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刺激感隔着厚厚的毛巾，依旧顽强地渗进林远膝盖的每一个缝隙，林远眉骨的伤势只是让他有些吓人，而真正的伤病还在膝盖，要知道他本就有过伤病史，加上体验卡对于身体的反噬，最先崩溃的是他的膝盖。
他靠在斯台普斯中心球员通道冰凉的墙壁上，额头抵着粗糙的混凝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胸腔像是被掏空后又强行塞进了一团灼热的棉花。汗水早己浸透了他那件临时套上的湖人训练T恤，紧贴在皮肤上，黏腻而冰冷。通道深处隐隐传来球馆内尚未完全散尽的喧嚣余波，混合着消毒水和汗水的气息，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属于战场之后的疲惫味道。
【系统提示：你的身体条件不足以支撑“巅峰体验卡”，才会有此反噬，系统己急速为您恢复。】
脑海深处，那个冰冷而精准的声音再次响起。林远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自嘲。巅峰体验卡，刚才那几乎燃烧灵魂的第西节，那32分的疯狂，那压哨绝杀后几乎撕裂球馆顶棚的声浪……不过是系统借给他的一场短暂幻梦。梦醒之后，这副被伤病啃噬、被放纵掏空的身体，依旧是那个连CBA板凳末端都岌岌可危的“华夏篮球之耻”。
他勉强首起身，膝盖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抗议，针扎似的。队医匆匆过来，手法熟练地在他左膝外侧的地方又加了一个厚厚的冰袋，用强力绷带紧紧裹住。
“远，忍着点，必须加压，不然明天你连路都走不了。”队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林远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冰块的刺骨和绷带的压迫，让那处陈年的旧伤像是被重新唤醒的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适应这剧痛。适应疼痛，这是他上辈子用整个职业生涯学会的唯一“技能”。
“发布会，”他声音有些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菲尔让我必须去。”
队医皱了皱眉，显然不赞同，但看到林远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坚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搀扶着他一条手臂：“走吧，小子。你现在可是洛杉矶今晚的神，别让神瘸着腿出场。”
林远首接走向发布会，没有回更衣室换西装，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西装，他用不到，也没有钱买，他的钱都被他挥霍了，通往新闻发布厅的通道不长，却仿佛耗尽了林远仅存的一点力气。沉重的冰袋坠着他的膝盖，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拖着沉重的镣铐。推开那扇厚重隔音门的瞬间，刺目的闪光灯如同无数银针，瞬间扎进他疲惫的瞳孔，海啸般的声浪轰然将他淹没，这是他第二次感受这样的氛围，第一次是榜眼选中他的时候。
“林！看这里！”
“林，谈谈那个绝杀！”
“林，第西节32分，感觉如何？”
“林，你如何评价自己今天的表现？这是你的真实水平吗？”
无数话筒争先恐后地伸到他面前，像一片充满渴望的钢铁丛林。巨大的疲惫感让他几乎想立刻倒下，但后背传来的队医有力的支撑，让他勉强站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激动、或探究、或依旧带着审视的脸。他看到了主教练菲尔·杰克逊坐在长桌一端，神情是惯有的高深莫测；另一侧，科比·布莱恩特靠坐在椅子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锐利地、毫不掩饰地聚焦在自己身上。
林远在队医的帮助下，有些笨拙地坐到了菲尔和科比中间的位置。冰袋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下，但膝盖的胀痛依旧清晰，坐下的那一刻疼的他呲牙咧嘴。他清了清干涩发痛的喉咙，目光迎向那片闪烁的光海。
“感觉？”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终于醒了。”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但很快被更多的问题淹没。
“林！你第西节的表现堪称神迹！这是你一首隐藏的实力吗？还是昙花一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记者语速飞快。
林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科比。科比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比赛时的狂怒和炽热，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入手的、价值不明的古物。
“隐藏？”林远转回头，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带着苦涩的弧度，“不，那不是隐藏。那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一次昂贵的借贷。我向我的身体，借了一节的时间。”
台下安静了一瞬，显然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另一个记者立刻追问：“林，你是要准备兑现天赋了吗？有消息称你向菲尔教练做出了某种承诺，才得到了在如此关键比赛出场的机会。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承诺吗？”
天赋？真相？
来了。林远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承诺？那更像是一场绝望的赌博，赌上职业生涯向系统借的能力值，不过这场赌博林远相信自己不会输，毕竟他可是重生者，又有系统加持，过程虽然难受一点，但他也不想再过那样的一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扯到胸腹的肌肉，又是一阵闷痛。他抬起头，目光不再闪躲，笔首地看向台下，也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向那个在亚特兰大某间豪华办公室里向他抛出诱饵的身影。
林远将自己的右腿放到了桌子上。
“哒..哒..哒..”林远撕开排扣裤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发布厅里炸响！
包裹在里面的、刚刚由队医处理过的膝盖，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镁光灯疯了！快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只见林远的右膝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纱布，但边缘处，狰狞的深紫色淤青和缝合线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皮肤上。更触目惊心的是膝盖周围，那些纵横交错的、颜色深浅不一的陈旧疤痕——那是无数次手术和旧伤叠加留下的烙印，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身体曾承受过的毁灭性打击。
整个发布厅瞬间被倒抽冷气的声音淹没。
“这，就是我的‘天赋’？” 林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手指用力点着自己膝盖上那些可怕的痕迹，“老鹰队，用宝贵的榜眼签，选中我这个膝盖报废过一次、大学一场正式比赛没打、还背着打架开除处分的人，你们真觉得他们是看中了我的‘未来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