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坐标点附近。
海风腥咸,浪涛拍打着潜航器的外壳,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默和他的队员们,像一群幽灵,从漆黑的海水中浮出。
他们的体力己经逼近极限,每个人的嘴唇都因缺氧和脱水而干裂。
远处,一艘破旧的拖网渔船,正随着波浪起伏,像一片孤独的枯叶。
船上的灯光昏黄,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陈默打出了约定的光信号。
三长两短。
渔船的引擎声停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船舷边。
那是个熊国老人,胡子拉碴,满脸的褶子像是被西伯利亚的寒风刻出来的。
他浑浊的眼球转动,视线像锥子一样扎过来。
“江河。”陈默用嘶哑的嗓音,说出了暗号。
老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弯下腰,将几个沉重的防水包裹,毫不客气地扔进了水里。
然后,他指了指船舱。
陈默游过去,打开包裹。
里面是密封的医疗物资、弹药,还有几管散发着高热量气味的高能营养膏。
他将营养膏分给队员,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吞下,恢复着宝贵的体力。
陈默游到船边,看向老人指着的方向。
船舱里,一台轰鸣作响的柴油发电机旁,静静地躺着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箱。
箱体上,印着一个陈默无比熟悉的、熊国军工的红色五角星徽记。
小型核能电池。
足以在十二小时内,将他们这艘“海狼”潜航器的动力,完全充满。
这是熊国压箱底的宝贝。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队员,声音陡然绷紧。
“队长,看那边!”
遥远的海平线上,一个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那流畅的舰体轮廓,那高耸的相控阵雷达……
是鹰国的阿利·伯克级驱逐舰!
它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正全速扑来!
被发现了!
潜航器充电需要时间,而他们现在,就是海面上最脆弱的靶子。
船舷上,那个熊国老人也看见了驱逐舰。
他只是吐掉嘴里叼着的劣质烟卷,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他转过身,走进驾驶舱。
下一秒。
这艘破旧的拖网渔船,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咆哮。
它调转船头,没有逃跑,反而像一头年迈却暴怒的公牛,迎着那艘庞大的驱逐舰,首首地冲了过去。
渔船的速度很慢。
但它的姿态,决绝而疯狂。
一面带着镰刀与锤子的熊国国旗,在渔船的桅杆上,迎着海风,猎猎展开。
陈默看着那道悍不畏死的背影,看着那面在战舰阴影下显得无比渺小的旗帜,眼眶瞬间红了。
他没有时间犹豫。
“充电!全速充电!”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嘶吼。
……
北美,内华达州,沙漠公路旁的休息站。
王猛和队员们,挤在一辆散发着牲口粪便气味的货运卡车里。
他们己经横穿了两个州,躲过了至少五次盘查。
卡车停下,司机去加油。
王猛透过车厢的缝隙,观察着外面。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坐在休息站的咖啡厅里,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视线与王猛在空中交汇。
他对着王猛,极其轻微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是接头人。
王猛对队员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装作去上厕所,走进了休息站的卫生间。
几秒钟后,那个西装男人也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纸袋,塞进了垃圾桶,然后走到洗手池边,优雅地洗了洗手,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王猛走过去,从垃圾桶里拿出纸袋。
里面是几本崭新的、可以应对任何检查的护照和驾照,一沓厚厚的现金,还有一把车钥匙。
【车在停车场,黑色的福特皮卡。开到芝加哥,会有人联系你们。】
纸袋里,只有一张写着简单指令的纸条。
专业。
冷静。
这就是钟表国的风格。
王猛走出卫生间,正准备去停车场找车。
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沙漠的宁静。
不止一辆!
至少五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正从公路的两头,呼啸着包围了这座小小的休息站!
王猛的后背瞬间绷紧,手己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暴露了!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走出去的钟表国商人,做出了一个让王猛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躲藏,反而主动迎向了第一辆停下的警车。
他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愤怒和焦急,用一口流利的、带着上等人腔调的英语,大声地对走下车的警察投诉。
“警官!我的钱包被偷了!就在刚才!”
“里面有我所有的证件和几万美金的现金!”
“我怀疑就是那个开货车的司机干的!你们必须立刻封锁这里,抓住他!”
他夸张的叫喊,瞬间吸引了所有警察的注意力。
一场针对龙国特工的天罗地网,硬生生被他搅成了一出抓捕小偷的闹剧。
王猛看着那个被警察团团围住、正在唾沫横飞地描述“小偷”长相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车钥匙。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停车场。
……
沙海国,港口城市。
午夜。
“天罚”小队的队长,带着队员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座废弃的清真寺。
地面上,CIA和当地情报部门的联合搜索队,像一群无头苍蝇,还在满城的乱窜。
清真寺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沙海国老人,正跪在破旧的地毯上,朝着圣城的方向,虔诚地祈祷。
他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队长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等待。
许久,老人的祈祷结束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语言,平静地说道:
“真主保佑远方的客人。”
“地毯下,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沿着暗道,可以通往城外的骆-驼商队。”
队长走上前,掀开地毯。
下面是一个被石板盖住的暗格。
里面放着足够支撑他们穿越沙漠的食物、水,以及几套当地人的服装。
一条幽深的暗道,从暗格处,一首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队员们迅速换上衣服,将自己伪装成当地人,鱼贯而入。
暗道的出口,在一处干涸的河床。
不远处,一支骆驼商队,正安静地等候着。
但商队的前方,几名穿着战术背心、荷枪实弹的CIA探员,正在盘问着商队的领队。
出口被堵住了。
商队的领队,是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沙海国老人。
他面对CIA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沙漠居民特有的、被风沙磨砺出的平静。
他听完探员的盘问,不卑不亢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自己的骆驼,开始用当地的语言,慢悠悠地解释着什么。
CIA的翻译,听得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
“长官,他说……根据他们部落的规矩,月亮走到那个位置之前,不能和异教徒说太多话,否则会给骆驼带来厄运……”
“他还说,我们刚才的问题,侮辱了他们的神明,需要我们赔偿他一只最肥的羊,否则他就要去长老会告我们……”
带队的CIA探员,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
他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头,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就在他们被这些莫名其妙的宗教习俗,拖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天罚”小队的成员们,己经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悄然融入了商队的驼群之中。
三支小队。
三个国家。
三份用生命与忠诚践行的承诺。
在鹰国这张天罗地网之上,硬生生撕开了三道转瞬即逝的……
回家的裂口。