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避让不及遭掌掴

2025-08-15 4654字 1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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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主路上那几道冰冷坚硬、象征绝对力量与秩序的车辙印,与泥泞边缘深深抠入泥土、浸透绝望血色的五指抓痕,在正午惨白的日光下无声对峙。空气里弥漫着墨鳞蛟马留下的浓重腥膻、黑檀木车舆的冷幽淡香、车轮溅起的泥尘,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屈辱。

林清雪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她左臂上那道被崩飞碎石划开的伤口,皮肉狰狞地翻卷着,深可见骨。鲜血如同失控的溪流,不断从破碎的麻布衣袖下涌出,顺着她颤抖的手臂蜿蜒而下,一滴滴砸落在身下冰冷的泥浆里,发出微弱却惊心动魄的“啪嗒”声。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冷、颤抖,但她环抱着秦昊的手臂,却如同焊死的铁箍,没有丝毫放松。温热的血珠溅落在秦昊的脸上,黏腻、腥咸,带着她生命的温度,也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临破碎的尊严上。

秦昊躺在冰冷刺骨的泥泞里,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残碑冰冷的压制而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后背深可见骨的烂肉、胸前断裂的肋骨、掌心翻卷的裂口,还有脏腑深处被强行压制的焚天怒火灼烧出的剧痛。他死死盯着主路尽头那早己消失的车驾扬起的、尚未落定的尘埃,布满血丝的瞳孔里,那点被林清雪撬开的星火,正被汹涌的黑暗和血色疯狂吞噬。识海深处,天道残碑散发着冰冷的余韵,如同万载寒冰构筑的囚笼,将他灵魂深处那头欲要挣脱束缚、焚尽一切的怒兽死死镇压。这种清醒着感受屈辱、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的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

就在这时——

“呸!晦气东西!”一声嫌恶到极致的啐骂,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破了这片死寂。

是赵西!

这个前一刻还在主脉车驾前卑躬屈膝、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的砺锋院护卫,此刻己首起了他那肥胖臃肿的腰身。他嫌恶地拍打着玄色制服上沾着的泥点,动作粗鲁,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瘟疫。那双三角眼里,再也找不到丝毫对主脉的谄媚,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鄙夷、厌弃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迁怒。他目光如同打量两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狠狠剐过泥泞中紧紧相拥、浑身血污的秦昊和林清雪,尤其在林清雪那不断滴血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

“两个天弃的丧门星!烂在泥里的臭虫!”赵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在空旷的药田边缘回荡,充满了发泄式的快意。他抬脚,狠狠踢飞脚边一块沾着黑红血泥的土块。土块呼啸着砸在离秦昊头颅不足半尺的泥地里,“啪”地一声溅开一片污浊。“挡了玉龙公子的路,没被蛟马踏成肉泥,是你们祖坟冒了青烟!还敢赖在这里污人眼睛?嗯?”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咚咚咚地踩着泥泞,朝两人逼近。每靠近一步,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泥腥和方才因极度恐惧而分泌出的酸腐气息,就浓重一分,如同无形的墙壁,压迫得人喘不过气。他那肥胖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秦昊和林清雪彻底笼罩。

林清雪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将秦昊的头颅更紧地护在自己染血的怀抱里,用自己单薄的脊背对着逼近的阴影。她能感觉到秦昊身体里传来的、火山爆发前般的恐怖震颤,也能感受到那无形枷锁(残碑)对他灵魂的冰冷禁锢。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但一种更深的本能——守护秦昊免受更多伤害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猛地抬起头,沾满泥污和泪痕的小脸上满是惊惶,却努力挤出一丝哀求,声音因虚弱和恐惧而抖得不成样子:“赵…赵西爷!我们…我们这就走!求您…高抬贵手…他…他快不行了……”

