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薄雾尚未散尽，陇西七村交界处的洼地边缘，泥土表面泛着一层极细微的光泽。昨日渗入地下的稀释灵泉，己在夜色中悄然渗透，原本灰白板结的土层边缘，竟裂开数道细纹，像干涸河床被春水唤醒的痕迹。一株嫩芽从缝隙中探出头，叶片舒展，绿意清亮，仿佛吸足了天地间的生气。
夏清悦立于田埂之上，指尖轻抚陶碟边缘，碟中盛着昨夜带回的碱土样本。阳光斜照，土粒不再泛白，而是呈现出淡淡的褐黄，触感松软，竟隐隐透出一丝微润的凉意。她眸光微闪，转身对身后的顾云轩与陈铭道：“走，进空间。”
三人盘膝坐入临时搭起的静室，帘幕低垂，外头风沙声渐远。夏清悦闭目凝神，心中默念——“开启空间”。
云雾如纱卷动，绿光自虚空中铺展，一方灵田静静悬浮于脚下，灵泉环绕，水声潺潺，如低语，如抚慰。她将陶碟轻轻置于灵田边缘，顾云轩与陈铭紧随其后，身影在雾中渐显。
“我们昨日己见灵泉渗土后的变化，”夏清悦蹲下身，将碱土均匀撒在灵田一角，“但那只是初步渗透。今日，我们要看它能否真正转化碱性，而非仅是稀释。”
陈铭从怀中取出一管试灵水，小心翼翼滴入土样。水珠触土瞬间，未再泛起刺鼻酸味，反而在土壤表面凝成一颗晶莹露珠，缓缓渗入，留下一圈淡青涟漪。
“没有气泡。”他低声说，“酸碱反应消失了。”
夏清悦点头，随即从灵泉溪中取水，按十比一的比例稀释后，缓缓浇灌在碱土之上。水落无声，却见土层如活物般微微起伏，灰白颗粒迅速崩解，与灵土交融，颜色由枯黄转为深褐，质地松软如腐殖。
顾云轩蹲在一旁，伸手探入土中，指尖捻动：“这土……能透气了。”
“不止。”陈铭取出随身携带的测温竹片插入土心，片刻后抽出，竹片上浮现淡淡水痕，“温度比外界低半度，湿度却高出三成。这土，开始‘呼吸’了。”
夏清悦唇角微扬，正欲说话，忽听“哐当”一声，顾云轩手中瓷瓶失手滑落，半瓶稀释灵泉泼洒在灵田另一侧的普通黄土上。他脸色一变：“抱歉，我——”
“别动。”夏清悦抬手制止，目光却己锁住那片被泼洒的区域。
只见灵泉水迅速渗入黄土，虽无碱土那般剧烈变化，但不过片刻，土表竟浮起一层极薄的绿膜，像是苔藓初生，又似微生物悄然滋生。她俯身细看，指尖轻触——那土，竟也比先前松软几分。
“灵泉的效力，能在普通土壤中留存？”顾云轩皱眉，“若如此，我们或许不必仅限于碱地改良。”
“不，”夏清悦摇头，眼中却燃起光亮，“是灵泉改变了土壤的‘活性’。它不是简单中和酸碱，而是唤醒了土地的生命力。只要土壤有基础结构，灵泉就能助其转化。”
陈铭猛地站起：“那我们不必等秋收，现在就能建第二批导流系统！用陶滤管配合稀释灵泉，每日滴灌，七日一轮，百亩示范田可在半月内完成首轮活化！”
“资金我来调度。”顾云轩迅速接口，“商会己拨出专款，材料三日内可运抵。”
夏清悦站起身，环视这片云雾缭绕的灵田，目光最终落回那片被泼洒的黄土。绿膜仍在缓慢蔓延，像无声的宣言。
“走。”她转身向出口走去，“我们回田头。”
日头渐高，七村交界的洼地己聚起数十名村民。有人手持锄头，有人牵着牛，更多人只是远远站着，目光在那片绿意初现的试验田与夏清悦一行人之间来回游移。
夏清悦立于田中央，手中展开一卷图纸，身后木架上挂着数张大幅纸页，上面绘有土壤剖面图、导流系统结构与每日滴灌时间表，墨迹未干，却清晰可辨。
“这是首片改良田七日来的变化。”她指向第一张图，根系长度、叶片数量、土壤湿度皆以红笔标注，“七日前，苗高不足三寸，根短如豆；今日，苗高七寸，根深五寸，土下两寸处含水率提升六成。”
一名老农拄杖上前，眯眼细看：“这图……真能信？”
“我信。”一名青年农夫走出人群，正是昨日参与首片田施工的李大山，“我亲手铺的陶管，亲眼见那水渗下去。昨夜我摸了土，软的，不像从前硬得锄头都扎不进。今早那苗，叶子厚实，掐一下，汁水都冒出来。”
人群微动。
夏清悦点头：“我们不求所有人立刻相信。今日起，百亩示范田全面启动活土工程。每村选十户自愿参与，由我们提供导流组件、稀释灵泉与技术指导。若秋收时产量不增三成，所有成本，由我们承担。”
“我参加！”一个年轻身影挤到前排，是村中少有的识字青年赵禾，“我想学这导流图怎么画。”
夏清悦看向他，微微一笑：“明日辰时，来田头报到。”
人群终于骚动起来，议论声中夹杂着兴奋与期待。陈铭立即组织人手分发图纸，顾云轩则与几名村老核对材料清单。
夏清悦独自走向示范田边缘，蹲下身，指尖插入的土中。忽然，她察觉异样——田外荒坡上，几株野蓟竟比往日高出半尺，叶片肥厚，茎秆粗壮，连边缘的荆棘也抽出新芽，绿得发黑。
她凝视片刻，正欲起身，忽听监测员王五从田角奔来：“夏姑娘！东侧三号点，昨夜突降小雨，导流沟积水比预设快了两刻钟，但土壤吸水速度反而提升！”
“为何？”她立即起身。
“我们怀疑……是灵泉提前活化了深层土，让水渗得更快。”
夏清悦快步走向三号点，沿途查看各处滴灌口。陶管出水稳定，土壤均匀，作物叶片挺立，无一倒伏。她蹲下，翻开一株灵稻幼苗的根部——根系粗壮，呈淡金色，如丝如缕，深深扎入松软土层。
“不是问题。”她轻声道，“是惊喜。”
顾云轩走来，见她神色，笑道：“看来，灵泉不只是救了地，还让地学会了自己喝水。”
“接下来，”她站起身，拍去手上的泥土，“我们要让这片荒原，真正活过来。”
陈铭从高处蓄水池下来，手中捧着一块湿泥：“夏姑娘，你看这个。”
泥块中央，竟裹着一颗未萌发的野稻种，种皮微裂，内里却泛着淡淡金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悄然唤醒。
夏清悦接过泥块，指尖轻触种子。那光微微一颤，仿佛回应她的触碰。
远处，一只灰翅雀鸟掠过田埂，俯冲而下，啄食一粒落在田边的稻谷。
谷粒入口，鸟儿忽然振翅，鸣叫一声，飞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