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卿短暂怔然了一会儿，但心中并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松了口气。
走了好。
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大晚上的来烦他了。
……
又一天枯燥的锻体修习结束，宴卿回到自己在浮岛上的居所，室内果然没人。
他推开内室的门站在门口，屋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动过，就连床榻也是整整齐齐的。
商云溪之前曾短暂霸占过几天，但没有留下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
宴卿回忆了一下，突然惊觉过去那段令他感到无比漫长的一段时光，其实只有短短一个月时间。
他跟商云溪只认识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在他所经历的一百西十多年岁月里，占比不到千分之一。
宴卿突然感觉有些失落，彼时他说不清这股失落感到底从何而来，但百年后的某天，他再回忆起这段时间时，他突然明白了。
那应该是孤独。
……
商云溪走了，没有再回来过，柳恒也跟她一起离开了，大概是回了神木阁，浮岛最高处灵气最充裕的那处居所空置了下来。
海底暗流一首持续了七个月，七个月锻体修炼结束，宴卿回到了自己的门派。
说起门派，其实里面就他跟宋瑶两个人。
宋瑶有很多手下，但平时根本都见不到人影，只在宋瑶有需要时现身，而她正儿八经对外昭告过的徒弟，也就宴卿一个。
宴卿知道宋瑶的本性极为冷漠，从她处置手下的一些细节就能看出来，除了自己，她没有任何关系较近的存在，什么父母手足，师门朋友，全都没有。
宋瑶对宴卿的修行看管的颇为严厉，宴卿知道她督促这么紧是为了什么。
曾经有好几次差点把他练残了，宋瑶会流露出一丝与她性格不符的关怀，宴卿全数收下，内心毫无波动。
快了……
再忍一忍，马上就要封圣了。
三十年后——
宴卿悄悄瞒着宋瑶寻了处无人之地闭关，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突破七环，本以为会顺利晋级，却不料到了最后一步突然出了差错。
凝到一半的第七轮法环猛地破碎，宴卿预料不及，俯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心脏好像被人捏碎了一样，巨大的痛苦让他控制不住的右手抓地，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留下几道血痕。
来不及查找原因，宴卿惊觉自己的修为在下跌，他咬牙坐正身体重新运功，想要遏制修为消散。
但他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好不容易练成的修为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缓慢滑走，他拼尽全力去堵，却怎么都堵不住那道裂缝。
短短几息时间，修为跌落到了六环初期，而当初宴卿从六环初期修炼到圆满，花了五十七年时间。
宴卿感到绝望……就在他觉得自己会因为这次突破而走火入魔的时候，迎面突然扑来一股灼热的暖流，轻缓地包裹住了他。
一首下跌的修为突然停住了，甚至隐隐有回升的迹象，宴卿抓住机会修复伤势，又过了半炷香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抹明亮的红跃入他的眼底……心中猜想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一时间宴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突然就突破了？”
商云溪来到宴卿身前站定，帮他封住几处要穴，稳定情况。
宴卿看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商云溪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比他还糟……全身都是血，红衣破损，像是刚刚跟人进行过一场死战一样，只有高高束起的发还算规整，但发尾也沾染上了血色。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两套回答——”
商云溪在宴卿对面的石头上坐下，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宴卿看见她胳膊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现在皮肉正在缓缓修复。
“第一：我是偶然路过，然后注意到了你刚刚弄出来的动静，我闻气味感觉像是熟人，于是赶过来看看，发现是你。”
宴卿没接话，静静等她说第二个谎言。
“第二：我一首暗暗关注着你，发现你似乎是打算要凝环，于是尾随你过来，然后在你发生意外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现身出手英雄救美——！”
商云溪越说越嗨，然后开始幻想：“你被我搭救后无比庆幸是我发现了你，又注意到我看起来似乎比起三十年前更加美丽动人了，没把持住一个激动就要以身相许，我委婉拒绝，但是你坚持——”
“行了！”
宴卿打断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两个都不信。”
“不信那你问我干嘛？”
商云溪换了个坐姿，曲起左腿手肘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看他。
“你不是有星魂石么？怎么没想到拿出来用？要是早一点用修为不会跌这么多。”
宴卿顿住，“你怎么知道我有星魂石？”
商云溪对上他警惕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解释：“你得到这个玩意儿的时候正好被我撞上了，我本来打算抢的，一看是你拿了，就打消了念头。”
宴卿不信，他眉头轻蹙，“你……一首在跟踪我？”
过去的三十年里，他有好几次隐隐感觉商云溪就在他身边，可对方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又同为神眷种族，宴卿很难抓她现行。
“嗨呀！瞧你这话说的。”
商云溪啧了一声，“我刚刚回答你的时候说我一首在关注你你不信，现在你又指控我跟踪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宴卿瞪她，瞪了没一会儿又吐出一口血来。
商云溪一惊，立马甩出一件法宝给他护体，泛着白雾的蓝莲展开，将宴卿整个人罩在里面。
商云溪叹息一声：“你太心急了，为什么这么早就想着突破？”
“……”
心急吗？
宴卿自己不这么觉得。
有什么东西浸入他的身体，宴卿感觉胸口的剧痛瞬间平复了不少，商云溪的嗓音又淡淡落入他的耳中，“你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
什么真相？
那嗓音很快解答他的疑惑：“关于宋瑶，关于你和我的真相。”
“……！”
胸口又开始痛了，但很快又淡了下去，宴卿紧闭着眼运功疗伤，听见商云溪的声音逐渐远去。
“先别急，我给你护法，你好好疗伤。”
“等你情况稳定下来了，你还想知道真相的话，再来找我要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