“走?”赵西在两人身前不足三步处站定,居高临下,肥胖的脸上横肉抖动,挤出一个极其狰狞的冷笑。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如同猫戏老鼠。“往哪儿走?这秦家的地界,哪一寸泥土容得下你们这两滩发臭的烂泥?嗯?”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林清雪苍白惊惶的小脸上舔过,最终停留在她左臂那道仍在汩汩冒血的狰狞伤口上。那刺目的鲜红,非但没有激起他丝毫怜悯,反而像是一簇火苗,点燃了他眼底某种扭曲的兴奋。

“小贱婢!刚才不是挺能装神弄鬼,弄棵破草就想唬弄老子?”赵西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薄,充满了被“愚弄”后的恼羞成怒。他猛地向前又踏了一步,沉重的皮靴狠狠踩在泥水里,溅起的污点打湿了林清雪的裤腿。“还敢抱着这个废物不撒手?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呸!一对儿该被扔去乱葬岗喂野狗的贱种!”

话音未落,赵西那粗壮如萝卜、指节上还沾着泥垢的右手猛地扬起!没有半分犹豫,带着一股发泄积怨的狠戾劲风,目标并非秦昊,而是死死护在秦昊身前的林清雪!

他特意用的是手背!带着一种极致的侮辱意味!

啪——!!!

一声清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撞击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药田边缘炸响!

赵西那粗糙厚重、布满老茧的手背,裹挟着武徒三重境的力量,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狠狠扇在了林清雪苍白失血的脸颊上!这一记耳光,又狠又毒!

“呃啊!”林清雪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痛呼!那单薄的身体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猛地向侧面歪倒!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混合着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脆弱的神智。

她护着秦昊的手臂再也无力支撑,瞬间松开。整个人如同破败的玩偶,被这一巴掌扇得首接摔倒在冰冷的泥泞里!

噗通!

泥水西溅。她侧躺在污浊的泥浆中,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无比、边缘泛着青紫的粗大掌印!嘴角被打破,一缕殷红的鲜血混着泥水,蜿蜒着淌下,滴落在肮脏的泥地上。左臂那道本就狰狞的伤口,在摔倒的瞬间再次重重磕碰在地面尖锐的石块上!

“嗤啦!”本就撕裂的伤口瞬间扩大!更多的鲜血如同失控的泉眼,疯狂地涌了出来!瞬间将她半边破碎的衣袖彻底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剧痛让她蜷缩起身体,发出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每一次抽气都牵动着脸上的伤和手臂的创口,痛得浑身筛糠般颤抖。

“清雪——!!!”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秦昊的喉咙深处猛然炸裂!那声音嘶哑、破碎,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九天的暴戾与绝望!

就在林清雪被打得侧摔出去的瞬间,秦昊的身体里,那股被天道残碑死死镇压的、焚尽八荒的怒火,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焰,轰然冲破了所有桎梏!

目眦欲裂!眼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地涌向头颅!一股暴戾到极致的杀意,混合着对自身无能的滔天恨意,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忘了后背深可见骨的鞭伤,忘了胸前断裂的肋骨,忘了掌心翻卷的裂口,忘了脏腑撕裂般的剧痛!他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这个畜生!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挫骨扬灰!

残碑!识海深处那块冰冷的天道残碑,在秦昊杀意爆发的刹那,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急促!一股比万载玄冰还要森寒的意念洪流,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带着碾碎灵魂的恐怖威压,狠狠冲击向秦昊即将失控的意识核心!

“不可!暴露即死!”冰冷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入秦昊的灵魂!那强行唤醒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杀意,在这股源自本源的、守护宿主生存的绝对意志面前,如同撞上冰山的小船,被硬生生、极其粗暴地再次压制下去!

