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花丛中。
他一脸茫然眨了眨眼,随后深呼吸了一下,忍着痛从地上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视线扫向右边,他看见自己躺在一条小河旁。
河畔不知名的小花铺成他的床,己经被他睡塌了一片,有蝴蝶在他耳边翩翩起舞。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一陌生男修从他身后冒出来,神情激动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对着宴卿虚压了一下,说:“别动!你废了我的命也就没了!”
“……”
宴卿从修士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于是听话躺回去,沉默着看他掏出一件法器对着自己上下检查。
忙活半响,修士泄力倒地,长叹一口气道:“终于稳住了……”
宴卿看他,少顷浅声开口:“多谢。”
那修士一惊,立马起身对着宴卿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仁心我是自愿来给你疗伤的!”
“……”
这时一道明亮的女声从另一头传来,“醒了?”
宴卿侧眸,看见商云溪一身红衣从六月雪身上跳下来,她手上用灵力包裹着两株草药,落地后丢向那修士。
“拿着,炼完这颗丹你就可以走了。”
“是!”修士大喜,接过药草立马去起火炼丹。
商云溪在宴卿手边屈膝坐下,“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宴卿平躺着看她,“我睡了多久?”
“十几天吧?记不清了。”
商云溪捏住宴卿的手腕,探了探他伤势后松开指尖:“恭喜你,成功手刃死敌,我帮你检查过了,宋瑶己经死透了。”
宴卿轻轻垂眸,“你又救了我一命。”
商云溪挑眉:“什么叫‘又’?我总共只救了你这一回吧?”
……是么?
宴卿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的。
“放宽心啦,虽然我帮你打扫了一下战场,但我保证——宋瑶是你一个人杀的,跟我没关系,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赢的。”
商云溪浅笑,“以后修炼应该不会有心魔了吧?”
宴卿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个修士……”
“随手抓的,然后我说治不好你我就弄死他。”
“……”
商云溪偏头,确认被自己选中的“幸运儿”在认真干活后又看回宴卿,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的法环好像只有西轮了?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
宴卿轻声说,“但感觉往哪儿走都可以……”
“确实。”商云溪认可般点点头,“现在你完全自由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
“花洲那边灵草颇多,俊男美女也多,我有时候修炼乏了会去那边游玩几天,你以后有空了也可以去看看,绝对不亏。”
“……”
“我烧战场的时候好像看见你的剑了,回头你要是想整把新的剑,可以去璇玑宫看看,那里藏品很多,除了武器功法丹药也有。”
“……”
宴卿屏息,在等一句话。
等她像往日那样调戏自己,等她像往日那样邀请自己随她离开……可商云溪后面又说了很多,却唯独没有他暗暗期待的那句话。
而商云溪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以前跟宴卿待一块也是她说很多话然后宴卿半字不回的,她以为宴卿就是这种性格。
只是这次他听的很认真,没有半点反感的情绪,商云溪见状,也只当他是回报救命之恩才这样。
说到后面六月雪凑了过来,商云溪起火烤肉,烤完十分恶意的把肉串举高挥来挥去,就是不喂给它。
六月雪等的急了,扑过来抢肉差点一爪子踩死宴卿,商云溪眼疾手快踹飞它,然后把肉丢出去拍拍手,垂头笑着问宴卿:“刚刚吓到没?”
宴卿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商云溪愣住,转而又笑道:“不是吧?真吓到了?”
宴卿不出声了,这时那炼丹的修士闪身过来:“尊者!我炼出来了!”
商云溪接过丹药查看了一下品质,然后丢给那修士一鳞片,“干得不错,你可以走了。”
那修士手捧鳞片愣了一下,“这是……”
“龙鳞,刚拔下来不久,保真。”商云溪淡淡道。
闻言那修士又是一顿,他看了眼在不远处打盹的银龙,下一瞬表情狂喜。
他对着商云溪连连道谢了好几声才御剑离开,等他走远了,宴卿起身说:“那不是六月雪的鳞片。”
“都一样,反正他们回头都是拿这个去炼器。”商云溪无所谓道。
宴卿不说话了,坐在地上看着商云溪取出一个瓶子,她把丹药丢进去晃了晃,确认丹药完全融化后把瓶口怼过来,“来,张嘴~”
宴卿后仰身体,“这是酒?”他闻到了酒味。
“是药酒,——哎呀这种时候你还嫌弃什么酒不酒的!快喝!”
商云溪把瓶子塞到宴卿手里,触碰到她的指尖,宴卿轻轻顿了一下,他握着温润的瓶身,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商云溪没注意他的神情,塞完瓶子就起身了。她吹了声口哨,还在打盹的银龙立马惊醒,一几一几的拱过来。
“给你留了个护身结界,不过只能抵挡八环以下的攻击,这片地界灵气很足,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恢复。”
宴卿看她跃上龙背,静了一会儿才问:“准备回神木阁么?”
“不回,去别的地方。”
商云溪说完又想起什么,垂头看着宴卿说:“你以后离神木阁远一点,现在里面有不少人都知道你是血骨衣了,虽然我警告过他们,但说不定还是会有人动心思抓你。”
“……”
那你呢……?
你还需要我跟你走吗?
“再见。”
商云溪说。
“虽然你现在只有西环了,但日后修回七环应该很容易,毕竟己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磕磕绊绊了。”
“……嗯。”
银光闪烁,商云溪和六月雪消失在原地,她走的很迅速,跟从前别无二致。
“………”
沉默了许久,宴卿缓步来到河边。
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血骨衣的脸……美如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