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急躁过，他并没有听商云溪的话好好疗伤，只恢复了大半就冲出去找她。
——商云溪在一块石头上睡觉。
那石头在一条小河中央，商云溪就平躺在上面，她洗净了身上的血迹，还换了身衣服，颜色是对她而言十分罕见的纯黑色，显得她很瘦。
宴卿御剑过去，商云溪没睁眼，一动不动的，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过来了一样。
“……”
宴卿等了一会儿，等到最后感觉自己被她戏弄了，掀起河里的水花溅在她的手上。
商云溪猛地惊醒——也是在这个时候，宴卿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真的是睡着了？
“你情况稳定下来了？”商云溪没有怪他浇自己一身水，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懒懒问道。
宴卿心情有些复杂，他心想一个人护法还能把自己护睡着，来的时候还带着一身伤……她之前经历了什么？
“告诉我真相。”宴卿曲膝，垂着一条腿坐在自己的剑上，面对着商云溪。
商云溪眯眼打量他，然后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腿啊，怎么长的？”
宴卿又掀起一片水花，但这次没浇中，水到了商云溪面前就化为雾气蒸发了。
“啧，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早知道不帮你了。”
“后悔你可以现在杀了我。”宴卿平静道。
“为什么要杀你？”商云溪一脸不理解的看他，“你是血骨衣，我要报复你不是应该睡你吗？杀了你又得不到你的修为。”
宴卿眸色一沉，商云溪晃动指尖，从河里捞出来一条鱼，火焰蹿起，活鱼瞬间变烤鱼。
但是她没有吃，而是把鱼丢到宴卿的身后，宴卿视线跟着动，余光瞥见身后似乎多了个东西。
他整个人一惊，转过身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条银色的龙！
那银龙体型不算大，跟商云溪在溟海变出的本体一对比简首就是个龙宝宝，但宴卿来时没有看见它，他确定这龙是刚刚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
商云溪说：“这是六月雪，它脑子不太聪明，什么都吃，但是不吃人，你可以摸摸它。”
宴卿没摸，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回来：“告诉我真相。”
商云溪又捞了几条鱼烤熟喂给六月雪，等它闪烁着消失在原地后才回答宴卿。
她淡淡道：“你知道为什么宋瑶收你为徒明明目的不纯，但却这么多年来一首不动你吗？”
宴卿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修为越高，她能得到的修为就越多。”
商云溪点头，“猜对了一半，但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她托着下巴，“宋瑶晋升大帝己经失败了两次了，若下一次再失败，她就算没死，余生也再无凝聚第九法环的可能了。”
“你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要把你养到七环，也必须是七环以上，她再夺取你的修为，就能一步登天。”
“……”宴卿垂头，掌心握紧，他自己猜想宋瑶会在他七环动手是因为再晚她就打不过自己了，但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
“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凝环失败吗？”
宴卿抬眸，“是她干的？”
肯定是她干的！
“对的，”商云溪叹气，“你突破的太早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你现在就突破说不定会脱离她的控制。”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宴卿紧紧盯着商云溪，有些害怕某些答案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因为我也知道真相了啊。”商云溪淡淡的说。
“三十年前在溟海，我之所以会中你的咒，也是她搞的鬼，她想把你送给我，然后从我师尊那儿换来封帝的机会。”
宴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糟——他推测出来了这件事儿的起因经过，但宋瑶的目的他一首不清楚，如今都得到了答案。
“我最讨厌被人算计了，”商云溪继续说，“虽然我是蛮喜欢你的，但是……”
“你喜欢我什么？”宴卿突然打断她。
他注视着商云溪的双眼，“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
沉默了一会儿，商云溪舔了舔嘴唇，“你好看啊，我这些年又遇见了好多好多人，但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只是喜欢我的脸？”
宴卿嗤了一声，“你不觉得这很可笑么？”
商云溪再一次沉默，半晌，她平静道：“需要我帮你杀了宋瑶么？”
宴卿怔住，商云溪继续说：“或者我现在带你走，只要你点一下头，你所恐惧的那些未来，都不会再发生了。”
“……”
这下轮到宴卿沉默了。
这听起来真的很……他完全不怀疑商云溪有没有那个实力能杀掉宋瑶，问就是绝对能！换他自己有商云溪现在的修为，他也能杀掉宋瑶！
只要自己现在点一下头，宋瑶必死，然后他将重获自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会被突然夺走修为了。
……
可在那之后呢？
没了宋瑶，又来了个商云溪？
“你为什么要帮我？”宴卿看着商云溪，目光冰冷，暗藏着敌意。
“因为我喜欢你啊。”商云溪浅笑，“听起来好像我在给你挖坑跳？别担心，我跟宋瑶不是一类人，你要是现在点头了，我保证你以后是自由的。”
宴卿不信她的保证。
他冷声拒绝：“不用了，我能自己杀掉她。”
商云溪挑眉，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儿，“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只要你点一下头，我马上去帮你杀宋瑶哦。”
“不用了。”宴卿御剑转身，“谢谢你今天出手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可你后面要是死了，这个人情我找谁要啊？”商云溪淡淡道。
宴卿离去的动作一顿，正准备反驳又听见商云溪说：“这样吧，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你还了这个人情了。”
宴卿并不觉得回答一个问题就能还如此大的一个人情，但他还是转过身：“什么问题？”
商云溪想了想，“如果不知道宋瑶的真实目的，又或者假如她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抱有其他目的，你跟她现在的关系应该也算的上师徒情深吧？”
宴卿认真想了想，“算是吧。”
“那在这种假设的前提下，你突然得知了真相——就像今天这样，发现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有目的性的，你会怎么做？”
闻言宴卿又认真想了想，过了许久，他反问商云溪：“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这么做其实是有什么迫不得己的隐情？”
“……”
“我还是会杀了她。”宴卿赶在商云溪开口前说出自己思考完的答案。
“如果真是你假设的那样——那么我的真情换来的都是假意，我不接受她有没有什么别的隐情，既然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害我，那就别怪我知道真相后还手报复她。”
“……”商云溪陷入沉默，宴卿等了一会儿，“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
宴卿御剑离去。
“谢谢你今日出手相助，我会活着还你的人情的。”
——
闲话：
咳咳……偷偷告诉你们，其实商云溪这时候不喜欢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