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营地西南角的油布围栏，阿音的手指还停在沙地上那个歪斜的“阿”字上。夏清悦没有接笔，而是从贴身布袋里取出一包种子，指尖轻抚封口处的灵泉印痕。她将布包摊开在掌心，金褐色的“琉阳一号”粒粒，在初阳下泛着微光。
阿音盯着种子，又抬头看她，嘴唇微动，似乎想问什么。夏清悦没等他开口，便蹲下身，从腰侧取下小陶瓶，倒出几滴清亮液体浸润种子。她指了指水，又指了指土，再缓缓将种子按进的泥土里。
围观的人渐渐聚拢。有人蹲在几步外，抱着膝盖冷笑；有孩子捡起石子，作势要砸那方刚划出的小土坑。夏清悦不动声色，只将三粒种子依次埋入，覆土压实，又取出一块削平的木牌，用炭条画出一轮升起的太阳，下面画了一株细嫩的苗芽。她在旁边刻下一划，竖起一根手指：“一日。”
人群骚动起来。一个赤脚老农拄着木棍走近，用脚尖拨了拨土块，摇头走开。另有人指着自家田地方向，比划着播种到收割的漫长周期，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阿音站在原地，目光在木牌和夏清悦之间来回移动，眉头紧锁。
夏清悦起身，拍净手上的泥土，转身走向营地中央的种子箱。她打开箱盖，取出三个备用陶盆，吩咐工匠搬来干燥黄土。她亲手将土筛净，倒入盆中，再以灵泉水细细浇透。做完这些，她不再理会西周的目光，只静静坐在箱旁，闭目养神。
夜色降临时，营地篝火燃起。夏清悦借口巡查物资，独自走入后帐。她闭目默念“开启空间”，身形瞬间隐入云雾缭绕的灵田之中。灵泉潺潺，绿光流转。她将三粒“琉阳一号”投入田中，引灵泉浇灌，催动时间流转。灵田内一日过去，外界仅过三分之一时辰。三株幼苗破土而起，茎秆挺首，叶片舒展，根系如网，己长至三寸高。
她小心拔起幼苗，裹入苔藓，藏于袖中。再睁眼时，己回到帐内。帐外守夜的护卫正低声交谈，无人察觉异样。
天光未明，露水仍挂在草叶上。夏清悦带着工匠悄然来到昨日播种处。她命人轻轻挖开表土，迅速将灵田培育的幼苗栽入，覆土压实，再洒上稀释的灵泉水。动作完毕，她亲手揭下木牌，翻转过来，重新刻上“1日”二字，插回原位。
太阳升至半空时，第一批围观者陆续到来。他们原本只是路过，想看看那荒唐的“一日出苗”是否真的发芽。可当目光落在那三株青翠挺立的禾苗上时，脚步全都顿住了。
阿音几乎是扑过来的。他跪在土坑边，双手颤抖着拨开一点浮土，露出底下洁白如丝的根系。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极大：“活了！真的长出来了！”
人群瞬间围拢。有人伸手轻触叶片，发现质地厚实、色泽鲜亮，远非本地孱弱幼苗可比。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蹲下身，反复对比自家田里刚冒头的稀疏绿点，嘴唇微微发抖。先前嘲笑最凶的那个壮汉，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怔怔盯着那株苗，仿佛见了神迹。
一名老农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苗尖，又指了指夏清悦，声音沙哑：“这……能吃？”
夏清悦点头，站起身，比划着从种子到成熟的过程。她一手平摊，示意“大”；一手快速上下摆动，示意“快”；最后五指张开，再翻倍张开，示意“多”。
老农喉咙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却默默摘下腰间的小布袋，倒出几粒干瘪的本地谷种，捧到她面前。
夏清悦没有接。她转身命人将剩下的幼苗分植于营地西周的陶盆中，每盆浇下一小勺灵泉水。她当众打开水瓶，让阿音亲手倒水，再让他触摸叶片，感受生长之力。阿音照做，指尖触到嫩叶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正午过后，那名曾递上野果的农妇再次出现。她这次带来了一只跛脚的小羊，放在试验田边上，指了指羊嘴，又指了指灵泉水瓶，眼神充满期待。夏清悦看了看羊，又看了看她，从瓶中倒出半勺灵泉，混入清水，递过去。妇人急忙接过，喂给小羊。羊儿低头啜饮，片刻后竟站得稳了些，还试着走了两步。
妇人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放下水碗，深深朝夏清悦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去。
傍晚时分，阿音带着两名青年男子走来。他们站在试验田外，目光灼灼。阿音指着那一片青翠，一字一顿地说：“多卡……清悦……种？”
夏清悦望着田里那三株迎风轻摆的禾苗，又看向周围越来越多驻足观望的眼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弯腰从陶盆中取出一株幼苗，捧在掌心。根系洁白，叶片滴翠，仿佛蕴藏着某种不可阻挡的生命力。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轻轻点头：“好。”
一名青年立刻蹲下，用手丈量着田地尺寸，嘴里念念有词。另一人转身就跑，朝着村落方向疾行而去。阿音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夏清悦将幼苗轻轻放回盆中，指尖拂过叶尖，一滴露珠滚落，砸进泥土，瞬间被吸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