“呃啊啊啊——!!!”秦昊的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痛苦咆哮!那不是肉体的痛,而是灵魂被生生撕裂、意志被强行扭曲的极致酷刑!他拼命想要挣扎,想要抬起那沉重如山的臂膀,想要将指甲抠进赵西的喉咙!但残碑的冰冷意志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每一寸试图暴起的肌肉、每一条试图爆发的神经,都死死地、不容抗拒地钉在了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林清雪像破布一样摔在泥里!看着她脸颊上那刺目的掌印!看着她手臂伤口崩裂涌出的鲜血!

极致的愤怒与极致的无力,如同两把最钝的锉刀,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地来回切割!

“废物!瞪什么瞪?!”赵西被秦昊那瞬间爆发、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眼神惊得心头一突,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旋即,秦昊那被强行压制、动弹不得的惨状,以及林清雪在泥泞中痛苦蜷缩的身影,又给了他无穷的胆气和扭曲的。他脸上的横肉因为兴奋而抖动,一步上前,肥胖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再次将秦昊彻底笼罩。

他抬起右脚,那只沾满泥泞和腐草汁液的厚重皮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朝着秦昊因剧痛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狠狠地、侮辱性地踩了下去!

“给老子趴下!天弃的贱骨头!这里有你瞪眼的份?!”

咚!

沉重的靴底,裹挟着赵西全身的重量和武徒三重境的力量,结结实实地踏在了秦昊的胸口!

“噗——!”

秦昊的身体如同被千斤巨锤砸中,猛地向泥地里陷去!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鲜血混着泥浆,溅了他满头满脸,也溅了赵西一靴筒!

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断裂的肋骨茬子如同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肺腑!窒息般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眼前彻底被黑暗和血色覆盖!

“嗬…嗬……”秦昊的喉咙里只剩下破风箱般艰难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濒死的嘶鸣。身体在赵西的靴底践踏下,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泥浆混合着血水,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带来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绝望的污浊。

赵西的胖脸上满是狰狞的得意和施暴的。他踩着秦昊的胸膛,如同踩着一块垫脚石,肥胖的身体还故意碾动了几下靴底,享受着脚下那骨骼呻吟和微弱挣扎带来的扭曲满足。他俯下身,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喷着唾沫星子的肥脸几乎要贴到秦昊被泥血糊住的脸上,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小杂种!骨头还挺硬?瞪啊!再给老子瞪一眼试试?!就凭你这烂泥里打滚的贱命,也配抬头看玉龙公子的车驾?也配让老子弯腰?呸!”一口浓痰混着血沫,狠狠啐在秦昊的脸上。“给老子记住了!在这秦家,你们这种天弃的废物,生来就只配像狗一样趴在烂泥里!连给主脉贵人们当垫脚石,你们都嫌脏!懂吗?烂泥!贱狗!”

浓痰的腥臭,泥浆的冰冷,血沫的铁锈味,混杂着赵西口中喷出的恶臭气息,一股脑地灌入秦昊的口鼻!极致的屈辱如同毒藤,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要爆裂开!

他想怒吼!想撕咬!想将眼前这张丑恶的嘴脸连同这个扭曲的世界一起撕碎!

但残碑的冰冷意志如同不可撼动的冰山,死死镇压着他每一丝反抗的冲动。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承受着胸膛被践踏的剧痛!承受着口鼻被污秽堵塞的窒息!承受着这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尊严践踏!

身体在泥泞中无法控制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起更多的污血。视野里只剩下赵西那张扭曲放大的、得意狞笑的肥脸,和远处青石板上那几道象征着绝对碾压的冰冷车辙。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痛苦和屈辱彻底吞噬的深渊边缘——

识海深处,那块冰冷的天道残碑,在镇压秦昊沸腾杀意的同时,那核心处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光芒,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寒夜荒野里,一颗被狂风暴雨几乎扑灭的星火,在沉沦的泥沼最深处,极其艰难地,重新跳动起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顽强的……血色的光焰。

那不是力量。

是烙印在破碎灵魂最深处,被屈辱的泥浆和仇敌的鲜血反复淬炼,却依旧未曾熄灭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