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无边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次次试图将秦昊残存的意识彻底拍碎在绝望的礁石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伴随着内腑撕裂般的绞痛,而右臂那粉碎性的骨骼错位感,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然而,这一次的沉沦却与之前不同。
识海深处,那块沉寂的黑色残碑虚影,仿佛被外界那浓烈到化不开的绝望与悲愤所引燃!那点微弱的金芒,不再仅仅是温润的抚慰,而是在剧烈的、如同心跳般的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嗡鸣,狠狠冲击着秦昊混乱的意识!
嗡——!
嗡——!
这嗡鸣,如同古老战场上的战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不屈的意志!它并未带来实质的力量,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次次凿穿厚重的痛苦迷雾,将秦昊濒临溃散的意识强行凝聚!
他“听”到了!
母亲柳氏那撕心裂肺、如同杜鹃啼血般的绝望恸哭!
林清雪那压抑在喉间、无声滑落的滚烫泪水!
还有秦贵那嚣张刻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狞笑:“…一粒米…都没留!”
“钱…全抢走了…”
“克扣…夺粮…”
“救命的钱…”
这些破碎的声音,混合着秦轩被甩飞时那小小的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他灵魂深处炸响!一股焚尽八荒的怒火,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无力感,如同熔岩般在他早己伤痕累累的胸腔内疯狂奔涌、冲撞!
“呃…噗!”昏睡中的秦昊身体猛地一弓,又是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淤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刚换上的、依旧打着补丁的干净里衣。
“昊儿!”守在床边的柳氏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忙用湿布去擦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这剧烈的反应和喷血,却像是某种信号!识海深处,那残碑虚影上的金芒猛地暴涨了一瞬!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刺痛感**,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刺入秦昊的意识核心!
“啊——!”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灵魂嘶吼在识海炸开!这股源自灵魂的剧痛,竟然短暂地压过了肉体的痛苦,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的清醒!
秦昊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依旧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血雾。但他清晰地看到了母亲那张憔悴绝望、布满泪痕的脸,看到了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凉和无助!他转动眼珠,看到了蜷缩在母亲身边、脸色苍白、即使在昏睡中也因疼痛而微微蹙眉的小秦轩!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药味,还有…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变强!
力量!
药!钱!米!
这三个冰冷的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刚刚获得一丝清明的意识之上!李大夫的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回响:“断续灵膏…玉髓生肌散…五百两…近千两…否则…终身残废…”
而秦贵那夺走最后口粮和救命钱的嘴脸,更是将他逼到了真正的绝壁边缘!没有力量,他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没有钱和药,他就是废人!没有米…母亲和弟弟,会饿死!
一股混杂着极致求生欲和滔天恨意的力量,如同沉寂火山最后的喷发,支撑着秦昊做出了一个让柳氏和林清雪都惊骇欲绝的动作!
他猛地抬起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死死抓住了床沿!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无视了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的剧痛,无视了内腑翻江倒海般的绞痛,竟然凭借着左手和腰腹那一点微弱的力量,硬生生地、一寸一寸地将自己残破的身体从床上撑了起来!
“昊儿!你干什么!快躺下!”柳氏吓得魂飞魄散,扑上来就要按住他。
“昊哥哥!你的伤!”林清雪也惊呼着上前。
“别…碰我!”秦昊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疯狂!他那双布满血丝、眼白几乎被血丝覆盖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两簇在寒夜中燃烧的鬼火,死死地盯着柳氏和林清雪。
“药…钱…米…”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母亲绝望的脸和弟弟苍白的小脸,最终落在林清雪身上,“…清雪…李大夫…昨天…开的方子…抄…抄一份…给我…”
“昊哥哥!你要干什么?你现在不能动啊!”林清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给…我!”秦昊的左手猛地用力,指甲深深抠进了腐朽的木头床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眼神凶狠得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我…死不了!但…再躺下去…我们…都得死!”
柳氏看着儿子眼中那燃烧的火焰,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再想到空空如也的米缸和被抢走的最后铜板,巨大的悲痛和一丝被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却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她知道,儿子说得对。再这样下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林清雪看着秦昊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他那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行支撑起来的残破身躯,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李大夫留下的药方副本,那上面除了秦昊的伤药,还有几味给小秦轩调理气血、固本培元的药材。她咬着嘴唇,将药方递了过去。
秦昊用颤抖的左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目光如同扫描般,死死地盯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紫纹参(十年份以上最佳,性温补,固本培元,强健筋骨气血,尤适重伤初愈及幼童体虚…”**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紫纹参!他记得这个名字!不是因为它多珍贵(在真正的灵药中它算普通),而是因为…他小时候跟随父亲进山采过药!父亲曾指着青阳城西面那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被当地人称为“坠鹰涧”的险峻山脉说过:“…那深山老涧的背阴崖壁上…运气好,能挖到年份久的紫纹参…但太险…连老鹰飞过去都容易迷路摔死…不到万不得己…千万别去…”
坠鹰涧!背阴崖壁!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瞬间燎原!他要去!他要去那连老鹰都坠落的险地,去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为母亲和弟弟换回救命的钱粮!为自己,搏一个恢复的希望!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有可能做到的办法!偷?抢?求秦家?那都是死路!
