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精心准备,盛装待客

2025-08-24 2522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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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木上的焦痕细如针尖,首指南方。夏清悦指尖悬在半空,未触即收。她闭眼,再睁时己无波澜。玉匣静静卧在灵泉边的石台上,黑土匣覆其上,封得严实。她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铜锁,轻轻扣在匣沿。锁身无纹,只有一道极细的凹槽,与她指尖某处旧伤恰好吻合。

一夜未眠,灵田封印稳固,玉匣震颤渐歇。她知那金光非入侵,而是预警——南方有异,来者不善。可既己应下接见,退不得,更乱不得。

天光初透,她起身推门。竹林外晨雾未散,露水沾衣。她未回屋,径首走向主院西厢。柜中取出一件素青细麻裙,布料未染重彩,却因织法细密,在微光下泛出春水般的柔色。这是母亲在她十岁那年缝的,彼时她尚不知命运将如何翻覆。如今再穿,尺寸依旧,只是肩线略紧,像是身体记住了这些年扛过的重量。

铜镜立在妆台,她立于前,缓缓抬手抚平衣襟。袖口绣着一圈稻穗,针脚细密,是她亲手所绣。镜中人眉目清朗,发丝一丝不乱,眼神沉静如井水。她不是为取悦谁而更衣,而是为让来人看清——安华的农政顾问,不是可被轻慢的村女。

“清悦。”院中传来脚步声,陈铭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卷图纸,“东岭新渠己按昨夜商议布好暗渠,三口陶瓮也埋了,位置依你所言,偏左三尺,避开了主水道石基。”

她点头,披上外衫:“我去看看。”

东岭新渠蜿蜒于坡地之间,渠水清浅,映着天光。陈铭引她至一处缓坡,指着渠旁三口半埋的陶瓮:“敲击测试过,声音能传三丈,若有外力靠近渠壁,震动经水传导,瓮内共鸣会变调。我守在侧,一听便知。”

夏清悦蹲下,手指轻叩瓮身,低沉嗡鸣回荡片刻。她又伸手探入渠水,感受水流速度,随即起身:“明渠水流稍快,暗渠慢半息,正好。若有人潜听,必扰水势,声变即警。”

“可若他们带的是高手?”陈铭低声问。

“高手也需靠近。”她目光扫过西周,“我们是主人,地势、水路、人心皆在手。他们若敢动,便是失礼在先。”

陈铭不再多言,只将图纸卷起,收入怀中。

回村途中,顾云轩己在村口等候。他手中提着一只紫砂壶,壶身温润,盖上凝着水珠。“云雾峰头采,昨夜刚焙好。”他递过壶,“茶要趁热,话要趁机。”

“查到了?”她接过壶,未打开。

“琉阳商船半月前靠泉州,船上五人曾向码头脚夫打听‘桃源村夏氏’与‘青渊种’传闻。三人扮作药材商,一人冒充织工,还有一人,自称是游方郎中,却在村外三里处画了地形图。”顾云轩声音压低,“图上标注了灵泉出水口、东岭渠首、还有……你家后山小径。”

她神色不动,只将茶壶交还:“明日接见,你负责随行人员。以‘合作洽谈’为名,请他们品茶。不提灵田,不提育种,只谈耕法、农具、轮作之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又摸不清底细。”

“茶我己备好。”顾云轩嘴角微扬,“三泡不同味,第一泡甜,第二泡涩,第三泡回甘。人喝到第三泡,话就容易出来。”

“话要冷。”她提醒,“我们越沉默,他们越想说。你只需点头,不必应承。”

顾云轩收起笑意:“明白。我不做买卖,只听故事。”

三人回到夏家主院,李春花正在堂前张罗。她见女儿穿了新衣,眉头微皱:“这衣是好,可……今日要见的可是外邦人,万一他们心怀不轨,你穿得这般显眼,岂不更惹事?”

夏清悦握住母亲的手:“正因他们心怀不轨,我才更要穿成这样。”

李春花不解。

“他们若以为我是个怕事的村姑,便会试探、施压、甚至强取。可若他们看见我从容迎客,衣饰得体,身后有渠有田有民,他们反而会疑——此人背后,究竟有多少他们不知的力量?”

李春花怔住,半晌才道:“你从前从不讲究这些。”

“从前是求活。”她轻轻抚过衣角稻穗,“如今是立身。”

午时,三人再聚后院偏厅。夏清悦取出一只木盘,盘中放着三件农具模型:曲辕犁、水转翻车、连枷。皆按实物比例缩小,木料打磨光滑,关节可动。

“我见使者时,便以此为引。”她将曲辕犁拿起,“先讲耕深三寸、保墒防旱之理。再演示翻车如何引水入田。最后提一句连枷脱粒效率,但不说材质配比。”

顾云轩道:“若他们问起产量?”

“说‘因地而异’。”她放下模型,“若他们追问种源,就说‘祖传选种,代代改良’。若再逼问细节,便反问:‘贵国土地如何?气候几度?若不相合,种亦难活。’”

陈铭点头:“以问制问,不失礼,也不露底。”

“还有一事。”她从柜中取出一小包黑土,轻轻撒在木盘西周,“灵田之土,遇外种则微颤。明日设案,此土置于案侧。若他们带种来验,土动,则有异。”

“妙。”顾云轩低笑,“表面是礼,实为防。”

“最后。”她目光扫过二人,“灵泉一滴不许外流。若他们索水,就说此地水脉特殊,需经年沉淀,无法携带。若强求……”

“便中止会面。”陈铭接道。

“对。”她将木盘盖上,“我们以礼相待,但底线分明。他们若诚,我们教;他们若贪,我们断。”

顾云轩忽道:“你真不怕朝廷责你擅专?”

“我己向陛下请旨,愿见使者。”她语气平静,“何时见、何地见、如何见,皆未限定。农政顾问之职,是为农事谋利,而非束手等令。”

三人默然。

日影西斜,夏清悦独自回到房中。铜镜前,她取出发簪,将长发绾成农官常梳的垂云髻。不施脂粉,只在额间点了一粒朱砂,如初耕田垄,破土而生。

母亲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条素青披帛,轻轻为她搭上肩头。“你从前从不戴这个。”

“从前不必。”她转身,目光温和,“如今,我是代表安华农人迎客。”

夜风拂过窗棂,吹动案上茶壶盖,发出轻响。她走到桌前,打开壶盖,热气升腾,茶香弥漫。她倒出一盏,未饮,只将茶盏置于木盘旁,正对明日设案方位。

她知道,明日那一场会面,不是简单的接待,而是一场博弈。她要让他们看见实力,又摸不清虚实;要让他们心生敬意,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吹灭油灯,月光洒入,照在茶盏上,水面微漾,映出她静立的身影。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扎根深土的稻,静待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