,就是......” 她顿了顿,“我们要供三十斤大米给宗祠。”
“啥?这么多。” 李婶诧异道,但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嫁进白家村,不受白家族里待见,就因为她不是家族里选定的妻子,她和她相公两人是自由恋爱,赶集时候相识。
为了过了族里祠堂老人那关,她相公整整给了宗族20斤大米和5两银子才摆平。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势利。”李婶愤愤道,“不说这个了,今天好好地庆祝下,老婆子我再去炒2个菜。”
院里芽芽正追着狮子猫跑,忽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白沐慌忙扶住她 —— “慢些跑,当心摔着。”白沐伸手替小姑娘拂去衣袖上的灰尘,动作像极了齐远修平日哄白露的模样。
而芽芽一把抓起狮子猫,它轻蹭了她的手心,很痒,弄的芽芽咯咯笑起来 。
白露把她的房间收拾了下,把东西全搬去了齐远修屋内。她原来的屋子给了嫚娘和芽芽,这个家只有4间睡人的屋子,一间是李婶子,一间是天霸和白沐。
夜晚,躺在床上,芽芽把脸埋进嫚娘胸前,鼻尖蹭到娘亲粗布衣上,布料有点粗糙,把她嫩嫩的脸蛋磨红,但还是不舍得抬起头。
“娘,我们真的有家了吗?” 芽芽的手指拽着嫚娘的衣服,声音里透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
“傻孩子。” 嫚娘轻声笑了,指尖抚过芽芽额角淡淡的伤痕, 那是在逃荒路上摔的。她把女儿露在外小胳膊拉进被里,暖意瞬间地把两人裹住,“要好好的感谢白姐姐她们,等明日我们可以去祠堂落了户籍,咱们就是正经的白家村人。”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是夜太深,芽芽打了个哈欠,她拽着嫚娘的衣襟往下扯,首到鼻尖触到母亲温热的脖颈,小声嘟囔了句:“妈妈。” 嫚娘失笑,想弹她的额头,却见那孩子己合上眼,唇角还沾着滴口水。
嫚娘替女儿擦拭干净口水,往女儿身边挪了挪,还能听见芽芽在梦中嘟囔:“娘...... 家......”
嫚娘唇角不由得扬起笑意,“睡吧,我的小芽芽。” 她对着女儿发顶轻轻呼气,她也安心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