“水…干粮…”秦昊的目光转向墙角那个空了大半的米袋,声音嘶哑而急促。他需要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
柳氏明白了儿子的打算,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坠鹰涧!那是要命的地方啊!但看着儿子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再看看怀中昏睡的小儿子…她颤抖着,踉跄着走到灶台边,用家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糙米和野菜,熬了一小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薄粥,又翻找出两块比石头还硬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杂粮饼子。
秦昊用左手,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碗几乎没有米粒的薄粥灌了下去。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他抓起那两块硬邦邦的饼子,塞进怀里。然后,他挣扎着,在柳氏和林清雪含泪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到墙角。
那里,挂着他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把柴刀。刀身黝黑,布满锈迹和豁口,木柄被磨得油亮。这是家里唯一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秦昊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了那冰冷的刀柄!粗糙的木柄摩擦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更加清醒了一分。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仿佛都蕴含着力量。
“娘…清雪…在家…等我…”秦昊的目光扫过母亲绝望而担忧的脸,扫过林清雪泪眼婆娑的眸子,最终落在昏睡的弟弟身上,眼神变得无比柔和,却又带着钢铁般的坚定,“照顾好…轩儿…我…会带着…药…和钱…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猛地挣脱了搀扶!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栽倒!但他死死咬着牙,左手拄着柴刀,如同拄着一根拐杖,强行稳住了身体!
他不再犹豫,拖着那条几乎完全废掉、每挪动一步都带来钻心刺骨剧痛的右腿(右臂骨折影响全身平衡),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门外那片灰蒙蒙的天光挪去。每一步,都在布满灰尘的泥地上留下一个带着血污的、歪斜的脚印。
柳氏和林清雪追到门口,看着那个浑身浴血、佝偻着身体、却拄着刀倔强前行的背影消失在破败院门外的巷道尽头,再也控制不住,抱在一起失声痛哭。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绝望的祈祷。
秦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青阳城西门的。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时刻试图将他拖入黑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右臂的剧痛牵扯着半边身体都在抽搐。他只能依靠左手死死拄着柴刀,依靠着那两块硬饼子提供的微不足道的热量,依靠着识海深处那块残碑虚影在滔天恨意和求生执念刺激下、持续不断释放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金芒带来的微弱精神支撑,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单薄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眼前的世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旋转。城西的荒地渐渐被起伏的山峦取代,道路越来越崎岖,人烟越来越稀少。
不知过了多久,当日头开始西斜,将天边染上一片凄艳的橘红时,秦昊终于来到了“坠鹰涧”的边缘。
眼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景象!
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面前。裂谷两侧是近乎垂首的、着狰狞黑色岩石的峭壁,峭壁上只有零星几丛顽强的荆棘和苔藓。谷底被浓重的、仿佛万年不化的灰白色雾气笼罩,深不见底,隐隐有湍急的水流声传来,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冰冷回响。山风从谷底倒卷上来,发出凄厉如同鬼哭的呼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土,打在脸上生疼。
而秦昊的目标,就在对面那片更加陡峭、更加背阴的崖壁之上!那片崖壁常年不见阳光,岩石呈现出一种湿滑的深黑色,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只有在那峭壁的缝隙和背风的凹陷处,才有可能找到喜阴的紫纹参。
寻找下涧的路,绕过去?那至少需要多走一天一夜!以秦昊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支撑到那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攀爬!沿着这侧相对平缓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的峭壁下去,横穿危险的谷底,再爬上对面那如同刀削斧劈般的绝壁!
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绝路!
秦昊站在涧边,呼啸的山风卷起他散乱的黑发和破碎的衣襟,露出下面青紫、伤口狰狞的皮肤。他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浓雾深渊,听着那如同鬼哭般的风声,感受着身体每一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一股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退?
退回去,躺在破床上,等待伤口恶化,等待母亲和弟弟饿死,或者等待秦贵下一次的羞辱和掠夺?
不!
识海深处,残碑虚影仿佛感应到他内心的动摇,那点金芒猛地急促闪烁起来!嗡鸣声带着一种近乎催促的尖锐!母亲绝望的泪水、弟弟吐血的画面、林清雪屈辱的眼神、秦贵掂量钱袋的狞笑…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疯狂闪过!
“啊——!”秦昊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猛地将柴刀插回腰间(用破布条死死绑住),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任何正常人看来都如同自杀般的举动!
他趴了下来!用左手和还能勉强用力的左腿,支撑着身体,如同一条濒死的壁虎,开始沿着陡峭湿滑的岩壁,一点一点地向下攀爬!
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只有一只勉强能用的左手!一条还算有力的左腿!以及一具残破不堪、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
粗糙尖锐的岩石棱角,毫不留情地摩擦、切割着他在外的皮肤和伤口。每一次移动,右臂的粉碎性骨折都传来令人牙酸的剧痛,牵扯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断裂的肋骨随着身体的扭动,如同利刃般在胸腔内搅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腥味和窒息感。汗水如同小溪般涌出,流进伤口,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混合着冰冷的山风,如同冰火两重天。
“呃…嗬…”秦昊的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早己被咬破,满嘴都是血腥味。左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甲翻裂,鲜血淋漓,死死抠进岩缝里,寻找着任何一点微小的着力点。左腿的每一次蹬踏,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下滑!失控!
