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家长开放日的前一天。
苏晚晴下班回家，看到林悠正带着“无用社”的孩子们，在客厅里“备战”。
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只见客厅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白纸。
林悠和十几个孩子，人手一把刷子，一桶颜料，正在纸上，疯狂地涂鸦。
整个场面，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就像一个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这就是你们准备的节目？
一幅……小孩子的涂鸦？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她强忍着怒气，走到林悠身边，压低了声音。
“林悠，你确定，你明天就要拿这个东西，去跟人家的编程机器人比？”
“是啊。”林悠头也不抬，刷得正欢，“有什么问题吗？”
“你……”苏晚晴气得说不出话。
她指着那张乱七八糟的画，声音都在抖。
“这……这是什么？”
林悠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它的名字，叫《云做的城堡和会飞的龙》。”
苏晚晴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个男人，己经疯了。
她看着一脸兴奋，满身颜料的糯糯，心里一阵绞痛。
她的宝贝女儿，明天就要跟着这个疯子，一起，在全校师生和家长面前，公开处刑了。
苏晚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己经能想象到，明天，她将成为整个江城精英圈里，最大的笑话。
“老婆。”
林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晚晴睁开眼，看到林悠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
“来，我问你个问题。”
“明天这场比赛，苏总，你赌哪一边会赢？”
家长开放日，如期而至。
诺布尔幼儿园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家长们盛装出席，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来参加高端酒会的社会精英。
今天的重头戏，无疑就是“无用之物探索社”和“STEM俱乐部”的教学成果展示。
这个消息，早就在家长圈里传开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场“玄学”与“科学”的终极对决。
比赛场地，设在了幼儿园的多功能大礼堂。
礼堂里，座无虚席。
苏晚晴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妆容精致，气场全开。
但她紧紧攥着的手，和微微发白的指节，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身边，坐着幼儿园的园长和其他几位重要的校董。
园长不停地拿出手帕擦汗，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同意了搞这么一场比赛。
这要是林顾问输得太难看，那位陈道然大师怪罪下来……
她这个园长，也就当到头了。
按照抽签顺序，首先登场的，是李哲老师带领的STEM俱乐部。
当大幕拉开，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叹。
舞台上，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未来科技展。
十几个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小小工程师，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排排造型各异的机器人，无人机，和一台正在工作的3D打印机。
科技感，未来感，瞬间拉满。
“各位家长，各位老师，下午好！”
李哲手持话筒，走上舞台，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今天，我们STEM俱乐部，将为大家展示的，是科学的力量，是逻辑的魅力，是属于未来的无限可能！”
在他的指挥下，展示开始了。
首先，是机器人舞蹈方阵。
八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随着音乐，跳出了一段段高难度的街舞动作。
精准，流畅，毫无瑕疵。
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太厉害了！这动作比专业舞者还标准！”
“这编程得有多复杂啊！”
接着，是无人机编队飞行表演。
西架无人机，在小工程师们的操控下，时而组成“N”字（诺布尔），时而组成心形，还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道绚丽的彩烟。
场面酷炫，堪比大型晚会。
家长们纷纷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录像。
最后，是3D打印成果展示。
一台3D打印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印出了一个精巧的，可以活动的，变形金刚模型。
当那个小小的变形金刚，在孩子的操控下，从汽车形态变成机器人形态时。
全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这才是精英教育！这才是我们想让孩子学的东西！”
“李老师太牛了！STEM俱乐部太牛了！”
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
李哲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众人的赞美，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他看了一眼后台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和一丝不屑。
林悠，看到没有？
这就是科学！
这就是实力！
你拿什么，跟我斗？
苏晚晴看着台上的这一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赢了。
毫无悬念。
这场表演，太完美了，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甚至有些同情林悠了。
在这样一场堪称“降维打击”的表演之后出场，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那不叫勇气。
那叫自取其辱。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STEM俱乐部的表演，完美落幕。
主持人走上台，激动地宣布：“感谢STEM俱乐部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接下来，让我们用同样热烈的掌声，有请‘无用之物探索社’，为我们带来他们的成果展示！”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响，很快就停了。
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看着舞台。
大幕，缓缓拉开。
舞台上，空空荡荡。
没有机器人，没有无人机，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穿着亚麻衬衫，戴着草帽的林悠。
和他身后，那十几个穿着五颜六色，沾满颜料的T恤的，小小的身影。
他们身后，立着一幅巨大无比的，用白布蒙着的画。
林悠没有拿话筒。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
台下，开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搞什么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们不会就站着让我们看吧？”
“那块布后面是什么？不会就是昨天那幅乱七八糟的涂鸦吧？”
苏晚晴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林悠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
“我们社团，没有酷炫的机器人，也没有精准的程序。”
“我们只有一个，属于孩子们自己的，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