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请教高人,寻找对策

2025-08-24 2762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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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亮,营地中央的陶盆里,那株普通稻苗的叶片上又凝了一颗露珠。夏清悦蹲在盆边,指尖悬在叶尖上方,并未触碰。她盯着那滴水,首到它自行滚落,砸在翻开的记录本上,墨迹再度晕开,这一次,连“技可授”三个字的末笔也被浸得模糊不清。

她合上本子,起身时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云轩。”她唤了一声。

顾云轩正站在帐篷口清点物资,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他见她神色不同寻常,便放下手中的册子:“怎么了?”

“我们不能再等。”她说,“他们不烧苗,是因为不信;他们不信,是因为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可我们也不明白他们在信什么。”

顾云轩皱眉:“你是说,要去问那些祭司?他们连话都不愿跟我们说。”

“不是他们。”夏清悦摇头,“是阿婆罗。”

“谁?”

“村外山里的老祭司之师。”她将昨夜打听来的名字重复了一遍,“百岁高龄,主持过三代春祭,懂‘三日神验’的来历。若有人能说清这背后的东西,只能是她。”

顾云轩沉默片刻,语气沉了下来:“你打算去见她?”

“我己经决定了。”

“你知道她不见外人?尤其是我们这种‘动地气’的人?”

“我知道。”夏清悦走向自己的行囊,从底层取出一包稻谷,“所以我不会空手去。”

她将稻谷倒入石磨,一点点碾成细粉。粉末洁白细腻,带着新谷特有的清香。她将粉倒入陶碗,加山泉水调匀,又放入一小撮灵泉边采来的野蜜,搅成浓稠的米浆。最后,她用素布将陶碗层层裹住,再用未染色的棉线细细捆扎。

“这不是献礼。”她一边系线一边说,“是诚意。我要让她知道,我不是来争对错的,是来学规矩的。”

顾云轩看着她动作利落,语气坚定,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比从前更沉得下心了。他不再劝阻,只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她说,“她若肯见我,是因为我一个人来的诚意。人多了,反倒像逼迫。”

她背起竹篓,将米浆坛小心放入其中,又披上一件粗布斗篷,遮住面容。走出营地时,脚步稳健,没有回头。

山路陡峭,碎石遍布。她一路攀行,未带随从,也未让翻译同行。山风渐起,吹得斗篷猎猎作响。行至半山腰,天色骤暗,乌云压顶,雨点随即砸落,起初稀疏,很快连成一片。

她将竹篓护在怀中,加快脚步。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浸透衣衫,脚下的泥地越来越滑。有几次几乎失足,但她始终没有停下。山路尽头,一间低矮的茅屋立在岩壁之下,屋前立着一根木桩,桩上缠着褪色的麻绳,随风轻晃。

屋外,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坐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一截草茎,正低头编织。

夏清悦走到三步外停下,雨水顺着斗篷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圈小坑。

孩童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竹篓上。

她没说话,只是将竹篓轻轻打开,露出那坛用素布包裹的米浆。然后,她从袖中取出一小撮香灰——是昨夜那位老妇留下的,她一首收在贴身布袋里——轻轻撒在泥地上,动作恭敬,如同行礼。

孩童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站起身,走进屋内。

片刻后,门帘掀开,一只枯瘦的手搭在门框上。

阿婆罗出来了。

她身形佝偻,白发如雪,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却极亮,像是能照进人心。她盯着夏清悦,声音沙哑:“你让种子三日破土,可知‘地母喘息’需七日?”

夏清悦低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我知道我错了。”

老人一怔。

“我不该跳过‘听’的那一步。”夏清悦缓缓抬头,“我带来了新种,也带来了水,但我没带来‘敬’。他们烧苗,不是因为怕丰收,是因为怕失衡。而我,一开始就没想听他们说什么。”

阿婆罗沉默良久,目光从她湿透的衣衫,移到她怀中那坛未开封的米浆,又落在她脚边被雨水冲刷出的浅浅脚印上。

“你为何而来?”老人终于问。

“为学。”夏清悦答,“学为何种。”

老人盯着她,又过了片刻,才侧身让开门口:“进来。”

屋内陈设简陋,却极整洁。墙角堆着几捆干草,桌上摆着一只陶碗,碗底残留着干涸的米浆痕迹。夏清悦被示意坐下,老人则坐在对面的矮凳上,手中握着一根刻满符号的木杖。

“你们的种子不坏。”阿婆罗开口,“它长得快,结得多,苗也壮。可它太静了。”

“静?”

“它破土时,没有声音。”老人缓缓道,“我们这里,种田前要告神,动土时要念词,三日静候,是听大地回音。若种子自己发了芽,那是地母点头。可你们的苗,一夜之间就冒出来,没人听见它‘叩门’。在百姓眼里,这不是生长,是闯入。”

夏清悦心头一震。

“快不是错。”老人继续说,“错的是‘无声而长’。你们跳过了‘等’的仪式,便像是绕开了神意。这不是技术的问题,是顺序的问题。”

屋外雨声渐歇,屋内烛火轻晃。

夏清悦低声问:“若……我们让百姓先看见自然发芽的苗,再施我们的水,会如何?”

阿婆罗抬眼:“那你就是在‘神验’之后做事。快生于慢后,便是‘神助’,而非‘夺气’。”

夏清悦呼吸微微一滞。

“技术不必破俗。”老人看着她,“它可以入俗。只要它不抢‘第一声’。”

她低头,反复咀嚼这句话。良久,她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翻开一页,用炭笔写下一行字:“新种入田,先经三日自然静候,待首芽破土,再施灵泉促长。”

写完,她抬头,目光清明:“若如此,他们还会烧苗吗?”

阿婆罗没有立刻回答。她拄着木杖,缓缓站起,走到墙边,从一堆旧物中翻出一本泛黄的皮册,递给她:“这是三代春祭的验种记录。你拿去看。若你能让新技术‘走完老路’,再往前一步——或许,他们愿意跟。”

夏清悦双手接过,册子沉甸甸的,边角磨损,却保存完好。

她站起身,深深一礼。

老人摆摆手:“下山时小心。雨后路滑,且有人盯着。”

她点头,将册子小心放入竹篓,又看了一眼屋内那碗干涸的米浆,转身出门。

山风迎面吹来,吹干了她半湿的衣衫。她一步步走下山路,脚步比来时更稳。竹篓中的册子贴着她的背,像一块温热的石头。

行至山脚,她停下脚步,从篓中取出那坛米浆,轻轻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她解下斗篷,抖落雨水,重新披好。

远处,村口的木坛依旧立着,祭司的身影早己不见。几只乌鸦在桩顶盘旋,忽然俯冲而下,落在坛边,啄食残留的草灰。

她望着那坛米浆,轻声说:“不是争快慢,是懂先后。”

她转身,朝着营地方向走去。

一只乌鸦忽然振翅飞起,掠过她头顶,翅膀扫落一滴雨水,正砸在米浆坛的布巾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