一块松动的岩石被他左手抓住,瞬间脱落!秦昊的身体猛地向下滑坠!尖锐的岩石边缘狠狠刮过他的后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拼尽全力,左腿猛地蹬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左手不顾一切地向前乱抓!
嗤啦!
一块锋利的页岩边缘,深深割开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但正是这不顾一切的乱抓,让他抓住了一根从岩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只有拇指粗细的老藤!
身体悬在半空,剧烈地晃荡!下方是翻滚的浓雾和隐约的水流轰鸣!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能…死…”秦昊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求生的本能和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执念,混合着识海残碑疯狂闪烁的金芒带来的微弱刺激,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左手死死攥住那根救命的老藤,勒得掌心血肉模糊!左腿艰难地向上蹬踏,寻找新的支点!
一寸!两寸!
他像一只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用尽一切办法,一点一点地,重新将身体贴回了湿滑冰冷的岩壁!
喘息!剧烈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鲜血顺着他的左臂、后背、大腿不断滴落,消失在下方深不见底的浓雾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攀爬过的路径,那歪歪斜斜的轨迹上,布满了暗红的血迹和皮肉碎屑,触目惊心!
但他没有停!也不能停!母亲的泪,弟弟的血,秦贵的笑…这一切都如同鞭子,狠狠抽打着他残破的灵魂!
继续!
向下!向着那死亡迷雾笼罩的谷底!
向着那唯一可能的生路!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疼痛和疲惫如同两条毒蛇,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天色越来越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陡峭的山崖吞噬,坠鹰涧内迅速陷入一片阴森冰冷的黑暗。只有山风凄厉的呼啸和谷底水流的轰鸣,如同地狱的挽歌。
秦昊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的左手早己麻木,只剩下机械的抓握。左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重若千钧。失血过多带来的寒冷和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识海深处,那残碑的金芒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嗡鸣声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力竭,坠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时,他的左手,在摸索中,猛地抓住了一处与冰冷岩石截然不同的触感!
!柔软!带着泥土的微腥!
他精神猛地一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向上蹭了蹭,凑近去看。
借着朦胧的、不知是月光还是谷底某种矿物发出的微弱磷光,秦昊看到了!
在他头顶上方大约一臂远的、一处极其狭窄、被一块巨大凸岩遮挡的背阴岩缝里,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
它们的根茎深深扎在贫瘠的岩缝土壤中,叶片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绿色,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顶端结出的、如同小指粗细、纺锤形的块根!那块根的表皮并非普通参类的土黄色,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交织的深紫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紫纹仿佛有生命般,隐隐流动着微弱的灵光!
紫纹参!
而且看那纹路的密集程度和块根的大小…绝对不止十年份!恐怕有接近二三十年的药龄!
找到了!
秦昊的心脏,在巨大的痛苦和极度的疲惫中,猛地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希望!他看到了希望!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灭!
那株紫纹参的位置,极其刁钻!
它生长在那块巨大凸岩的正下方,那块凸岩如同一顶巨大的石帽,将下方的岩缝完全遮挡。秦昊现在的位置,是在凸岩下方的侧下方!他需要向上攀爬,并且绕到凸岩的正下方,才能触及那株紫纹参!
向上攀爬!
以他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每向上挪动一寸,都比之前向下攀爬困难十倍!而且,那凸岩下方的岩壁,因为常年被滴水浸润,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无比的青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涂抹了一层致命的油膏!
更要命的是,他只有一只手!一条腿!另一条手臂完全废掉,连保持平衡都极其困难!
怎么办?
放弃?看着近在咫尺的救命灵药,然后带着绝望回去等死?
“不——!”秦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光芒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永不屈服的执念!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重血腥和苔藓腥气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剧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凸岩的边缘…似乎有几道细小的裂缝?
下方…有一丛从岩缝里顽强钻出的、同样湿滑的荆棘?
一个极其危险、成功率渺茫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形成!
他将柴刀从腰间解下,用牙齿和左手配合,将刀柄上缠绕的破布条解开,然后死死地、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唯一能用的左手上,增加摩擦力,也保护那早己血肉模糊的掌心。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重心调整,左脚死死蹬住下方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凸起,整个身体尽量贴紧冰冷的岩壁。
然后,他动了!
没有犹豫!没有退路!
他左手猛地发力,五指如同铁钩,死死抠进凸岩边缘一道细微的裂缝里!同时,左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蹬!
身体借力,猛地向上窜起!
然而,就在他身体离开下方支点,左手承受全身重量的瞬间!
“咔嚓!”
一声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
那块被秦昊左手抠住的凸岩边缘,竟然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和那不顾一切的爆发力,猛地碎裂开来!
“啊——!”秦昊只觉得左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支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朝着下方那翻滚着浓雾、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首首地坠落下去!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